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1、经典作品,经典版本,铁凝亲自审定
本书收录了著名作家铁凝的二十六篇作品,包括《哦,香雪》《小格拉西莫夫》《孕妇和牛》《没有纽扣的红衬衫》等。编者从铁凝的几十部短篇小说中,遴选出富有“少年精神”的篇章,以适应中学生的阅读需求,提升中学生的审美能力和认识生活的能力。这一点,也得到了铁凝的支持,所有的篇目都经她审定。铁凝说,在短篇小说写作中,她力求做到筋道、耐读,而帮助她达成这个目标的,是她始终如一的对善良的肯定、对温暖的追求。
2、高雅的文学格调和纯净的美学追求
收入本书中的这些小说,无论以乡村为背景还是以城市为背景,无论是历史感强一些的,还是现实感强一些的,作家都在描写生机勃勃的生活,写普通人的烦恼、欣喜、悲伤和快乐,更主要的是写他们的坚持、乐观,写他们的不萎靡、不妥协,让人体会他们身上的筋骨和精气神儿。在这些小说中,作家对生活的理解是宽广而厚实的,对人性的看法是温暖而明媚的,因而她笔下的世界充满了高雅的文学格调和纯净的美学追求。
3、书中作品入选高中语文教材
短篇小说《哦,香雪》是铁凝的成名作,入选人教版高中语文教材。该作是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的名篇,曾荣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老作家孙犁称其为“一首纯净的诗,即是清泉,它所经过的地方,也都是纯净的境界”。小说紧紧抓住火车、鸡蛋和铅笔盒三个关键词,既写出了山村姑娘被火车激活的文明向往,也写出了以香雪为代表的山村人质朴、善良的性格特征。
作者介绍
铁凝,1957年生,当代著名作家,河北赵县人。现任中共第十八届中央委员,中国文联主席,中国作家协会主席。主要著作:《玫瑰门》《无雨之城》《大浴女》《麦秸垛》《哦,香雪》《孕妇和牛》以及散文、电影文学剧本等。
部分摘录:
自从鬼沟改名大峡谷,这里的少年差不多都学会了哭。
大峡谷曲折幽深,有奇异的溶洞,有惊险的天桥,有只能侧身而过的山间小路,游人进去,很是摸不清头脑,带上一名当地少年做向导,成了十分的必要。当地人把这样的向导叫做“领人的”。
领人的少年把自己武装起来,脚蹬解放鞋,胸前挂只手电,后腰别上镰刀,带领游人攀悬崖、钻溶洞、登天桥。游人跟随他们,倒也万无一失。待游人顺利走出峡谷,少年们从游人手中接过为数不多的报酬,回家时还可以砍些荆条、黄蒿。一个兜里揣着钱,肩上背着柴的少年,在家人眼中是颇具些分量的。“领人的回来啦,捞面在锅里盖着哩。”他们的母亲、他们的姐姐大都这么说。往常,捞面只留给家里老爷们儿。
但少年们对口袋里的块把钱,对锅里的一顿捞面越来越不满足,才另辟蹊径学会了哭。他们的哭,大多发生在峡谷的溶洞里。溶洞幽暗、迂回,寒气逼人。钟乳石上滴下的水珠砸进一个个小水坑,声音清脆,但凄凉。这样的氛围,正适宜少年酿成哭的情绪,也便于唤起游人的同情心理。少年在前用手电把一块簸箕大的地方照亮,游人磕绊着紧跟上来。他们总要向少年问些什么的:多大啦,家里几口人呀,这洞的来龙去脉呀。少年却哭起来。游人们一阵惊讶,惊讶着就会问:“怎么回事,怎么哭了?”少年给自己再施加些悲痛,鼻涕眼泪一起涌来。当游人再次追问这哭的原因时,少年才不失时机地开始对这哭的叙述。这叙述一律是家中遭了不幸,或者是母亲患了绝症卧病在床,或者是父亲下山时摔断了腿。更有出口成章者还会说父母双双去世,眼下他已是孤儿,还养着一个小妹妹或者小弟弟,这一切都连着家里的经济拮据。游人再看看少年,手电的微光正把他们的脸照得一派青黄,浪漫的背景笼罩着一个真实的故事。谁能忍心亏待一个领他们进入大峡谷、此刻又正被厄运笼罩着的孩子?他们掏出钱来,或三块五块,或一十二十。少年不再哭,接过钱也不数,心想反正比光领人挣得多。
领人的任务结束了,少年们凑起群来,一路砍着荆条、黄蒿往家走时,还会相互地打问:“哎,今天你哭了几回?”
“×!三回。”有人答。
“你呢?”又有人问。
“两回。想再哭一回,愣是哭不出来。”有人说。
“我才哭了一回,哭软了一男一女,伸手就掏出一张大票,五十的。”
若再谈下去,少年们还会交换些哭的经验,比如有经验者说,不能见人就哭,要看对象,年轻的一男一女属于合适的对象,还得拣穿戴新鲜的。他们挎着胳膊箍着脖子进了溶洞,你就冲他们哭。要是男的说“别理他”你也别怕,因为女的肯定会冲男的忸怩一阵说:“多可怜呀,干吗那么小气?”男的不再小气,一掏兜一拽钱,摆出些派头说:“拿去。”
又有人说,别冲着老头老太太哭,再哭也哭不出仨瓜俩枣,他们心胸狭窄,手头也紧。
少年的谈话若再绽开来,涉及面会更广,大到国家机密、经济信息、干部任免,小到男女之事。只有他们的耳朵、他们的眼睛,饱了这耳福、眼福。
少年们一路议论,又有一位少年正朝他们走来。有人说:“嗨,那不是歌星吗?歌星,过来给我们说说,今天你的运气强不强?”
被称做歌星的少年走过来,同样是脚蹬解放鞋,胸前挂手电,后腰别镰刀,但神情却是矜持的,矜持中还带出几分豪爽。
歌星也是领人的,但他从来不哭。在他看来,世间最最恶心的一件事便是装哭。再者他确也用不着哭,他有另外的真本事,他会唱歌,会唱各式各样的歌,真声、假声,美声、通俗……谁被领进大峡谷,歌声便会伴谁一路,快乐也会伴谁一路。当然,歌星也并非把快乐白白施与谁,他心安理得地收取报酬——一支歌两毛。游人若自己点播,外加一毛。游人问这价格的根据,他说是参照了城市公共汽车的票价。听众想想,这价格倒也合理,情绪随之高涨起来。天天都有人争着要歌星做向导,歌星在这一带已小有名气。
歌星来到少年们跟前。一个少年说:“歌星,来,俺们也点播一个。”
“对,点一个!”有人附和说。
“点一个新的,别光是‘东北风西南风’。”
“等着你们哪。”歌星显出些宽宏。
“《篱笆女人和狗》。”有人说。
歌星唱起来:“星星还是那颗星星哟……”
“不是这个不是这个,是那个,‘生活是解不开的小疙瘩’。”有人打断了歌星。
“什么小疙瘩,是一团麻。”有人纠正着。
“对,一团麻。”
歌星不清嗓子,立刻重新开始。他把挂在胸前的手电握在手中,凑近下巴,这手电就变成了麦克风:“生活,像一团麻……”他唱道。
少年们都摘下了手电握在手中,凑近下巴,随歌星一起唱起来:“生活,像一团麻……”
歌星看看眼前这一群手电,歌声戛然而止。可少年们的兴致正高:“下边呢下边呢?”他们撺掇歌星。
“下边,你们不是都会吗。”歌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