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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甲录-电子书下载

历史传记 2022年7月12日

简介

《花甲录》作为一部重要汉学著作,不仅是内山完造的个人史——自出生到从上海回国的六十年回忆,从中也折射了从十九世纪末至“二战”结束的日本现代史、社会世相史和中日关系史。
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上海,战云密布,扼守公共租界战略要津的内山书店,吸引了中日两国各界视线,其影响力远远溢出文化圈。书店“往来无白丁”,陈望道、欧阳予倩、田汉、郁达夫、郭沫若、沈雁冰、柔石、萧军、萧红……
最著名的书客,当属鲁迅——他把书店当成自家客厅和便利店,连寓所的房租、水电费都由内山书店代缴。在鲁迅结识的日本友人中,经内山引荐者,超过一百六十人。鲁迅去世前一天,以日文致信内山,请他帮助安排日医救治。“八·一三”淞沪抗战时,内山出面搭救被捕的许广平。郭沫若、陶行知、夏丏尊等进步文化人,都曾得到过内山的营救。
毫不夸张地说,内山完造和他的书店,不啻为严峻时代中日关系最坚实的桥梁。

作者介绍

内山完造(1885—1959),日本冈山人。未及而立,独闯十里洋场,一住三十四载。创办上海内山书店,墓志铭“以书肆为津梁,期文化之交互,生为中华友,殁作华中土”,堪称现代日本寥寥可数的真正理解中国的文化人。
上海内山书店,作为战前日本在海外首屈一指的独立书店,亦为国际左翼文化据点,与鲁迅交集尤多。内山的处女作《活中国的姿态》出版时,鲁迅亲自作序;鲁迅逝世后,内山是治丧委员会十三名委员中的两名外国人之一(另一位是史沫特莱)。至今,百年老店内山书店仍在日本汉学界扮演着重要角色,被视为神保町汉学系“御三家”之首。

