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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波蒂作品集(套装共5册)-电子书下载

小说文学 2年前 (2022-07-13) 1543次浏览 已收录 0个评论 扫描二维码

简介

《卡波蒂作品集(套装共5册)》收录美国著名南方文学作家杜鲁门•卡波蒂所著小说、随笔和书信集共5册,涵盖了作者创作生涯的各个领域,是作者真实生活的文学映射,亦是一窥卡波蒂人生轨迹的绝佳途径。套装包含卡波蒂代表作《草竖琴》、创作生涯中最后一部长篇小说《应许的祈祷》、最高文学成就《卡波蒂短篇小说全集》、随笔集《肖像与观察》和私人书信集《盛宴易散》。

作者介绍

杜鲁门•卡波蒂(Truman Capote,1924—1984)1924年生于新奥尔良,美国文学史上著名的南方文学作家,曾两次获得欧•亨利小说奖。他自幼父母离异,高中便辍学,受雇于《纽约客》开始写作生涯。代表作品有:长篇小说《别的声音,别的房间》;中篇小说《草竖琴》《蒂凡尼的早餐》《夏日十字街头》等;出版于1966年的《冷血》以“非虚构小说”的文体形式开创了美国纪实小说的先河,进一步奠定了其文坛地位。他被称为美国二十世纪最为著名、最具有明星效应,同时又是最饱受争议、最被严重诋毁的作家。在整个二十世纪中,唯有两位杰出的小说家真正在美国家喻户晓,那就是欧内斯特•海明威和杜鲁门•卡波蒂。尖酸刻薄的毛姆也称誉他为“第一流的文体家”。

部分摘录:
我猜要不是那个莱利·亨德森,人们肯定不知道我们待在树上,至少不会那么快就知道。
凯瑟琳的防水布包里装满了星期天晚宴的剩菜,正当我们享受有咖啡、蛋糕还有鸡肉的丰盛早餐时,林中突然响起了枪声。我们坐在当地上,口中蛋糕渐渐发干。树屋下方,一条毛色光滑的猎犬慢慢跑过来,后面跟着莱利·亨德森。他肩上背着一杆枪,脖子上像戴花环一样挂着一串流血的松鼠,尾巴都系在一起。多莉把面纱放下,仿佛要在树叶中隐身。
他在不远处停下了脚步,晒得黝黑的年轻面容机警地紧张起来,他将枪举起,向周围做瞄准状,仿佛等着射击目标自动现身。这紧张气氛可把凯瑟琳搞得实在受不了,她大声叫道:“莱利·亨德森,我看你敢开枪打我们!”
他持枪的手犹豫了,猛然转身,那串松鼠如同项链般随之摇晃,随后他看到了树上的我们,定了一定后说,“你好,凯瑟琳·克里克,你好,泰博小姐。你们在那上面干什么?被野猫撵的吗?”
“只是坐坐,”多莉连忙说,仿佛怕我或是凯瑟琳会先开口回答。“你这些松鼠很不错啊。”
“拿两只吧,”他说着,解了两只下来。“我们昨天晚饭吃了两只,肉质真的很鲜嫩。稍等片刻,我拿上来给您。”
“不劳你动手,只要放在地上就可以了。”但他说蚂蚁会来吃,于是纵身跃上树来。他的蓝衬衫上沾了点点松鼠血,皮革颜色的粗硬头发上,也闪着滴滴血迹,他身上散发出火药气味,整洁和气的面孔,晒成黝黑桂皮般颜色。“真活见鬼了,这是座树屋,”他说着,使劲跺了下脚,仿佛要试试木板够不够结实。凯瑟琳警告他说,也许这会子还是树屋,他要再这么跺脚这树屋就命不长了。他说,“柯林,是你造的吗?”听到他喊我名字,我惊喜过望:我真没想到莱利·亨德森会知道我的名字。但他的名声我早有耳闻。
我们镇上,再没第二个人像莱利·亨德森那样遭人口舌。年长的人说起他来总是叹气,跟他年纪相仿的人,譬如我,总是说他小气,难相处,其实是因为他只许人嫉妒,却不肯接受我们的爱戴,跟我们做朋友。
随便什么人都会实事求是地说出这些。
