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和你一起读卡佛》是唐颖中短篇小说的最新集结,收录《和你一起读卡佛》《你在纽约做什么》《瞬间之旅》等八部小说。
其中《和你一起读卡佛》讲述了一名叫哲子的上海女导演在一个美国中西部小城做短期访问学者的情感经历。在小城漫长寂寞的冬日里,哲子认识了一个叫作托尼的美国男子。哲子起初对这个喜谈政治的男人兴趣寥寥,但是冬日的寒冷、小城的乏味,又使得哲子渴望身边有人陪伴,而热情的托尼给孤独的哲子带来了情欲和情感上的慰藉,尤其是当他们一起开始阅读美国作家卡佛的小说之后,他们的关系更加密切,却又若即若离。当四个月的访问结束,哲子回到上海,回到丈夫的身边,回到原本的生活中,当她再次回想在美国小城的那段日子,她意识到她曾经爱过托尼,而他们一起促膝读卡佛的时光里的温暖和安慰,成为了哲子心底隐隐的悸动。
这部中短篇小说集延续了唐颖备受赞誉的“双城”主题系列,多为书写上海的儿女在异国他乡的人生经历和情感体验,小说的故事也多发生在上海或美国、东南亚国家等地。正是由于人物在异国的流转,文化的差异,以及人与人沟通的困难,这些都市女性在情感关系上往往更加充满困惑与摇摆,小说呈现出她们身处暧昧的两性关系中时不得不面对的人生选择,也表达出作者对女性共同命运与复杂情谊的深入思考。
作者介绍
唐颖(Tang Ying)
上海出生,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中国作协会员,上海作协理事。以书写都市题材小说闻名,被认为是写上海“写得最准确的作家之一”。在《收获》《作家》等重要文学刊物发表小说四十余部。出版有长篇小说《美国来的妻子》《阿飞街女生》《初夜》《另一座城》《上东城晚 宴》《家肴》,中短篇小说集《丽人公寓》《无性伴侣》《多情一代男》《纯色的沙拉》《瞬间之旅――我的东南亚》《红颜――我的上海》《冬天我们跳舞》等。《红颜》等作品被改编搬上银幕和舞台。编剧并导演话剧《小世界》。
部分摘录:
和你一起读卡佛 哲子第一次遇见托尼是在去年秋天,在爪哇屋,那是一家连锁咖啡屋,坐落在市中心。这里是大学城,所以咖啡屋成了图书馆的延伸部分,客人多是学生,几乎人人面前一台笔记本电脑,终日人满为患,虽然桌椅破旧放得歪歪斜斜,黑乎乎的粗陶杯子,咖啡像被中药渣滤过的水;音乐好似从陈年胶木唱片出来,沙哑的,转到磨损部分便走了音,也许没有走音,只是感觉要走音,因为歌声轻得似有若无,像从隔壁人家过来,并且时不时被那台更旧的现磨咖啡机刺耳的噪音遮盖。
后来,在漫长的冬日,哲子也是“爪哇”的常客。
秋天哲子第一次去爪哇屋已经近黄昏,咖啡馆有一种一天工作将结束可以放纵一下的如释重负般的轻松,客人在说笑,并且进进出出流量快速,多是三五一伙的年轻人,背着装满书的双肩包,从图书馆或教学楼过来。那些本科生人高马大却长着娃娃脸,个个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手里端的是杯口堆着奶油的摩卡咖啡。
哲子和在电影系读博士学位的陈千珠刚看完《阿飞正传》,这部王家卫九十年代的旧电影,哲子和千珠都看了不止一遍,但仍然眼睛潮湿,她们意犹未尽才会在黄昏时来“爪哇”。千珠是新加坡人,同性恋,哲子是上海人,某人妻子,和千珠不同国籍,不同性取向,却因为电影上趣味惊人地相投而成了“死党”。
她们刚进门便被陈千珠的韩国同学金玉叫去他们那桌,金玉旁边还有两个韩国女生,其中一个是作家,她的书在美国翻译出版,来做巡回宣传,这个城是美国中西部文学重镇,作家做全国宣传必来此停留,女作家刚在城里最著名的书店reading(朗读)自己的书。那里经常有朗读聚会,学期期间两周一次,大学写作专业的学生或来访问的诗人或小说家在这里为本城居民朗读自己的作品,电台播送现场录音。
女作家年轻标致,白皙光洁的脸上有一双笑起来弯成月牙的东方美目,让哲子联想到韩国电视剧里的女生,她穿着在下午显得过于隆重的黑色连衣裙,长发披肩光滑柔顺,脸上化着细致的淡妆,不像作家像明星,仿佛韩国是个出产明星的地方,然而韩国名闻遐迩的整容技术,令哲子对着她美丽的韩国脸疑窦丛生?
