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横跨十年,继《中国在梁庄》《出梁庄记》后,梁鸿重审故土,构建更为完整、曲折的农村变迁史。2010年和2013年,《中国在梁庄》《出梁庄记》相继出版,前者以梁庄和生活其中的人为切入点,勾勒出中国乡村的内部结构;后者则将目光投向离开了梁庄的人,讲述了背井离乡、散布全国的梁庄打工者们的故事。两部作品接连问世,令读者们将目光集中到了梁鸿的家乡——一个普通的河南村庄:梁庄。梁鸿成功地向读者们展现了真实的乡村图景,并以此映射出中国近几十年来剧烈变化的社会环境,以及农村面临的转型困境。十年后,梁鸿再次将梁庄带回我们的视野,接续前两部的主题,重新审视故土,为读者们构建了一部更为完整、曲折的农村变迁史。
★再访逃离村庄的年轻人、背井离乡的打工人,记录时代转折下真实的个体命运。十年间,梁庄整体面貌发生巨大变化,梁庄人也在时代转折中迎来各自不同的命运。本次返乡,梁鸿再一次走访那些当初离开家乡的打工者:当初怀揣一百万现金、想要做一番大事业的万敏,在北京漂流许久之后返回故乡的梁安,唯一一个移民西班牙的打工者学军,吴镇的第一个千万富翁秀中……他们中的一些人回到了故乡,一些人誓死不归,一些人则遭逢了意想不到的变故。时间飞逝,站在他乡与故乡、梦想与现实的十字路口,少小离家的人们又将何去何从?
★穿过偏见与歧视、流言与恶意,传递梁庄那些“消失的女人们”最真实的声音。“女孩子们就是一个‘芝麻粒儿那么大一个命’,撒哪儿是哪儿,地肥沃了,还行;地不行了,那你就完了。”在梁庄,生而为女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人们却常常忽视她们的存在:她们刚一出生就面临歧视性的环境;稍长大之后,又在毫无自我保护意识的情况下进入青春期;蕞后在婚后成为某某的母亲,某某的妻子,蕞终失去自己的姓名。此次返乡,梁鸿寻回了村庄中“消失的女人”,久别重逢,畅谈她们从小到大面临的种种不为人知困境:家暴、偏见、歧视、流言蜚语……“我想把她们聚拢在这本书中,让她们重新在梁庄的土地上生活,尽情欢笑、尽情玩耍。”
★贾樟柯纪录片《一直游到海水变蓝》主要讲述者,文学联动影像,重构消逝的故土。“我初次阅读的梁鸿老师的“非虚构”作品是《出梁庄记》《中国在梁庄》,这两本书所写的,一部分是乡村内部的结构,一部分是出去打工的人群,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很熟悉的。我自己在县城里面长大,但也有大量乡村生活的记忆经验……透过梁鸿老师的书,我衔接的就是我的记忆。……在拍摄梁鸿老师的时候,这部电影的结构第一次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在我跟梁老师坐在裁缝店里面访谈,听她谈自己的生活时,我脑子里面第一次出现了结构意识……可以说是她贡献了电影的结构。”
《梁鸿作品集(套装共三册)》包含《梁庄十年》《出梁庄记》《中国在梁庄》。作家梁鸿铸就《梁庄十年》《中国在梁庄》《出梁庄记》,关于每个人都在沦陷的故乡,关于每个流落在外的异乡人,关于早已隐没在时间长河中的温柔与哀痛。
作者介绍
梁鸿,学者、作家、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出版有非虚构文学著作《梁庄十年》《出梁庄记》和《中国在梁庄》,学术著作《黄花苔与皂角树》《新启蒙话语建构》《外省笔记》《“灵光”的消逝》等,学术随笔集《历史与我的瞬间》,小说集《神圣家族》,长篇小说《梁光正的光》《四象》。
