简介
作为具有开创性思维的社会学家、哲学家莫兰,其思想的核心部分因此就是他提出的“复杂方法”论,或称“复杂范式”。这一理论批判仍占统治地位的科学研究方法有两大弊病:一是化简,即把复杂事物化归为简单事物,把复杂的社会经济问题放入“实验室”;二是割裂,将人类学问题、生物学问题、物理-化学问题彼此隔绝、不相影响。莫兰认为当今一些技术官僚运用简单化的方法来进行管理,造成社会畸形发展、生态破坏等问题,因此大力呼吁“变革思想方式”。
本书是埃德加•莫兰 (Edgar Morin)的近著(2015),阐述以整体性和复杂性方式思考人类的存在和发展,聚焦到世界当代形势。 认为:人是个人—社会—族类的三位一体;在本性上人既是理性的人,又是狂热的人,既是制造工具从事生产的人,又是充满想象和富有感情的人;从而人类在多种联系和多种需要中发展。本书指出全球化具有深刻的两面性:融合和对抗,进步和倒退并存;遵从简单性思维方式的忽略人的发展的片面的发展模式使人类 前途充满险厄。因此当前的全球化需要被修正,调控,科学、技术、经济的发展应当被伦理、文化、社会的进步所伴随,引领:一味追求国民生产总值增长的唯经济主义的政治应当让位于满足人的全面需要的爱护环境的政治,由赢利驱动的扩大贫富差距的竞争性经济应当让位于创造更多公共福利的互惠共享的合作式经济,经济一体化的进程应当包容民族文化的多样性,等等。这本只有130页的小书,将对我们面对全球化带来的问题做一个哲学高度的梳理和回应。
作者介绍
埃德加·莫兰(Edgar Morin),法国当代著名思想家、法国社会科学院名誉研究员、法国教育部顾问,在人类学、社会学、历史和哲学等方面均有重要著述问世。莫兰针对西方文化中占主导地位的重分析的思维传统,尝试以一种被他称之为“复杂思维范式”的方法思考世界与社会,进而对人、社会、伦理、科学、知识等进行系统反思,以期弥补各学科相互隔离、知识日益破碎化的弊端,这一思维范式在欧洲、南美及英语世界都引起了强烈反响。
部分摘录:
埃德加·莫兰(Edgar Morin)是法国当代享有盛誉的思想家,他具有多学科的视角。他的主要贡献是在哲学认识论的领域里创建了“复杂性思维方式”(简称“复杂性范式”),在其他人文社会科学领域里也建树颇多。一些书刊称他是哲学家、社会学家、人类学家和政治评论家。他1921年7月8日作为移民之子生于法国巴黎。他的祖上系西班牙的犹太人,在公元15世纪因不遵从西班牙国王的旨意改宗皈依基督教,被迫离开西班牙流落于地中海沿岸一带。他的父辈经商,其母在他九岁时病逝。莫兰说他少年时犹如一个“文化上的杂食动物”,被广泛的、强烈的求知欲所驱使,贪婪地阅读不同类型的书籍,兼收并蓄各种文化知识。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1940年他中学毕业时,德国纳粹军攻占法国巴黎,莫兰逃亡到南部城市图卢兹,后在图卢兹大学读了两年史地专业。同时,他在1941年底参加法国共产党领导的地下抵抗运动,并在1942年春加入法国共产党。1943年他投入抗德的法军,1944年参与巴黎的起义和光复。1945年同盟国联军攻克柏林后,他在进驻柏林的法国第1军参谋部任随员,1946年任法国驻德军事政府情报部的宣传办公室负责人。战后谋职曾失业两年,1950年他在图卢兹大学社会学教授弗里德曼的引荐下(并获得四名教授的推荐信),进入法国国家科学研究中心(相当于法国科学院)的社会学研究部门工作。莫兰为此非常高兴,事后回忆说:“我有幸进入国家科学研究中心,在那里我在建制上变成了我在心理上所是的东西——研究者。”莫兰在那里努力工作终生,最后成为该机构在社会科学研究方面最著名的代表之一。在1951年,由于他不满于指挥法国共产党的苏联共产党的政策和作为,被法国共产党开除出党。此后他一直作为无党派的左翼知识分子,积极参加法国的社会政治活动。
