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拜占庭帝国——这个自君士坦丁大帝于330年5月11日建都,到奥斯曼苏丹穆罕默德二世于1453年5月29日破城,延续了1123年的大帝国,在英国历史学家约翰•朱利叶斯•诺里奇的生花妙笔下徐徐呈现在我们的眼前。 本书为“拜占庭三部曲”的第一部,从君士坦丁的诞生乃至之前的戴克里先“四帝共治”时代讲起,在公元800年圣诞节查理曼加冕为“罗马人的皇帝”时收尾。在这近500年的时光中,这个罗马帝国见证了君士坦丁、查士丁尼、希拉克略等多位皇帝的光辉,也不断面临着周边蛮族的入侵和袭扰。自君士坦丁皈依基督教以来,拜占庭帝国作为基督教世界的东方堡垒,不仅继承了希腊和罗马的古典文化,而且保卫了欧洲的学术之光,并留下了辉煌灿烂的艺术珍品。
作者介绍
约翰•朱利叶斯•诺里奇(John Julius Norwich),出生于1929年,逝世于2018年,英国著名历史学家、游记作家。诺里奇爵士曾任世界文化遗产基金会联合主席,英国皇家文学学会、英国皇家地理学会和英国皇家古文物学会的会员,在1993年获得维多利亚十字勋章(CVO)。 他的作品包括《南方的诺曼人》(TheNormansintheSouth)和《阳光之下的王国》(The Kingdom in the Sun),集合在《西西里的诺曼王朝》(The Normans in Sicily)之中出版;《阿索斯圣山》(Mount Athos,与里尔斯比•西特韦尔合著)和《撒哈拉》(Sahara)等游记;以及《威尼斯史》(A History of Venice)等。
部分摘录:
米尔维安桥之战使君士坦丁成了自大西洋到亚得里亚海,从哈德良长城到阿特拉斯山的欧洲土地的统治者。而且虽然这或许并不能标志着他皈依基督教,但至少表明他在保护与资助他的基督徒臣民。在罗马的两个半月间,他不仅自己出资补贴二十五座名义上的教堂,并建立起几座新的教堂,还要求其属下的各行省管理者在他们的领土之上也如此行事。在他离开罗马之前,他将拉特兰家族在西里欧山上的宫殿——在他进入罗马之后不久就前来与他会合的皇后福斯塔在罗马停留时即居住于此——送给了新任教皇米尔提亚德斯(Melchiades)。这一宫殿在此后的一千年间均由教皇掌控。而后他自己出资建造了罗马的第一座君士坦丁式教堂——拉特兰圣约翰教堂,至今它仍是该城的大教堂。重要的是,其中央有一座大型的独立圆形洗礼堂,这在此后极大增加了受洗的人数。[8]
因此,究竟在多大程度上,我们可以说皇帝在米尔维安桥边感召的十字,不仅是他一生中一个决定性的转折点——堪与圣保罗在前往大马士革的路上所受的感召相比——从其后续影响来看,也堪称世界历史的一个分水岭?这不是个能轻易回答的问题,而在我们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必须先问另一个问题: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故事的最初版本见于这一时期的另一份主要参考资料,即基督徒学者与演说家拉克坦提乌斯的记述。他在迫害之中幸存下来,大概在这一时期被君士坦丁任命为他的儿子克里斯普斯(Crispus)的家庭教师。无论那时的他是不是皇帝的随从,至少拉克坦提乌斯此后也应当有很多机会询问皇帝那时究竟发生了什么。在此事发生一两年后,他如此写道:
君士坦丁在梦中受到指引,将上帝的徽号绘制在他的士兵的盾牌上,再率部出征。他仿佛奉命行事一般在他们的盾牌上描绘上“X”,并在字母上画出一条先垂直后在字母顶端曲折成弧的线,代表基督。[9]