他生在中国,他父亲是个传教士,在中国一次农民起义中被杀。他母亲老家就在我们镇上,名叫罗丝。我从未见过他母亲,但听人说她是位美女,只是后来戴上了眼镜。她还很有钱,从祖父那里继承了大笔遗产。她从中国回来的时候,带着莱利和另外两个孩子,都是女孩。一家人都跟她哥哥一起住,她哥哥霍利斯·霍顿是治安官,一直没结婚,这位老单身汉皮色焦黄,跟榅梨似的,长得肉乎乎的。后来几年里,罗丝·亨德森行事越来越怪:她威胁要打官司告韦莱娜,因为从她店里买了件连衣裙缩水,她为了惩罚莱利,让他单脚在院子里蹦,一边蹦,一边背乘法表,再不然她就纵容莱利到处乱跑,当长老会教派的牧师来劝她时,她对牧师说她恨她的孩子,恨不得他们都死了才好。她这话想必是当真的,有一年圣诞节的早晨,她将浴室门锁上,想把两个女儿淹死在浴缸里。据说是莱利用斧头劈开房门才冲进去。当时莱利只有九岁或者十岁,能这么干很不容易。后来,罗丝被送到了海湾地区一个地方去了,那是间精神病院,她可能现在还住在那里,至少我从未听到她的死讯。后来莱利和他舅舅霍利斯·霍顿处不来。一天晚上,他偷走了霍利斯的奥兹莫比尔车,开车带着梅米·柯蒂斯去了跳舞餐厅,那个梅米跑起来快如闪电,比莱利要大五岁左右,莱利当时最多十五。总之,霍利斯听说他们在跳舞餐厅,就叫上警长,开车送他去了那边,他说他要给莱利个教训,要让他进局子。可莱利说警长,你可别抓错了人。他就当着众人的面,指责舅舅偷罗丝的钱,罗丝留给他和两个妹妹的钱。他提出当场跟霍利斯一决胜负,霍利斯不肯应战,他径直走上前,对着霍利斯眼窝打了一拳。警长把莱利抓进了局子,但罗丝的老朋友库尔法官开始调查这件事,果然不出所料,霍利斯确实是偷偷把罗丝的钱一点点转进了自己的账户。于是霍利斯收拾行李,坐上火车去了新奥尔良。几个月之后,我们听说他号称是浪漫教长,在一条月夜游览密西西比河的蒸汽机船上工作,给人主持婚礼。从那以后,莱利就自己当家做了主人。他从继承的遗产里支取一笔钱,买了辆红色跑车,跟镇上所有名声不好的女孩儿都出去过,载着她们到城外,在乡下把车停下;他的车里唯一坐过的好姑娘就是他的那两个妹妹——他星期天下午开车载她们兜风,慢慢地,很体面地绕着广场兜一圈。他的两个妹妹生得都很美,但过得没什么乐子,因为他严加看管,男孩们都不敢靠近她们。一个很可靠的黑人妇女帮他们打理家务,除此之外她们的生活中再没有别人。他两个妹妹之一,伊丽莎白,上学时跟我在一个班,她成绩顶尖,每次成绩都得A。莱利自己早就不上学了,但他不跟那些弹子房的混混一道,也不跟他们来往。他白天去钓鱼或者打猎,还给老霍顿家的房子做了很多改进,因为他很擅长木工,对机械也很在行:比如他造了一个特别的车喇叭,响起来跟火车汽笛声似的,傍晚你时常能听到他的车喇叭响着,开着车去隔壁镇上参加舞会。我多希望能跟他做朋友!看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因为他比我只大两岁。可我记得他总共只跟我讲过一次话。当时他穿着白色的法兰绒长裤,准备去夜总会跳舞,路上拐进了韦莱娜的杂货店,我星期六晚上有时在店里帮忙。他想要一包影子[1],可我拿不准影子是什么,所以他只好走到柜台里面来,自己开抽屉拿,当时他笑了,笑得不乏善意,可其实他还不如不笑呢,这下他知道我是个笨蛋了,我们永远也不能做朋友。
多莉说,“莱利,吃块蛋糕吧,”他问我们是不是总是这么一大早就出来野餐?然后又说他觉得这主意挺不错,“就像晚上出来游泳一样,”他说。“我有时候趁天黑到这里来,下河游泳。下次你们再来野餐,喊一声我就知道是你们来了。”
“你哪天早上来我们都欢迎,”多莉说着,把面纱掀了起来。“我敢说我们得在这里待上一阵呢。”
莱利大概觉得这邀请来得挺奇怪,但他没说什么。他拿出一包香烟,挨个让大家抽。凯瑟琳拿了一根,多莉见了,说道:“凯瑟琳·克里克,你这辈子都没碰过烟草。”凯瑟琳说她也许这是种缺憾:“这东西想必是能给人安慰,那么多人都说这东西好;多莉心肝儿,到了我们这把年纪,你得自己寻找安慰。”多莉咬住了嘴唇,“嗯,反正我想也不会有什么害处。”她说着,也接过一根香烟。
