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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时间的边界-电子书下载

小说文学 2022年7月14日

简介

本书是一部小说,故事主要发生在海上一艘“伊丽莎白二号”舰船上,讲述了理论物理学家爱丽丝与她的同行朱庇特在大西洋的一艘船上度过的精彩夜晚。大西洋中部,一个星光灿烂的游艇之夜,爱丽丝,一位才华横溢的英国理论物理学家,开始与她迷人的同行朱庇特暗生情愫。作者温特森利用静态宇宙模型中的浪漫三角构建起了这个故事:在她的笔下,性别与物质一样具有弹性,任何精确的大统一理论都必须包含欲望。这是一场从利物浦到纽约,从炼金术到弦论,一场华丽的身体与精神的冲撞之旅。

作者介绍

珍妮特·温特森 (Jeanette Winter son ),英国作家,1959年生于曼彻斯特。1985年,出版《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获惠特布莱特新作奖。由她根据本书亲自改编的BBC电视剧大获好评,获得了各项国际大奖。此后,温特森写出了《激情》《给樱桃以性别》《写在身体上》《艺术与谎言》《越过时间的边界》等重要作品。2006年,温特森以其杰出的文学成就被授予英帝国勋章(OBE)

部分摘录:
事情当时/现在就是这样的。这个故事踉踉跄跄,坚实的表面消失了。九个月前,我在这条船上,驶向我的未来。九个月后,我在这条船上努力保持平衡,像在木筏上那样战战兢兢。在这条木筏上,我正在努力厘清自己的过去。我的过去/我们的过去。乔瓦有妻子。我爱上了他们两个。
事情当时/现在就是这样的。乔瓦和妻子已经不见踪影,他在苦咸的水瀑下哭喊,她挥洒自己的眼泪,那情形就像用机枪扫射。我真该和他们在一起。
为什么我没有呢?
我在这儿,永恒的三角缩减为一条并不太直的直线,我一直在线上。
我在这儿,男人掉下船,女人也一样。他俩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依然在这里,但没有感觉。我先哭。
但凡有一具尸身,我就能有感觉。他会说,如果我有感觉,就说明有实体存在。能量先于物质存在。
她会说:“等你准备好去爱了,就没人让你去爱了。”她会/她曾这样说,困在她自己的光的曲线中。
在我下方的是她的乳房吗?在思考的宇宙中,那片区域的海水任性下陷?
时间的刺伤折磨着我。回到那些抵抗侵蚀的高耸岩石上去有什么用?我的生命似乎是由暗物质构成的,它们推走简单的无意识,令我得以停下脚步,继而踌躇,没办法像其他人那样顺利无阻地走过去。我本该喜欢在过去信步漫游,好像那是自己最喜欢的散步方式。陪我一起走,走过一段记忆再一段记忆,共同走过的路,共同看过的风景。
陪我一起走。过去就在等待中,过去不在身后,似乎是在前方。要不然,当我开始奔跑时,它怎么会将我绊倒?
过去,现在,未来。理性人生的理性分割法。但在无数梦中,在无数次追忆中,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犹疑的片刻,总有一种深藏的直觉在说:生命不是理性的,不能被分割。分隔在镜像中的小世界很可能会破裂。
我选择研究时间,只为了能够瞒骗时间。
十岁那年,我听到校长对我父亲说:“她永远长不到最高的抽屉。”
我看着他们粗呢大衣的口袋、针织套头衫和针织领带。我看着他们黄褐色的下巴、厚眼镜片后面的眼睛。我觉得自己夹在两块金属板间,被压住了。我的脑袋承受了强大的压力。我想说“等一下”,但我实在太矮了,他们大概根本听不到我说的话。我活在他们腰带以下的世界里,不是成年人,也不是小孩子,在一个难以界定的岁数里,比小更小。两块金属板一起戳在地上,我父亲谈起了板球。
父亲和我回到家后,这个白手起家的穷小子、自力更生的男子汉给自己倒了一杯雪莉酒,我趁机溜进父母的卧室,他们把五斗柜搁在那个房间里。