莫兰在1956-1963年创办了杂志《论据》,自任主编。这是个探询和辩论的刊物,可以无界限地批判考察世界上流行的思想观念,无禁忌地评论当代社会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任何重大事件。他在1960-1973年担任“大众传媒研究中心”的副主任职务,在1973-1989年担任“社会学、人类学、政治学跨学科研究中心”的两位共同负责的主任职务。莫兰不是以学科为中心进行研究,而是以问题为中心进行研究;凡是他所研究的问题涉及的专业领域,他都不惮进入加以探索。他生性追求全面、完整地把握问题的倾向,必然导致他形成多学科和跨学科的研究方法。而这种研究方法就孕育着“复杂性思维方式”的胚芽。莫兰曾先致力于用复杂性方式重建社会学、人类学、政治学,然后他从研究一门具体科学的复杂性问题,进展到探讨作为一般的科学研究的方法论的复杂性方法,即进入哲学认识论的领域。这就是为什么在1973-1980年莫兰于山中专心撰写他的哲学巨著《方法》。《方法》向人类提出了改革思维方式的任务,阐述了对经典科学的简单性方法进行革新的复杂性方法。起初,莫兰计划写三大卷:《自然之为自然》、《生命之为生命》和《对认识的认识》,依次论述物理的复杂性、生物的复杂性和认识的复杂性,然后表述贯串这三者的统一的、有机的纽带——本体论和认识论的复杂性规范。后来由于莫兰晚年回到对有关人类本身和社会问题的关注,增加了题为《人类之为人类》的一卷(包含两本)。从而莫兰的《方法》一书展现了一幅从物理学、生物学、认识论到人类学、伦理学的百科全书式的画卷,使莫兰的复杂性思想成为多样性的统一,带有人文文化和科学文化交融的色彩。莫兰主张哲学和科学的结合。哲学进行反思和思辨,科学进行观察和实验,哲学和科学相结合意味着哲学的普遍性论断要凭借和利用有关科学领域里研究的事实材料和所获得的成果。莫兰提供的复杂性原理不是干巴巴的教条,而是具有丰满的血肉的,这就是他把抽象的哲学思辨、概括与依据丰富的科学事实材料进行的具体论证有机地结合起来,实现了普遍性和具体性的统一。1977年《方法》第一卷的出版使莫兰在法国名声大振,从此奠定了他在学术界举足轻重的地位。本书《整体性思维:人类及其世界》是由他应邀在建立于2011年的法国“世界研究学院”(Collège d'études mondiales)开办初期所作的系列演讲(六次)改编而成,演讲的题目也是采用会议东道主建议的(在演讲最后莫兰涉及了整体性思维和复杂性思维的内容)。本书为作者在2015年94岁高龄时所出,论述触及他博大的思想内容的几乎所有方面,仿佛提供了他的思想体系的一个缩影。下面我大致介绍一下莫兰具有特色的主要思想。
复杂性思维方式
复杂性思维方式是对传统的经典科学的简单性思维方式的超越,被称为认识范式的革命。有序即有秩序,是经典科学的主导词。经典科学的方法论推崇清晰、明确、固定不变的有序性构成它作为简单性方法的第一个特点。它主要使用把整体化归为要素的分解、还原方法;遵从形式逻辑的同一律、非矛盾律、排中律,运用归纳或演绎的方法,从前提推导出结论。无序性意味着不循规律、无原因、无关联的随机变化、偶然性、混乱现象。经典科学否定它的意义而加以排斥。不是说简单性方法是错误的,而是它的认识效用是有限的。它只能认识机械的、被动的、不变的东西,不能认识复杂的、能动的、发展的东西。复杂性认识方式促成的变革首先是把无序性引进科学认识论,指出无序性既有消极作用,又有积极作用。它与有序性相联合的存在,产生了组织。因为有序性作为规律、规则,也会对事物起束缚作用;无序性可以破坏这种束缚,使事物的组成部分分解之后,在偶然的相互作用中结成新的结构更复杂的事物。这就是组织,它是系统概念的实质,表达系统中各种要素的相互作用,起形成、维持、保护、调节、再生的作用,它赋予系统概念以脊梁骨。过去的主导词“有序”在新的范式中被三元联立的主导词“有序-无序-组织”所取代(单一的主导概念被形成星座式的“宏大概念”所取代),莫兰说这就是复杂性原理。在三个词项中组织最重要。在进一步分析中莫兰指出,真正的组织是能动的组织,即能够自我产生、自我组织的复杂事物,它就是自组织。