看起来女作家的朗读很成功,不断有端咖啡杯的本城居民过来与她握手,说着祝贺的话,一时间这张桌子成了“爪哇”的中心。哲子就是在这一刻喜欢上这个小城,简直可以说是憧憬,憧憬住在这里,终日被文学爱好者包围,作家比明星还popular,而哲子过去也想望过当作家,虽然目前她只是个过路客。哲子是带着自己的DV短片去芝加哥参加一个小电影节,因为千珠,便弯来小城小住几天。
来来往往的寒暄中,托尼也来凑热闹,他先握女作家的手,然后发现陈千珠,他们是熟人,托尼热情,千珠却冷淡,托尼好像不在意,拉了一把椅子挤坐在这张本来只可以坐四位的桌子旁。因为人多,七嘴八舌中便分成几对谈话搭子,哲子和托尼隔着桌子面对面,便有了交谈,但他们之间有个彩色玻璃灯罩的台灯挡着,两人经常要摆动头,好将视线从灯罩或灯杆或诸如此类物件的空档处投过去,这样他们的交谈便有了一些话题之外的默契。
哲子和托尼你一言我一语谈得热闹,其实他们之间并没有真正的沟通。那时,美国刚刚完成选举,布什连任总统,中西部虽是美国共和党的天下,但大学城倾向民主党,这个秋天民主党城市人人脸色难看,虽然这里看出去的行人主要人种是白人。托尼出生波士顿,是激进的东部人,他蓝眼睛炯炯,情绪更激愤,他在向哲子抨击他们的总统,称他为小丑,可他的总统不是哲子的,哲子没有足够的激愤共鸣他的激愤。再说哲子的情绪还在王家卫的电影里,哲子来“爪哇”就是要和千珠一起聊王家卫,过过她们的小资瘾,那些瞬间,那些情绪,像片片羽绒,满眼飘飞,抓在手里却没有质感,脆弱虚无,王家卫的世界不讲是非,简直在和政治选举唱反调。
总之,那个黄昏他们七嘴八舌各说各的话题,匆匆忙忙在餐巾纸上留下地址,很快又离去。从咖啡馆出来,哲子对陈千珠说:“我喜欢这里的气氛,我理想的居住地大概就是这里。”千珠吃惊地看看哲子:“是说客气话吧?上海这么繁华,怎么会习惯这里?”