他的记述仅限于此,没有提到其他景象,只提到了梦。这个虔诚的基督徒与基督教的辩护者甚至完全没有提到救世主或者十字架出现在皇帝面前。至于那个上帝的徽号仅仅是由“X”(chi)和“P”(rho)组成的花押字,即希腊语“基督”的头两个字母,而这也是基督教铭文中常见的符号之一。
也许更值得一提的是,尤西比乌斯在325年完成《基督教会史》(Ecclesiastical History)时完全没有提到这一战之前任何的梦境或者奇景。直到他在君士坦丁逝世多年之后写下的《君士坦丁传》里才记述了与那段引文相同的事件。他将拉克坦提乌斯的记述展开,记载当夜基督出现在皇帝的梦中,命令他将在天堂中看到的那个符号绘制在旗帜上,“作为与他任何敌人作战时的庇护”。尤西比乌斯称君士坦丁于次日照做了。结果是,包金的长枪交叉成十字架,配有月桂环绕的神圣花押字,即拉布兰旗(labarum)。尤西比乌斯在多年之后看到这一旗帜时,有些出人意料的是皇帝和皇帝的孩子们的金色肖像也被挂在了这一旗帜的横杆上。
那么,我们从这一切的记载中能得出什么结论呢?首先当然是,在战场上出现十字架的幻象,这个在西方教堂与艺术馆的油画与壁画中被描绘了无数次的景象,根本没有发生过。如果确曾发生,同时代的记载中无人提及简直是不可想象的,而事实上直到《君士坦丁传》问世,才出现这一说法。皇帝本人似乎从未如此宣称,即使在他应该说出这个故事的场合,他也不曾说过,而尤西比乌斯似乎成了唯一的例外。在皇帝逝世后不久,耶路撒冷主教西里尔(Cyril)对皇帝的儿子君士坦提乌斯二世(Constantius Ⅱ)保证,近期空中出现十字形光斑一事是上帝的慈爱,甚至胜过他祖母海伦娜在圣地发现真十字架一事。如果主教清楚君士坦丁看到如此神迹,他又怎么可能将其忽略呢?最后,尤西比乌斯也特意提到“全军……都目睹了这一神迹”。如果属实,那这九万八千人还真的都是守口如瓶了。
另一方面,基本可以肯定,在这场决定性的战争之前,皇帝就已经受到某种圣灵感召。拉克坦提乌斯单调的记载可能属实,但这类经历未必都会以梦境这种易于描写的方式发生。有证据显示,自两年前处决他的岳父马克西米安之后,君士坦丁在宗教方面存在相当的不确定性,并愈发倾向于一神论。310年发行的货币上原本属于古罗马众神的位置仅仅保留了一位神灵——太阳神赫利俄斯(Helios),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不败的太阳”(Sol Invictus),君士坦丁也宣称于多年前在高卢作战时看到了有关太阳神的神迹。而这一信仰——此时帝国最受欢迎也传播最广的信仰——似乎没能让他满意。尤西比乌斯提到在君士坦丁前往意大利时,他清楚自己很快就要参与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战了,而他要为此赌上自己的一生。他虔诚祈求神的指引。简而言之,312年夏末的君士坦丁是最急于改宗的人,他的祈祷也理所当然地收到了回应。
如果接受这一假说的话,尤西比乌斯的说法就更容易理解了,这与其说是蓄意造假,倒不如说是无意之中的夸大,而这种夸大更多是由皇帝本人而非记述者完成。在君士坦丁的一生之中,特别是在米尔维安桥之战后,君士坦丁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执行神圣使命的感觉。在他的晚年,这种感觉愈发强烈并掌控了他,而且在生命末期回顾自己一生中的那些大事件时,他给记忆添枝加叶,实在是再自然不过了。在他的时代,绝大多数人都相信神迹以及上天指引的存在,而他本人回忆称,在一个应当看到神迹的时候看到了神迹,他人自然很容易相信神迹确实出现过,而尤西比乌斯更是最不会在这一问题上质疑他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