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影子犬》是《偷书贼》作者马库斯·苏萨克的自传体小说,以家庭、成长、童年为母题,充满了一个少年成长过程中的青涩与诗意。
“我叫卡梅伦,从小生活在哥哥姐姐的光环之下,像一个无足轻重的影子。但我渴望成就点什么,渴望像狗一样发出怒吼。
一天,在黑暗的街道上,我发现了它:一只不知道是什么的动物在死死瞪着我。
它像条狗,又像一个影子。我喜欢它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充满渴望,就好像我体内的感受。
我靠近了一些,靠近了那双眼睛。
那条影子犬发出阵阵怒吼,我明白,它将引领我穿过这片暗夜,抵达离梦想很近的地方。”
作者介绍
马库斯·苏萨克(Markus Zusak)
澳大利亚作家,1975年生于悉尼。
代表作《偷书贼》于2005年出版,位居《纽约时报》排行榜超10年,先后被译为40余种语言,在国际上广受欢迎。
2007年,获美国图书馆协会普林兹奖。2014年,获玛格瑞特·A·爱德华奖。
2018年,长篇小说《克莱的桥》在英国、澳大利亚、美国出版,出版当天空降美亚文学排行榜1位,被《卫报》评为他的写作生涯代表作。
《影子犬》是马库斯的自传体小说,以家庭、成长、童年为母题,充满了一个少年成长过程中的青涩与诗意。
部分摘录:
我的大哥史蒂夫·沃尔夫是那种会被人称作心狠手辣的混蛋的硬汉。他颇有成就。他很聪明,也很坚韧。
关于史蒂夫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没有什么可以拦得住他。这不仅是他与生俱来的内心特质,还充分暴露在外,让他周身都散发出那种气息。你能闻得出来,也能察觉得到。他的声音冷静自制,身上的每个细胞似乎都在说:“你是挡不住我的。”他跟别人讲话的时候倒也很友善,但一旦他们想要跟他耍什么花招,那还是死心算了。只要有人敢算计他,可以拿全部家产打包票,他一定会双倍奉还。史蒂夫永远都不会忘记算计他的人。
但我,又是另外一回事。
在这方面,我和史蒂夫其实不是同一类人。
我总是会四处徘徊。
那是我最常做的事。
我觉得这是因为自己没有交太多朋友的缘故,或者说句实话,我压根儿就没有任何朋友。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无比渴望加入某个小圈子,成为他们的朋友。我希望身边有一群我愿意为之抛洒热血的铁哥们儿。但这种事情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再小一点的时候,我有一个叫格雷格的玩伴,他是个还算不错的家伙。事实上,那时我们经常一起行动。后来,我们却渐行渐远,慢慢就失去了联系。我猜人们总是会经历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从另一个角度想,我可是沃尔夫大家族里的一员,这就够了。我知道自己会毫不犹豫地为我的任何一个家人奉献自己的热血。
在任何一个地方。
随时随地。
我最好的哥们儿就是鲁布。
史蒂夫就不一样了,他有许多朋友,但他绝对不会为了他们当中的任何人牺牲自己,因为他也不相信他们有谁会为自己献身。从这一点来看,他其实和我一样孤独。
他孤身一人。
我也孤身一人。
只是碰巧他的身边还围着许多人,仅此而已。(当然,这里说的是他那些朋友。)
总之,之所以给你讲这么多,是因为有时候我晚上出门闲逛时,也会走到史蒂夫住的公寓楼,他的公寓离我家大概也就一公里远。去他家通常是因为我感受到了难以承受的痛苦,以至于我没有办法继续站在那个女孩的家门外凝望。
史蒂夫的公寓在二楼,环境相当舒适,还和一个女孩同居。但她经常不在家,因为她工作的那家公司总是派她出差什么的。我一直觉得她性格很好,因为我每次去找史蒂夫而她刚好也在家的时候,她总是能容忍我。她叫萨尔,双腿很好看。这种优点从来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嗨,卡姆。”
“嗨,史蒂夫。”
每次我去他家找他,我们碰面的时候都会这么打招呼。
发生啤酒冰块事件的这天晚上也不例外。我在楼下按响了门铃,他在楼上按了按钮放我进楼。我们像往常一样打了招呼。
有意思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可以更好地交流了。第一次到他家时,我们只是坐在那里,喝着黑咖啡,一言不发。我们只是将自己的视线投向咖啡表层不断流转的旋涡,让喉咙麻木,我们就那样一直保持着沉默。我总是觉得,也许史蒂夫对沃尔夫家族的每个人都心怀怨恨,因为他似乎是这个家里唯一的人生赢家,至少在世人眼中是这样。所以,看起来他有充分的理由以我们为耻。不过我一直不确定到底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自从史蒂夫决定再踢一年足球之后,最近几次碰面,我们会一起去一个本地小球场踢球。(更准确地说,是史蒂夫练习射门,我负责把球踢回去。)一般到球场后,他会打开灯,尽管有时候天气格外冷,地上结了一层霜,我们的肺部也填满了冬日冷冽的空气,我们还是会踢很久。如果结束得太晚,他甚至会把我送回家。
他从来不问家里人状况如何,从来没有这样敷衍地问过。史蒂夫只会问一些更具体的问题。
“妈妈还在埋头苦干吗?”
“是啊。”
“爸爸能找到足够的活儿干吗?”
“能。”
“萨拉还是会出去鬼混,喝得烂醉如泥,回家时浑身都是俱乐部、香烟和鸡尾酒的恶臭吗?”
“不,她现在已经不玩那些了。她总是加班工作。她现在状态挺好的。”
“鲁布还是那个亢奋先生吗?一个女孩接着另一个女孩?跟人打了一架又一架?”
“不,现在已经没有人敢与他单挑了。”毫无疑问,鲁布是这一片区打架最厉害的人物。他已经无数次证明了自己。“但关于女孩的那一点你倒是没有说错。”我补充道。
“那当然。”他点了点头。每次到了这个时候气氛总是会变得有点紧张——因为接下来就要问和我有关的问题了。
他有可能问哪些问题呢?
“还是没有找到伙伴吗,卡梅伦?”
“还是完全孤孤单单一个人吗,卡梅伦?”
“还是会在大街上游荡吗,卡梅伦?”
“还是会用双手在床单里面解决问题吗,卡梅伦?”
不。
每一次他都会避开这些,我现在讲述的这个晚上也不例外。
他问道:“你呢?”中间又顿了顿,“还在努力活着吗?”
“是啊,”我点点头,“一贯如此。”
之后是更久的沉默,直到我开口问他这个周末要和谁踢球赛。
正如我之前跟你讲的,史蒂夫决定再踢一年足球。本赛季开始的时候,他从前效力的球队就一直恳求他重新归队。他们苦苦哀求,最终劝服了他,从那以后他们队就一直没有在比赛里输过。这就是史蒂夫。
那个周一的夜晚,我依然把那张写满字的废纸装在口袋里,因为我已经决定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把它带在身上。那些字留存在那张皱巴巴的纸片上,而我总会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眼它们是不是还在。在史蒂夫家的桌旁,有一瞬间,我想象着自己把一切都告诉他会怎样。我能看得见我自己,听得见我自己,感受得到自己在解释这些字是如何让我觉得自己的存在还有意义,以及我这个人还不错的。但我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只字未提。即便我心里想的是,我猜每个人有时候都会有同样的渴望。渴望“正常”。渴望“还不错”的状态。眼前的一切如同幻象,仿佛在看着一面镜子,里面的我,别无所需,因为一切已经尽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