“繁华背后是寂寞,那里越来越像新加坡了!又一个‘美丽新世界’!”早些年哲子在新加坡住过一阵,就是在那里认识陈千珠的,那时候,她们一起把这个文学荒芜的花园城市嘲讽为“美丽新世界”。
“哪里没有寂寞?这里的寂寞更加生物性,是动物的寂寞!”千珠用词生猛,描述透彻。“我们这个州酒的销量全国排首位,酗酒是这个州的社会问题,我就是到了这里,喝酒喝上瘾。”哲子张着嘴十分吃惊,哲子甚至不知道千珠有这个嗜好,怪不得从电影院出来她曾提出去喝酒,无奈哲子不肯响应。
她们的谈话被千珠做辅导的本科班学生打断,他们正扛着索尼小型专业机在路边拍摄什么,也许拍摄秋天。秋天的确美得惊人,河流把教学区一分为二,河边是连绵起伏的草坪,草坪尽头是树林,树林尽头是夕阳,夕阳在燃烧,树林秋色浓,赤橙黄绿青蓝紫,赤橙黄是主调。哲子从来没有见识过如此辉煌的秋天,关于秋天,她只有萧瑟的概念,然而,有关“美”的描述都是陈腐的,所以“美”已经不在艺术电影的取景范围内。哲子怔忡着,抬起头,夕阳已经消失。
反正那个黄昏之后,哲子便有了想要在这里住一阵的念头,当然并不完全是小城的吸引力,哲子厌倦了自己的城市,不如说是厌倦了留在那里已经长久从而变质的关系。这次小住,由于千珠介绍,哲子与千珠的指导教授康妮有过一次长谈并在系里放了自己的短片,之后在康妮的促成下,电影系邀请哲子做短期访问讲学,时间在春季,一月到五月。也就是说,三个月后哲子又回到这里,可千珠为她的学位论文去亚洲收集材料,暑假后才回来,她们正好错开。
哲子再次来到中西部是一月初。“虽说是春天的学期,但那里的春天只有十分钟,你先得挨过漫长的冬天,如果遇上冰雨,简直想自杀,那时书店的朗读也停了。好吧,给你准备一本雷蒙德·卡佛的原版小说,请在不能出门的日子,在家读卡佛,他的语言浅显,但意味深长,适合你。重要的是你可能会渐渐明白为何美国的优秀作家多是从中西部出来,为何中西部的作家不是阴郁便是怪诞。”出发前收到千珠从潮湿闷热的新加坡发来的邮件,她后来又跟来一信安慰:“不过,担心的话说过头便成‘咒语’,事实是,并不是每年冬天都有冰雨,再说地球在变暖,冬天一年比一年短,听说中西部到现在还未下雪。”
已经晚了,第二信发来时,哲子已出发,且“咒语”生效,当天晚上就有一场冰雨在美国中西部等着哲子,哲子到达西得来比兹机场拿到行李已经夜晚十点,天气预报当晚十二点有冰雨。机场的城市到大学城哲子居住的公寓有四十五分钟的车程,康妮来接机,五十岁的金发女人,一股帅气,穿牛仔夹克驾快车,逃亡车速,她自称,当然是逃出冰雨,她的家在山上,她得在冰雨到来之前上山,然后把自己囚禁在家里,直到冰雨停。“如果强迫你停在一个地方,就是囚禁。”她笑着止住哲子的抱歉,说最喜欢的是接机,有客人来高兴,坏天气来更高兴,又说逃开冰雨的时间很充裕,可她是急性子,即便是好气候,在高速公路开着开着便illegal(不合法,违章)。
哲子发现,尽管康妮笑声爽朗却难掩焦虑,她不断看表还要看路牌,一边把车上收音机调到FM频道,强节奏的摇滚风格的歌曲似乎就是为高速公路存在的,康妮的语速和DJ一样快,她在抱怨这“鬼天气”。她告诉哲子,两年前就是在这样一个将要来临的冰雨天,她把她的两根肋骨摔断了。“当然不完全是天气,那年我的好朋友终于出了第一本书,她搬去纽约,我的女儿去芝加哥读艺术学院,前夫在西岸结婚,我的身体失去了平衡。”她仍然笑着,哲子却无话应和,但康妮话锋一转:“我有好几个作家朋友,但他们一个个都搬走了,我总是在告别。”她瞥一眼后视镜准备转弯,哲子突然就有了歉疚,想到四个月后,她们之间也将有个告别。“人们都说这里出作家,但成为作家后他们都走了。”她又在看表。“因为冬天书店没有朗读聚会?”哲子开着玩笑,对即刻到来的冰雨,对后面漫长的冬日,她能给予什么安慰?康妮没有回应哲子的打趣,笑容隐去时她的脸突然变成了灰调子,是对气候的忧虑,或者说远远不止对气候的忧虑?