部分摘录:
内山完造十六岁,破格晋级,被允许携带烟卷盒,身穿羽织[54]。这几样随着正月里的行头一并发到手里,开始早晚拜访地方客户,周旋于旅舍宿屋。一群恶党已在那里候着我。色界未及涉入,但食界却大开,过去节假日才偶尔涉足的云饨屋、善哉饼屋成了家常便饭。当病态的沉迷从鸡素烧[55]屋到寿司屋,旋即发展到出入有天妇罗、鳗鱼饭等高档料理的小酒馆时,已开始提前预支货款。偶然跟同辈一起去善哉饼屋,人家发现我在店家过于“有面子”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接着被主人一通大骂——此时我提前预支的货款已届百元上下。父亲立马被招来大阪,协商解决赔偿问题。尽管幸未被炒鱿鱼,但明知该改正而不改,只能说是我的恶癖。我的舌头仿佛已经被云饨、善哉饼、鸡素烧、天妇罗、鳗鱼饭等小灶料理和寿司的味道改造过似的,莫说早餐的白粥,就连中饭的菜肴都难以下咽。加上我意志软弱,虽然在众人盛怒之下,像一只扁蜘蛛似的谢罪赔不是,并发誓下不为例,可到头来仍旧疾复发。而且这次则由于撺掇店里的同辈搞了要求改善待遇的联名状,让主人毅然做出炒我鱿鱼的决断。就在主人大为光火的当口,刚好友仙工厂的老板元生先生过来,便解围道:“算了算了,交给我好了。”于是,我被他带回了工厂,从此开始了短暂的手艺人生活。彼时,大阪生产平纹薄纱友仙染的工厂可真叫人开眼,织染手艺人常年几乎全裸,赌、酒、嫖“三件套”,一样不少。还有一群孩子,年龄从十二三岁到十六七岁,像碎催一样,供手艺人们使唤。元生友仙工厂位于野田著名的藤本植物观光名所影藤的附近,有三十来位手艺人和数名小碎催及染料调配员、记账员、煮饭婆各一名,各司其职。老板那里有跟前妻的仨女儿和现在妻子的一个五岁上下的儿子。我夹在中间,作为食客,却难入角色,遂决定先回趟老家。忘了是几月,在阔别四年后,悄然踏上了故乡的土地。父亲骂我不嫌害臊,并禁止我外出。几天的时间,只好困居家中。一天,无意中看见父亲往抽屉里放钱,我突然感到一阵晕眩。待父亲外出时,趁母亲不注意,从抽屉里拿出钱来,放入怀中,然后一溜烟逃出了家。一路抄近道狂奔四里,到了笠冈站。跑得居然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现在想来可真够猛的。中间有两座峰的山路,何以跑过来的,想来真有些不可思议。刚好来了一趟开往神户方面的火车,便立马登上车。在神户又换了趟车,到达大阪是下午一时许。这次我没再回元生的工厂,而是径直拜访了老早就听母亲和亲戚说“成了大人物”、住在大阪南区日本桥的冈田治三郎。拿乡下老家的旧话说事,实在有些无聊。他在大阪的长町,说起来是有名的贫民窟,里面住着很多打零工的人。可这位冈田却说他住在日本桥,这虽然没错,但毫无疑问是位于长町之内的日本桥。而冈田其人所没说的是,他其实不过是区役所或什么地方的一名按日雇佣的小工而已。可尽管如此,此时的我既然已无其他依靠(我不打算回元生工厂),也只有在冈田家借宿两宿了。我想,待在这样的家里,总不是个办法,遂决定去横须贺,进海军兵工厂当工人。我的一个表兄,最近在美国辞世,名叫中村升。中村从精研校一毕业,就进了吴市[56]的海军兵工厂当工人,彼时刚被调到了横须贺的海军兵工厂。我考虑是不是可以让中村从中使使劲。临出发时,冈田厚着脸向我借钱,我借给他三十元。其实我卷走父亲的钱满打满算也就五十元。我打定主意不再回大阪,而要在横须贺干活——抱定这样的决心,上了路。到达横须贺是下午三点。问了又问,好不容易找到中村的住处。适逢休假日,中村刚好在家。告之来意后,恳请对方帮忙,这下可糟了,几句极冷淡的寒暄后,劈头就问:“你到底干吗来了?本来说好要当商人的人,却又要做什么工人,这是大错特错。我既无法帮忙,也没法关照,你这就给我走人,回去……”说着我就被赶了出来,且直接被送上了回程的火车。火车于深夜到达大阪。唉,这下可真够呛,到底去哪儿好呢?思前想后,又想到了元生工厂的账房林先生。从梅田步行到福岛,把借住在福岛纺织会社工厂附近房子二楼的林先生给敲起来。林先生夫妇二人住在一间屋子里,记得屋里吊着蚊帐,所以当时应该是夏天。两人见到我吃了一惊,将我安排睡在同一顶蚊帐下。翌日,林先生把我来的事跟元生老板说了。老板亲切地表示:无需顾虑,马上回厂就是。于是,我随便扯了几句家常,为自个错误的想法道了歉,重新成了食客。我把从逃离老家开始,到彼时为止的事情想了又想,觉得乡下人的话真是靠不住,虽说是亲戚,也一样不靠谱。如此想来,便打心眼里感到元生老板的亲切,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尤其是看到工人们之间那种无缘无故的亲切感,越发感动。我觉得实在应该照这位老板说的去做,一切托付给他,于是请老板今后多关照。老板爽快地说诸事包在他身上,便让我出去玩儿。于是,我又心地纯良地下了一通决心,决定一边在这家工厂当碎催、打下手,一边等待时机。从这天起,我觉得快乐是如此符合我的天性。每天跟一群碎催孩子们一块儿,轻松地干这干那,大家对我也很好。因为伙伴中多文盲,我时常受人之托代笔,好像很受重视的大人物似的。我开始不惜力气地正经干活。可是,由于商店掌柜做的鸡蛋的缘故,我的胃袋完全被工厂的饭弄成了胃扩张。面庞青肿,三顿饭均在餐后马上吐了出来。呕吐过后还想吃,吃过后复呕吐,病情颇凄惨。纵然如此,手却没闲着,仍然在帮人打下手。这样一来,原本险恶的病情竟变得轻松了。恢复到稍微有些人样,还头晕脑涨的时候,却见老板还在尿炕的次女见了我一边“嗤嗤”地笑着,一边嗲嗲地唤我的名字,简直就像思春期的少女似的。冷不丁被怀里抱着尿湿的被褥的二小姐如此打招呼,吓得我连声呼救“帮帮忙”,然后躲进手艺人中间,引得大家哄堂大笑。幸好我也成不了真正吃手艺饭的人,很快便在元生老板的关照下进了位于京都市堺町蛸药师下的赤野三次商店。从此,开始了我的京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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