部分摘录:
2020年7月,在连续十几天的暴雨之后,和其他任何一个年份的这时刻一样,湍水又涨了。
只不过这一次,湍水有鱼。在前面将近三十年间,湍水一直重度污染,大鱼几近消失,只有在一些分散的小水洼里,才能见到像小梭子一样的野鱼苗。一段时间后,这些野鱼苗也将消失不见。这几年,湍水渐清,站在水边,经常能看到水中大鱼跃起的身影。
湍水的水位暴涨到河道中那条沙土主路的位置,浩浩荡荡,一路翻滚下去。梁庄的男人们非常兴奋,举网提桶,几人结伴,从村庄后面的路下去,到南水北调大河和湍水交叉的那个大桥下面,布网逮鱼。那个位置沙少石子多,易于站立,也易于逃跑,万一上游涨水过来,几十步远就是护河堤,可以很快爬上去;而其他地方,是一望看不到边的平坦河坡。
技艺高超且胆大的人很快就抓到了鱼。大鱼足有五六斤,小鱼也有尺长,鲜嫩无比。一般情形是,大家抓到几条鱼后,回村聚在其中一家,煎炒烹炸,吃着鱼,喝着啤酒,聊着大天,到下午四五点钟,又到河里去抓鱼。一时间,村庄人声鼎沸,简直像过节一样。
一天早晨,韩家一个年轻媳妇清晨起来洗脸,洗完脸,端着脸盆往院子门口泼水,突然发现门口的电线杆子上贴了一张传单。她以为又是上面出了什么通知,就凑过去看。这一看,她给吓住了。家里男人已经下河抓鱼,一时找不来人商量,她就撕下那张传单,急匆匆往村口红伟家那边跑。[1]红伟家是梁庄的新闻交流中心,从早上六七点钟到晚上八九点钟,都有人聚在一起,喝茶聊天。
在路上,她又碰到另外一个年轻媳妇,也一脸慌张,还有点莫名兴奋,手里拿着同样的传单,说是在她家门口的电线杆子上发现的。她们两家都在梁庄村中心的主路上,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她们一路往村前跑,边跑边注意观察路边的电线杆,沿路没有发现同样的传单。
红伟家门口,一群人围在一起,正聚精会神地看一条鱼。
那天早晨,红伟在河里抓到一条二十来斤重的大草鱼,大家都赶过来参观。那条大草鱼躺在水泥地上,翻着白眼,大张着嘴巴,艰难地一呼一吸;但是,鱼尾仍用力扑扇,试图把身体带起来,但只徒劳地搅起了水泥地上的灰尘。人们啧啧感叹。有多少年了,湍水没出现过这样大的鱼了。
红伟家隔壁的凤嫂家门口,石凳四角已经摆上茶杯,中间放一副扑克牌。几个老牌友坐在那里,正慢悠悠喝茶,等着牌场开始。
两个人拿着传单,一头扎进人堆里,嘴里嚷着:赶紧来看,这是咋回事啊。其中一个小媳妇眼尖,看到张香叶坐在凤嫂家的牌场边,就跑过去,说:“香婶儿,你快看,这说哩都是啥啊?”
张香叶拿起传单看,约有两分钟的样子,脸色突然变得煞白,身子晃了晃,有点站不住似的。她把传单揉成团,装到口袋里,眼睛垂着,扒开人群,往外走。快走过红伟家门口时,另一个年轻的媳妇追过去,把另一张传单递给她,她默默接住,也揉成团,装进口袋里,往家的方向走。
人们目送着张香叶,直到她走过村口的那条拐弯路,人不见了,才像突然醒悟过来似的,争相说起话来。
另外有两个人,从口袋里各掏出一张传单,和刚才那两张一模一样。
人们头挨着头,碰在一起,开始认真研究传单上的内容。那条大草鱼被遗忘在一边,它的尾巴早一动也不能动了,两只眼睛还偶尔翻一下,露出里面的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