那晚,风声紧,雨却悄无声息,公寓的温度调在华氏65度,T恤外再套衣服已经太热,哲子很快便把天气预报忘了。康妮把千珠留给哲子的卡佛的小说集也带来了,并告诉哲子,卡佛正是从这座大学城出来的,临走时又补充道,我也喜欢你们的王家卫,In the Moodfor Love,她念着《花样年华》的名字。“是的,长长的一生,也许只有某些片刻才称得上真正活着,没有虚度。”车钥匙从左手抛到右手,“我今天突然意识到我已离婚十年,从芝加哥搬来这里六年,六年里竟然没有约会。”康妮挥挥手,告别的姿势却很潇洒。“等天气晴朗,到山上来,我请你喝酒。”喝酒的女人自有其魅人的率性。
这是一本崭新的五百页的短篇小说集Where I'm Callingfrom(《在我打电话的地方》),封面上是卡佛的半身照,他坐在桌前,微蹙双眉,眼神阴郁还带些愤懑,可他穿一件深色T恤,袖子捋到手肘部,手臂壮实汗毛浓郁。哲子突然就想起她的第一个男友,他们相遇在夏天,最先映入哲子眼帘的是他手臂上浓郁的汗毛,说青春期的哲子是先被性感的手臂打动也未尝不可。
这突如其来的联想令哲子的身体变得热烘烘的,同时哲子强烈意识到她将在这间公寓里度过四个月的单身生活,思绪便跳到六年没有男朋友的康妮,她调低了暖气的温度,把卡佛的书放在枕边。哲子环顾这间为访问学者准备的单人公寓,所需家具电器一应俱全,房间色调悦目,白色护墙板,点缀着某摄影师的黑白印刷作品;与之相配的红砖壁炉,炉膛里放着一堆木柴,房间有暖气,所以这壁炉和木柴仅为审美需求,但哲子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她看来看去终于弄明白是床的问题。
这是一张单人床,尺寸狭小不算,安置的方式还特别局促,它被塞在房间的角落里,紧紧贴着壁炉旁凹进的墙壁,人若躺在床上,似乎半个身体嵌入墙壁。在房间的整个布局中,床降格以求,十分次要,且有些摇晃,原来床架是虚设,与床板早已身首分离,这床,无法容纳双人,暗示的是寂寞长夜。哲子的头痛开始发作,二十四小时的旅途疲劳汹涌而至,哲子倒在这张狭小局促的床上,竟睡得分外沉迷,一觉醒来已是上午,连时差都没有。
次日旋开塑料百叶窗,外面在滴雨,这就是所谓的冰雨吗,哲子看不出和普通的雨有什么区别。系办公室秘书爱米开车来载哲子去办公楼办一些手续,哲子的公寓是一间单独的小平房,右边是车库,左边是小花园,哲子出门必须经过花园小径到街上。小径湿漉漉的,覆盖着奇异的光线,哲子粗枝大叶来不及细究,脚刚踏上小径,便觉得仿佛踩在湿玻璃上,爱米一声“当心”,但她已无法控制,先滑出几步,手在空中抓了几下,当然抓的是虚空,终究没站住,摔了个仰面朝天。还好,哲子的长至小腿的厚软鸭绒大衣起了缓冲和铺垫作用,她其实是躺在自己的衣服上,待最初的剧痛过后慢慢从地上坐起来,又在爱米帮助下缓缓起身。其实光是站着也要打滑,爱米把哲子的手放到旁边的漆成白色的木栅栏上,于是哲子双手紧紧抓住木栏,就像溜冰场上的生手紧紧抓住场边的扶杆,一步一步连挪带滑地离开这片“玻璃”。