有两样东西能让男孩发狂(据汉德老师说,正是他抓到我在学校卫生间里抽烟),其中之一我已经戒掉了,两年前我戒了烟,倒不是因为我认为这东西真能让我发狂,而是我担心吸烟会妨碍我长个子。事实上,我现在长到了正常的身高,而莱利还没我高呢,但他看起来比较高,因为他举止动作像个高个牛仔那样,笨手笨脚不协调。于是我拿了根香烟,多莉将未吸入的烟都吐出来,说我们可能会一起害病难受,但谁也没难受,凯瑟琳说下次她想试试抽烟斗,因为那气味闻起来真不赖。这时多莉主动说出了一件令我大感意外的事实,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韦莱娜抽烟斗。“我不知道她现在还抽不抽了,但她曾经有个烟斗,还有一罐阿尔伯特亲王牌的烟丝,罐里还放着半个切开的苹果。但这话你可不能往外说,”她说完,突然意识到还有莱利在场,莱利哈哈笑了起来。
通常我们只是在街上匆匆一瞥,或是看到他驾车经过,莱利总是表情严肃,脾气一触即发的模样,但他在楝树上看起来很放松,时不时微笑,整张脸都变得很丰富,仿佛他至少是想表示友好,也许交个朋友也无妨。而多莉这边看起来也很轻松,乐于有他陪伴。显然她一点都不怕莱利:也许是因为我们在树屋里,而树屋是属于她的领地。
“谢谢你的松鼠,先生,”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多莉说。“记得要再来啊。”
他晃身落地。“要搭车吗?我的车就停在墓地边上。”
多莉对他说:“你太客气了,但我们哪里都不打算去。”
他咧嘴笑着,举起枪来冲我们瞄准,凯瑟琳大叫:“你该挨鞭子,小子。”但他笑了几声,挥手跑开,猎犬叫着冲到前面去了。多莉兴冲冲地说,“我们抽根烟吧,”因为他把烟盒落下了。
莱利到镇上的时候,我们半夜逃跑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天飞了。虽然我和凯瑟琳都不知道,可多莉走时还给韦莱娜留了张纸条,她早晨起来喝咖啡的时候看到了。据我所知,这张字条只是说我们要走了,韦莱娜从此以后不用再受我们打扰。她立刻打电话去罗拉酒店找她的朋友莫里斯·里茨,两人一起去把警长叫起来。正是因为韦莱娜的支持,他才坐上了警长的职位,这家伙年纪轻,脸皮厚,升得很快,下巴长得很粗野,眼睛贼溜溜的像个出老千的。他名叫朱尼厄斯·坎德尔(真是难以置信啊,就是这个朱尼厄斯·坎德尔,如今已经当上了参议员!)他马上派出手下成立搜寻小分队,并给邻近城镇火速发了电报。许多年以后,泰博案最后和解的时候,我偶然看到了这封电报的手写稿原件——我猜是里茨博士起草的。留意寻找下述同行者。多莉·奥古斯塔·泰博,白人,六十岁,发色黄,有白发,体瘦,身高五英尺三英寸,绿眼睛,精神不太正常,但不具备危险性。凯瑟琳·克里克,黑人,冒充印第安人,六十岁左右,牙齿落光,讲话模糊,矮胖结实,可能有危险性。柯林·泰博·芬威克,白人,十六岁,看起来年龄更小,身高五英尺七英寸,金发,灰色眼珠,体瘦,仪态不好,嘴角有疤,性情阴郁。三人都被作为流亡者一起通缉。他们肯定没跑远,莱利在邮局里说:女局长皮特斯太太飞奔去打电话说莱利·亨德森在墓地下面的树林里看到我们了。
这些事发生的时候,我们还安心地在树屋里忙活,想弄得舒服些。我们从凯瑟琳的背包里拿出一条金色和玫瑰色的拼布被子,我们还有一副扑克牌、肥皂、几卷卫生纸、橙子和柠檬、蜡烛、一柄煎锅、一瓶黑莓酒,还有两个塞满食物的鞋盒:凯瑟琳吹嘘说她把厨房里所有吃的都卷走了,连当早点的饼干也没给那个人留一片。
后来我们都去溪水边,在冷水里洗脚、洗脸。河边树林里遍布着小溪流,就像树叶上布满叶脉一样,清澈见底,叮咚作响,蜿蜒着汇入小河,这条河就像头绿色的鳄鱼趴在树林里。多莉看起来真是夸张,她站在溪水里,身穿冬季套装,把裙子高高撩起,面纱像一片小飞虫绕在她脑袋周围飞舞闹腾。我问她,多莉,你为什么要戴着面纱呢?她回答说,“正经女士出门旅行不是应该戴着面纱吗?”
