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生下来就不知道父亲是谁的银儿,在十岁时又失去了母亲,她和小狗被索尔茨小镇的灯塔看护人——“老得像独角兽”的瞎子普尤收留。
在拉斯角灯塔里,银儿与身世如谜的普尤相依为命,煎咸肉、喝浓浓的“大力参孙”茶,把铜器擦得光亮可鉴,在海浪声中用故事温暖着自己的灵魂。普尤告诉银儿,讲故事是看灯塔的传统,也是看灯塔的意义所在,只要有故事,灯塔就会闪光。
然而,“进步”的橐橐足音震碎了这个脆弱的童话。“北方灯塔管委会”决定对拉斯角灯塔进行自动化改造,老普尤和银儿被抛出自己的世界。普尤悄然失踪。银儿独自开始了成长与寻找普尤的旅程。
她四处流浪,偷窃了一只会喊“银儿”的金刚鹦鹉与自己作伴,心理医生说她患有精神病,分不清现实与梦幻失去接触”,但银儿仍然挣扎着生存,努力学习爱与被爱……
多年后,银儿随着一群观光客回到灯塔,她悄悄留下,生起炉火,沏了一壶二十年前的“大力参孙”,在夕阳中,银儿等到了神秘出现在灯塔下的普尤和小狗……
然而,这只是小说最外层的叙述。除了那些像羽毛一般被海上风暴抛到空中、像软木塞一样漂浮在水中的水手的故事外,“胳膊下面夹着一袋故事”的普尤还给银儿讲了另外一个故事:一个名叫巴比•达克的牧师的双重生活。
这个有着《红字》中丁梅斯代尔的影子的英俊牧师,本是在剑桥大学念神学的富家子弟,达克返乡时邂逅了漂亮热情的红发姑娘莫莉,两人一见钟情,不久莫莉怀孕,达克疑心莫莉对自己不忠,不顾莫莉的哀求和家人反对,只身奔赴索尔茨岛,就任神职。
在外人看来,达克牧师的生活充实而高尚,教堂坐得满满的,走到哪里都有人对他表示敬意。达克牧师造了漂亮的大房子,娶了镇上唯一一个拥有贵族血统的女人为妻。有时牧师的房子会在夜里闹出很大动静,窗口像闹鬼一样忽然亮起灯,有人大喊大叫、摔家具、厮打。牧师说,那是他在和魔鬼搏斗。他的妻子则对此缄口不言,如果牧师一走好几天,或是有人看见身穿黑衣的他在悬崖上徘徊的话,那是他的自由,他是上帝的仆人,只有上帝才可以评判他。
牧师学会了什么都不去想,他发现这才是最轻松的,修剪灌木时被划破手,反而令他感觉轻松。妻子拉着他去施舍穷人,而他讨厌那些低矮的、散发着鱼腥味儿和烟味儿的屋子、破破烂烂的家具和不停抱怨命运的渔民。在肮脏的窝棚里,他总是沉默,末了才嘟囔几句圣经,在桌上留下一个先令,转身离开。
妻子指责他无情,他便大打出手,事后又充满悔恨地将双手浸入沸水中——他没有理由恨自己的妻子。她谦逊、顺从、谨慎,乏味无趣得像只木桶,但她终归也没什么过错。
在伦敦博览会上,购买柠檬水的间隙,达克听到熟悉的呼唤。
“达克。”
声音很轻柔,但将他彻底穿透,如同打磨好的石头被干净利索地切割开。他身上的某一部分脱落下来,露出里面粗糙的原石。
莫莉抱着女儿。
有着他的眼睛,他的头发的女儿。
……
达克在布里斯托尔城外买了房子,开始了自己的双重生活。每年的四月和十一月,达克到莫莉身边,只有在这隐姓埋名的两个月,他才“有生活、有爱,他个人的行星进入了沐浴着温暖阳光的轨道”。他不准莫莉跟到索尔茨岛,暗暗计划如何安置岛上的妻子和儿子,他为自己规划了一个为期七年的刑期,打算用七年时间在上帝面前赎罪,然后带着莫莉母女远走高飞,但莫莉主动踏上了索尔茨岛,走进了他的教堂,窥破了他的所有秘密……
作者介绍
珍妮特•温特森 (Jeanette Winterson )
1959年生于英国曼彻斯特,后被生母遗弃,一对虔诚的天主教信徒夫妇将其收养。16岁时,温特森爱上一个女孩,养母异常愤怒,命令她在家人和情人之间做出选择,温特森于是离家出走。为了维持生活和学业,她不得不在殡仪馆 、精神病院打工,最困难的时候只能睡在汽车后备箱里,但仍以全A的成绩考入牛津大学。
1985年,处女作《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获英国惠特布莱德小说首作大奖。
《守望灯塔》获得“英联邦作家奖”提名