最顶上有两只抽屉。我母亲的抽屉里有她的首饰和香水。我父亲的抽屉里存放着他的方巾,他的嗜好是变魔术。
孩子们学会数数之后,自然而然就会加法和乘法。教他们减法和除法就比较难,也许是因为削减世界是一种成年人的技艺。我一直坚信,至今仍相信——我父亲至少有两百条方巾,他拥有方巾俨如国王们拥有珍宝。丝质的、波点的、素色的、刺绣的、棉质的、涡纹的、印花的、条纹的、亚麻的、土布的、纺线的、染色的,还有像他燕尾服所配的长假发那样的蕾丝方巾。他把一条方巾塞进胸前口袋时,常常折出兔子耳朵的形状露在袋外。
“爱丽丝?”
我就跟随他穿过了爱和幻术的长廊。
抽屉最里面是他的金表:每隔十五分钟打鸣一次的全翻盖怀表,对以一刻钟为单位的男人来说必不可少。
这就是我不会变成的模样吗?坚固、可信、贵重、显眼、奢侈、罕见?
我把方巾一一摊开,好像它们是细软的珠宝。这就是我不会变成的模样吗?精致、肆意、有用、美丽、繁多、各式各样、妙趣横生、冶艳欢愉?
我在夕阳余晖中拉开了下面的抽屉。
内衣,爽身粉,卷成球的袜子。
“你非得这么用功吗?”我父亲这样问,当时我厌食,眼窝都凹下去了。
我拿到剑桥物理系的奖学金后,才重新开始好好吃饭。至于睡眠,我持保留意见。
我一睡着就做梦,一做梦就坠入恐惧。金怀表就在梦里,嘀嗒嘀嗒走过分秒,我常想爬到表里去,用我的身体把机芯搅乱。如果一举成功,我就能在安眠中继续睡下去,只不过会猛然惊醒,因为嘀嗒作响的不再是怀表,而是我。
我把这个梦讲给父亲听,他劝我放慢节奏,没必要赢取大学里每一座物理学科的奖项。
我的房间里有一面小镜子。看镜子的时候,我看不到爱丽丝,我看到的是内衣、爽身粉、卷成球的袜子。
我知道父亲担心我孤独终老,也担心我辜负青春。他没这么说,但他的言外之意告诉我:他宁可把我送进一场好的婚姻,也不想眼看着我靠自己拼命工作去逆流而上。不想收心的男人只不过缺个老婆,但如果女人的情感生活不够完满,那只能怪她自己。
等我要去剑桥了,母亲对我说:“爱丽丝,你和男人一起进餐时,绝对不要看你的手表。”
和她那一代的许多女人一样,我母亲指望时间尽情流逝,根本不想去改变它。她的计时器就是我父亲,她根据他的行动校准自己的生活。她喜欢他稳定的嘀嗒声,不过,她曾对我坦白过一次:他以前能让她的心跳得更快,那时,太阳好像在日晷上嬉戏。
他们来自乐园,进了屋,结了婚,安了家,我父亲好像不在乎怀表的指令。我母亲从未学会准时办事,只要是不和我父亲直接相关的任何约定,她都会搞糊涂。她有个习惯:总是带我和姐妹们在错误的星期、错误的日子去看牙医,有一次,索性晚了一整年。她在大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回诊卡,这才带我们几个去补臼齿。牙医补得挺好的,他对我父亲说:“女人们都这样。”
当我母亲开始用“等你长大了”作为每句话的开头时,我还以为我会在绝望中死去。我知道她从来都不记得给钟表上发条,所以我可能永远停留在同一个年纪。只有和父亲在一起,我才有机会长大。
所有小孩都能磕磕巴巴地讲出爱因斯坦的大发现:时间是相对的。在母亲的时间里,日子有种阴森森的感觉,我们吃饭、睡觉、画画、游戏,世界没有尽头,虽然不自知,但我们在等待父亲回家,他会打声响指,让我们进入黄金时段。尽管我说不出为什么,但我们开始意识到他会给我们一小时内的四个完整的一刻钟。也许就从那时候,我开始研究这一刻和下一刻之间有怎样恼人的关系。
等我们都上床了,母亲也会得到一小时,我很高兴她得到的那一小时,不是我们享用晚餐时的那一小时。餐后,父亲就会走进他的书房,家里就黑漆漆的了。
1879年3月14日。德国乌尔姆。太阳处于双鱼座。
讷言慢语,温和斯文的男人。在他的精神海洋里,数字以什么形态分解再发生?他在数字中漂浮。他时而停歇在9上面,时而奋力地朝7游去,彩虹色的数字,张着嘴巴,以他为养分,恰如他也以它们为食。
数字被召唤时就会过来。从奇异的数字星河中向他浮游而去。他知道《创世记》开头的每一个字,几乎能看到字里行间隐藏的数字,但并不能真的看到。他听到了神谕,试图写下那个数字,但不是所有数字都是属于他的。