是的,冰雨在哲子出门的第一时间便给了她下马威,在办公楼又获知系里至少有两人摔伤送医院急诊,其中一人是会计,于是爱米代替会计带哲子去市中心的银行开户头。其实所谓的市中心与哲子的寓所才隔了两条横马路,空寂的中心广场,偶尔有路人经过,竟也是接二连三仰面朝天地滑翻在地,哲子总算身历其境感受冰雨造成的险恶处境。由于中西部冬天气温太低,雨到地面时形成一层像玻璃般的湿漉漉的薄冰,就是这块“湿玻璃”,令城市几近瘫痪,学校停学,工厂停工,商店关门。
爪哇屋与银行遥遥相对,竟然开着门,有人从里面出来端着“爪哇”的咖啡纸杯,隔着马路也能看到杯上冒出的热气,虽然这么微弱,但宛若一个死城有了一丝复苏的迹象。咖啡馆门外的露天桌椅已收起,玻璃墙内冷冷清清,哲子站在银行门口脸朝“爪哇”呆立片刻,想着去年秋天爪哇屋里的另一番景象,于是,哲子便想起了托尼。
去年秋天在“爪哇”遇见托尼之后,他来找过哲子。那是几天后哲子从圣路易斯回来,在旅馆她发现托尼从房门底下塞进来的纸条,他说写过电子邮件但哲子没有回信,也许地址错了?哲子打开电子信箱,果然有他的两条留言,前一条约哲子去新开张的中国餐馆吃饭,那已经是几天前他们初遇的次日,后一条昨天刚留,说他已知哲子不在城里,希望回来后一定与他联系,词语中有种迫切。哲子立刻发信向他道歉,告诉他她已回城,但明天就要去芝加哥,从那里搭乘回国的班机。鼠标刚点击发送,回信便过来了,托尼说他在图书馆,但马上要去爪哇屋,希望在那里与哲子见面,哪怕半小时。“不管你来不来,我已朝爪哇去,我会在那里等到晚上。”
他的诚恳和迫切打动了哲子,她本来就不讨厌托尼,虽说他热衷的话题她并不感兴趣,但那股认真劲儿令哲子欣赏,在她自己的城市,比她年轻的人都比她世故,谁还会认真抨击什么或赞赏什么?那面映照人性的镜子已经积满尘埃。但哲子仍然有些踌躇,那时已近黄昏,行李未整理,还要和康妮千珠她们聚餐告别,与托尼坐半小时,能坐出什么名堂?托尼眼睛明亮,说话义正词严,他好像不是那类可以和她擦出火花的男人,再说明天就要离去,而那时的哲子并不知她会再来。哲子口口声声说不喜欢自己的城市,却没有意识到她在自己城市养成的积习,和人相处,做什么事,都要问“有什么用?”。她的城市紧赶慢赶朝着商业化赶,在那个兴兴轰轰的巨大的生意气场,即便不是生意人,也传染了生意人的价值观。
这种约见,仔细想清楚或者说用功利去判断,便全然没了意思,哲子到底没有再去爪哇屋,只通过邮件与托尼道了再见,接着就把他忘了,却在冰雨天的银行门口突然想起他来,哲子竟有失而复得的惊喜,她感到安慰的是,在这个空寂的地方还有个托尼可以联系,却又有一丝莫名的疑虑。
那天哲子在爱米的带领下办完手续,还去了超市,买回至少两星期需要的食品和各种杂物,两星期后大学才开学。爱米关照哲子,冰雨未停前不要出门,听她的意思,好像开学后才见得上面。
于是这开学前的日子于哲子简直度日如年,她终于感受到了千珠所形容的生物性的寂寞。冰雨两天后倒是停了,但紧接着便下雪,一夜下来已雪深半尺,望出去的世界白茫茫一片,千珠已经说过,这白色将持续整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