英国年度畅销书,“英联邦作家奖”入选作品,风靡数十国
2006年,温特森以其杰出的文学成就被授予英帝国勋章(OBE)。
2016年,温特森入选“BBC100位杰出女性”名单。
部分摘录:
坐落在悬崖上,破风而立。 教堂里坐得下二百五十人,在坐到二百四十三人的时候差不多就满了,这是索尔茨的全部人口。
1850年2月2号那天,巴比·达克在教堂第一次布道。
他布道的题目是:“记住你们被凿而出的石,被挖而出的穴。”[1] 海雀客栈的老板被这篇布道,尤其是那难忘的题目深深打动,结果把客栈的名都改了。从那天起,他不再是“海雀”客栈的老板,而是“石穴”客栈的老板了。那些水手呢,你知道他们的德行,他们还是拿以前的名字叫这客栈,叫了足足六十多年。可石穴客栈跟它从前差不多,还是低矮的屋梁,往里窝着,挂着渔网,散发出海盐和海藻的味道,还是以前那种冷冷清清的样子。
巴比·达克用自己的钱造了一座漂亮的房子和带围墙的花园,在那儿舒舒服服地过起日子来。不久,有人看到他和镇上仅有的一个有贵族血统的女人在认真讨论《圣经》。那女人是阿盖尔公爵的亲戚,一个流落他乡的坎贝尔家族的人,大概是因为穷困潦倒或者是别有隐情吧。她长得并不漂亮,但能流利地阅读德文,而且还懂一点儿希腊文。
他们在1851年结了婚,伦敦大博览会正好也是在那年举办,达克便带上他的新婚妻子去伦敦度蜜月了。在那以后,他再也没带她去过任何别的地方,甚至连 爱丁堡都没去过[2]。达克总是独自一人骑着一匹黑色的马去什么地方,但不管他去哪儿,都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跟踪过他。
有时候,达克牧师的房子到了夜里会闹出一些动静,接着,窗子里就会突然着了火似的亮起灯,有人在里面大喊大叫,摔家具或什么重东西。你要是问达克怎么回事的话——还真有几个人这么问过,他会说那是他的灵魂遇到了危险,他是在和魔鬼搏斗,正如我们每个人都必须这么做。
他的妻子没说什么。如果她的丈夫一走好几天,或是有人看见穿着黑色衣服的他在高高的悬崖上徘徊的话,那是他的自由,因为他是上帝的仆人,只有上帝才可以评判他。
有一天,达克骑马出去,之后便失踪了。
他走了一个月,回来的时候,他变得温柔随和多了,但脸上却露出了明显的忧伤。
从那以后,一年中他会出去两次,每次一个月,可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有一天有个来自布里斯托尔的人住进了海雀客栈,也就是现在的石穴客栈。
这人看起来很警觉,两只眼睛挨得很近,像是总在相互监视,他说话的时候习惯轻轻敲打手指头,而且敲得很快。他的名字叫普赖斯。
一个星期天,普赖斯去了教堂,回来后他坐在炉火前,满脸疑惑。最后,人们总算从他嘴里套出了话,要是说他以前和最近都没见过巴比·达克的话,那么他在布里斯托尔见到的那个人一定是被魔鬼附了身。
普赖斯说他以前见过达克,看见过他穿着很不一样的衣服去布里斯托尔城外克利夫顿一带的一处房屋。他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的个头和他的举止——他很高,样子很傲慢。他从来没见达克和任何人在一起过,达克总是独自一人,但他敢拿他身上的文身赌咒,他见到的那个人就是达克。
“他是个走私犯。”我们中间有人说。
“他有情妇。”另一个人说。
“那不关我们的事,”第三个人说,“他在这里做他该做的事,他也付账单,而且出手大方,至于他干别的什么那是他和上帝之间的事情。”
我们其余人拿不准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因为没人拿得出钱去跟踪他,所以我们谁也无法搞清楚普赖斯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普赖斯答应会留意这件事,并且说要是再看到达克或是像他的人,他会报个信。
“那他报信了吗?”