回到树上以后,我们做了一罐味道很好的橙子水,谈起未来的打算。我们的全部财产有:四十七美元现金,几件首饰,其中值得一提的是一个兄弟会标志的金戒指,是凯瑟琳灌香肠的时候,在猪肠子里找到的。据凯瑟琳说,四十七美元够我们买票去任何地方:她认识一个人一路到了墨西哥,只用了十五美元。我和多莉都反对去墨西哥,首先一件,我们不懂当地语言。再说,多莉说,我们不能冒险出州界,并且,不论我们去哪里,都得待在靠近树林的地方,不然我们怎么做浮肿药水?“跟你说实话吧,我想我们应该就在这里,在河边树林里住下来,”她说着,四处打量起来。
“就在这棵老树上吗?”凯瑟琳说。“快放弃这念头吧,多莉心肝儿。”然后又说:“你记不记得我们看到报纸上登的,一个男人漂洋过海买了座城堡,然后拆零散了全都带回家来的事?你记得吗?也许我们可以把我那栋小房子装到马车上,拖到这里来。”但是,多莉指出,房子是韦莱娜的,所以我们不能拖走。凯瑟琳回答说:“你错了,宝贝儿。如果你给一个男人做饭吃,洗衣服,跟他生孩子,你就跟他是夫妻,这男人就是你的。如果你打扫一幢房子,照看炉火,添炭加柴,这么多年你满怀爱意做着这一切,你跟这幢房子就算夫妻,这房子就是你的。照我的看法,那上头的两幢房子都是我们的:在上帝的眼睛看来,我们把那个人赶出去才好。”
我有个主意:我们下面的河里有一条没人要的船屋,水浸得太久发了绿,已经半沉了。这条船原本属于一个钓鲶鱼为生的老人,后来老人申请许可,要跟一个十五岁的黑女孩结婚,因此被赶出了镇子。我的想法是,我们何不修好那条老船,住到船上去?
凯瑟琳说如果可能,她还是想在陆地上度过余生:“按照主的旨意要我们待的地方,”接着她又列举了主的许多其他意图,比如说树木是给猴子和鸟住的地方。突然她一下子安静下来,戳戳我们,惊讶地指着下方树林和草地交界的那片开阔地。
那边一群大人物正步履沉重,严肃端庄地朝我们这边静静地走过来。库尔法官,巴斯特牧师和夫人,梅西·威勒太太,正前方领路的,赫然是朱尼厄斯·坎德尔警长,但见他足蹬系带长靴,手枪随着步伐在屁股上拍动。阳光中闪烁的微尘像黄蝴蝶一样,绕着他们翻飞,荆棘刮擦着他们浆洗过的,城里穿的好衣裳,一根藤缠上了梅西·威勒太太的脚,把她吓得朝后跳开,大叫一声,我见状不禁笑出声来。
听到我的声音,他们都抬头看着我们,其中几人脸上浮现出困惑惊恐的表情:仿佛他们去动物园参观,却误打误撞逛进了笼子里面。坎德尔警长佝偻身体上前几步,手搭在枪上。他眯缝着眼睛抬头看我们,仿佛是在直视太阳的强光。“这个……”他刚开口就被巴斯特太太打断了,她说:“警长,我们说好的,此事交给牧师来处理。”她的规矩就是,她的丈夫作为上帝的代表,应该一切问题他说了算。巴斯特牧师清了清嗓子,两手搓来搓去,好像昆虫干燥欲断的触角。“多莉·泰博,”他说,他长得蔫不啦叽,黏黏糊糊的样子,可声音却很优美,“我代表你那宅心仁厚的妹妹……”
“对,她心肠好,”他老婆跟着唱诵,梅西·威勒太太也跟着鹦鹉学舌。
“……她今天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没错,”几位女士用训练有素的合唱腔调说道。
多莉看看凯瑟琳,摸摸我的手,仿佛希望我们解释为什么这群人像狗一样,聚在一棵树下虎视眈眈,觊觎着一窝受困的负鼠。我想,她只是想拿点什么在手上,于是不经意地拿起一支莱利落下的香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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