自组织成为莫兰自然哲学体系的核心概念。主体在充满着无序性因素的自然环境中通过对抗无序和利用无序而完成。它的性能就是组合无序性和有序性并把它们转化成生成性。而一个生命、主体、自我都是通过对无序性的对抗和利用而存在的,而显示它们的能动性和保持它们的自由。总之,复杂性思维方式可以认识成长的、发展的、能动的存在。莫兰讲到系统论、控制论、信息论这些科学方法论的原理、方法构成它基本的认识工具。他提出了复杂性方法的三个思维法则:(1)两重性逻辑的法则,(2)回归的法则,(3)全息的法则。两重性逻辑的法则相当于对立统一法则,说两项之间既对立又统一,如有序和无序之间,一般地说它们是对立的,但在一定条件下——如构成一个能动的复杂存在,它们就是互补的。回归的法则意味着结果又返回来作用于原因,形成自为因果的循环现象,比如像控制论中的反馈原理所表示的自我控制,是自组织的一个方面。全息的法则表示要素和整体之间的相互决定作用。全息意味着要素也以某种特别的方式包含着整体,虽然整体包含着要素。要素不是被动的单纯被决定的因素,正是它们积极的相互作用,产生了“整体大于部分之和”的效果。复杂性思维方式重点使用“连接”的方法,把不同的方面连接起来。但它不反对分解的方法,先分解后连接,因此复杂性思维方式包纳着简单性思维方式。
历史发展观
莫兰的历史观也很有特色。他认为人类历史并不遵从必然的法则,而是充满不确定性,最后实现多种可能性中的一种,而且常常看起来是概率小的可能性。为此他做了个比喻:人类历史演进不是像一条主河道的河流一往直前地向前奔涌,而是像一个侧身爬行前进的螃蟹,留下歪歪斜斜的轨迹。历史前进可能凭借偏离主河道的支流,在那里站稳脚跟后就发展出影响全局的趋势,直到确定了新阶段的主河道。因此人们间断地遭遇意外的历史事变——预期的东西没有实现,没有想到的东西实现了。与此有关,莫兰也讲到初始不起眼的异端、偏离常轨的倾向常常经过曲折的发展,演变为支配社会发展的主导力量。因此人们应随时做好准备:迎接有利的可能性,防备不利的可能性。
历史发展的难以预测性和事物运动变化的无序性、不确定性、偶然性是相连的。我们不要唾弃这些概念,因为人类、生命也不是根据必然法则产生的,而是偶然性的产物。莫兰举出一个例子极为深刻地说明了这个问题。碳原子核由三个氦原子核组成,这种组合所需要的温度以及它们的相遇所发生的概率极小。然而在宇宙演化的某一时刻,在像太阳这样的高温大熔炉的中心有无以量计的氦原子相互撞击,在无数次撞击中有时可能发生三个氦原子撞击出一个碳原子的事件。而碳原子的结构极为牢固,一旦形成便能抵抗来自其他原子核的撞击和自身分化的倾向,而长久存在下去。这些碳原子具有极强的化合性质,在适宜的条件下与其他种原子化合产生氨基酸高分子,而氨基酸高分子形成蛋白质产生细胞、生物。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还看到任何普遍规律都不是超乎具体条件存在的,而是在一定的具体条件下形成的,我们从而领略到个别事件对于普遍规律的反向决定作用。因此莫兰要求我们把个体性原则与普遍性原则结合起来。
偶然性的存在对于能动主体的生存也是必不可少的。普利高津的耗散结构理论表明,自组织事物在其进化的过程中时而会处于一些热力学分叉点上,在这些分叉点上事物的发展面临着多种可能性,至于它最终进入哪一个分支则属于一种偶然性。因此我们地球上的生物世界才会在进化过程中变得如此复杂和具有多样性。普利高津指出自组织事物的发展处于两个分叉点之间时是遵守决定论的机制的,而当其处于一个分叉点上时是遵守非决定论的机制的。这是在世界上有序性和无序性共存的一种体现。行为主体对于自身的以及作为实践对象的事物的多种发展可能性进行选择,这是自由的根基。主体争取实现适合主体目的的最佳可能性,这是能动性的表现。
整体人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