“嗯,是的,他的确报了信,可那样还是没有帮我们弄清楚达克在搞什么名堂或是他干吗要那样做。”
“那时候你不在场吧,你还没生下来呢。”
“拉斯角的灯塔里总有个普尤。”
“但不是同一个普尤。”
普尤不说话。他戴上收音机的耳机,示意我朝外面的大海看去。“‘麦克劳德’号就在那儿。”他对我说。
我拿起望远镜,看到了一条很漂亮的货船,白色的船身,在笔直的地平线上。“你不会见到哪条船比它更鬼气森森了。”
“什么鬼气呀?”
“它的过去。”普尤说,“曾经有条双桅船叫‘麦克劳德’号,两百年前造的,开起来简直绝了。当国王的舰队毁坏它的时候,它的船长发誓说他和他的船有朝一日会再回来。一切太平无事,直到他们又造了一艘新的‘麦克劳德’号。船下水的那天,所有码头上的人都看见悬着破帆、被毁了架子的老‘麦克劳德’号从新的船体里冒了出来。船里有船,就是那样一个事实。”
“那不是一个事实。”
“是事实,清楚得就像大白天。”
我望着“麦克劳德”号,它速度很快,涡轮发动,外观时髦,电脑操控。它的里面怎么可能保留着过去的幽灵呢?
“就像俄罗斯套娃那样,”普尤说,“船里有船。在有暴风雨的晚上,你可以看见老‘麦克劳德’号像一团雾气浮在它的上层甲板上。”
“你亲眼见过它吗?”
“我坐过那艘船,当然见过。”普尤说。
“你什么时候坐上新‘麦克劳德’号的?那时候它是在格拉斯哥的干船坞吗?”
“我根本就没在说新‘麦克劳德’号呀。”普尤说。
“普尤,你没活到两百岁。”
“这是个事实,”普尤说,他的眼睛像小猫那样眨着,“嗯,没错,是事实。”
“品契小姐说我不应该听你讲故事。”
“她没有那个禀赋,所以她才会这么说。”
“什么禀赋?”
“先见之明,我是眼睛瞎的那天才有了这个禀赋。”
“那是哪一天呢?”
“很久以前啦,比你出生那天还早得多,虽然在你出生前我就已经看见你从海上过来了。”
“你那时候就知道是我吗?是现在这样的我,就是我吗?”
普尤笑了起来。“一点儿没错,就像我知道巴比·达克一样——或者说,一个很像我的人知道一个很像他的人。”
我不说话。普尤听得见我在思考。他摸了摸我的头,用他那种奇怪的轻柔的方式,像蛛丝一般。
“是禀赋。如果一样东西被拿走了,另一样东西就会被发现。”
“品契小姐没说过这种话,她说‘人生就是一步步走向黑夜’,她还把这句话绣在了她的灶台上边呢。”
“嗯,她从来就不是那种乐观的人。”
“既然你有先见之明,你能看到什么呢?”
“过去和未来。只有现在不可见。”
“可我们就生活在现在啊。”
“普尤不是,孩子。一道波浪碎了,另一道就会跟上来。”
“那现在在哪儿呢?”
“对你来说,孩子,它就在你周围,就像这大海。对我来说,大海从来不是静止的,它总在变化。我从来没生活在陆地上,我没法儿说这是什么或那是什么,我只能说什么在消退什么在生长。”
“什么在消退?”
“我的生命。”
“什么在生长?”
“你的生命。你会在我之后成为看灯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