数字的不乖顺就在于数字的顺序:决意向上,汇成一种可以推测出的美。太接近了,语言无能为力。他相信数字和神谕是一体的,他用数字和字词来说话,试图在他自己的身体里重构他所理解的一致性。
爱因斯坦:世上最有名的科学家。每个人都知道E=MC2,但并非每个人都知道“自由落体的身体将不会感受到自身的重量”。
这种延伸出来的弦外之音超出了其主张的引力理论的本意。
我知道我是个傻瓜,想在碎片堆里找出关联,可如果不这样做,还能怎样继续下去?生活由碎片拼凑而成,令连贯性显得很可疑,但喋喋不休是另一种背叛的方式。也许是一种虚荣。我的虚荣足以让你理解我吗?不。所以我要苦苦思索连缀字词的新方法,希望这一次,一个段落可以顺畅地滑向另一个段落。
陪我一起走。手拉手,走过叙述的噩梦,齐整的句子不露声色地攫住意义。意义如同隐士,神隐自居,其幻象藏在墙壁后的碎片里。如果我们扯下镶墙板,那会是什么情形?失去了表象,接触和交谈会有什么希望?我怎能读懂里面的生猛真相?
我今天的故事,我人生的故事,我们如何相遇的故事,我们相遇之前的故事。我开始讲述的每一个故事都与另一个我无法讲述的故事交叉相叠。而且,假设我不是对你,而是对别人讲述这个故事,那还会是同一个故事吗?
陪我一起走,手拉手,走过霓虹灯和泡沫塑料,走在刀刃和破碎的心上,走过时运和被猎取的机遇,走过炒烩小餐馆和大片星云群。
我知道我是个傻瓜,指望污垢和荣耀是同样一种闪闪发光的涂料,羞辱和得意都能把我们照亮。我像虫子一样去看,每一样东西都大得离谱,无穷大的压力捶打着我的头。我是垂直站立的人,还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既下沉又抬升地活下去?我不能假定你能理解我。很有可能,在我发明出自己想说的话时,你也将发明出你想听到的话。我们必须有一些故事。流散的文字写在皱巴巴的纸上,成为进入彼此的外太空的微弱信号。
分离的世界相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诱惑力是极大的。我们派出星际飞船,我们投身向爱。
陪我一起走。那天夜里,乔瓦和我第一次共眠后,我独自离开,把他留在那张奇怪的床上,他在被单半遮半掩之下有种不堪一击的感觉;我从中央公园一路走到了巴特利公园。我无法拥有自己的情绪,除非我能对其加以思考。我不害怕感受,但我怕自己不假思索地感受。我不想沉溺。我的头脑是我心灵的救生圈。
无穷无尽的十字路口,我无视红绿灯的指示,凭运气穿过安静的街道。不是黑夜,不是白昼,这个城市暂时停滞了。哭闹和叫嚣现在都变轻了,轰鸣变成闷响,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在城市的中央,却觉得自己濒于边缘。这是一个充满边缘的城市,如刀刃般锋利,处处险峻,充满不安。这是一个充满转角而非曲线的城市。总要做出抉择:现在往哪条路走?一个充满疑问的城市,夸夸其谈,张狂无礼,像一座人造的斯芬克斯神像,向旧世界抛出谜题。
我学会在纽约悠然自得,就好像苦行僧学会在钉床上安之若素,享受它。美和痛苦不分离。这一点在这里太明显了。这是一座坩埚般的城市,炼金术士的熔炉,污垢和荣耀对物质转换有实效作用。屈服于这座城市的人没有一个能保持原样。这座城市对一切都无所谓,所以一切皆有可能。在这里,你可以是任何模样。
只要你做得到。我非常清楚,扔进炼金炉里的大部分东西都被彻底毁灭。自我毁灭。依据物质各自的属性,炼金的过程就是分解物质再摧毁物质。如果还剩什么仍有活力,它就将被萃取出来。如果没有……
别骗自己了,爱丽丝,你的大部分都是垃圾。
这是真的,但我的希望留存在余下的小部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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