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镜之孤城》是日本直木奖作家辻村深月最新一部探讨青春期成长困境的奇幻题材推理小说。安西心是雪科第五中学一年级的普通学生,她遭遇了校园霸凌,受到了严重的心理创伤。她无法向别人倾诉自己的遭遇也不敢出门,一直幻想着有人会从沉重的现实中解救她。
忽然有一天,小心房间里的全身镜发 出了耀眼的亮光,在镜子的另一边居然是一座城堡。戴着狼面具的神秘少女告诉小心,这个城堡在平日的九点到五点开放,只要在指定期限内找到藏在城堡中的“祈愿的钥匙”就能实现任何一个愿望。在这里小心还遇到了其他六名性格各异的初中生。
究竟大家为何被召集到这奇幻的城堡中?是否每个人都抱有无论如何都想实现的愿望?在相处中,小心不仅获得了友谊,还得以窥见每个人的痛苦和心愿,并最终发现了城堡的秘密……
作者介绍
辻村深月(1980年—)
日本推理小说家。2004年凭推理小说《时间停止的校园》摘取第31届梅菲斯特奖而一举登上文坛,之后作品屡次入围各大奖项。2011年凭推理小说《使者》获得第32届吉川英治文学新人奖。2012年,《没有钥匙的梦想》获得直木奖,并被改编为同名影视作品。2018年《镜之孤城》获选日本“书店大奖”第一名,並囊括《国王的早午餐》节目年度书籍大奖、《达文西》杂志“2017年度图书”小说类第一名等7项大奖,创下超过55万册的销售成绩。
部分摘录:
观察中的第一学期 五月 从拉上了窗帘的窗户外面,传来了移动超市车子到达的乐曲。
世界上,每一个地方
都有欢笑,有眼泪
各处的人们互相帮助
在小小的世界上
这是迪士尼的旋律,小心所喜欢的游乐项目“小小世界”里的曲子。“小小世界”的音乐从安装在车子上的大喇叭里传向四方。小心从小就听着同样的曲子和车子一起到来。
音乐停下后,传来广播声:
“打扰大家了,感谢大家的惠顾。这里是三河蔬果店的移动销售车。这里有生鲜食品、乳制品、面包及大米。”
小心家离国道边的超市有挺远的路,如果不开车是去不了的,所以从小心童年时期就是这样,每个星期一次,她家后面的一个公园里就会有三河蔬果店的车子停在那儿。住在附近的老年人和带着幼儿的妈妈们听到了音乐之后,便纷纷赶来购物。
虽然小心从未去那儿买过东西,她母亲却是经常去那儿买的。听见母亲说过:“三河店来卖东西的大叔已经上岁数了,不知道他还能来多久呀?”
当年,大型超市没有开店的时候确实很方便,会有更多的人来这里买东西。现在则不同了,有的人抱怨车载喇叭里传出的音乐太吵,可以说是已经成为一种噪声问题。
小心觉得这还不至于算得上噪声,听到了音乐之后,感觉不好也不坏,能提醒她此时属于平日里的大白天。这音乐让她意识到这一点。
孩子们在笑,听得见他们的声音。
原来平日里的上午十一点是这样的一种时间呀,小心不去上学之后才明白。
本来,从小学生的时候起,三河蔬果店的车子对于小心来说都是暑假或寒假的时候才会看见。
到去年为止,她无法想象自己平日会这样全身僵硬地待在屋子里。
小心在房间里静静地看着音量调得很低的电视,希望电视屏幕发出的光亮不要透出去。
即使三河蔬果店的车子没有来,面对着小心房间的公园里也经常会有住在附近的年轻妈妈们带着孩子们来玩。小心看见那些手柄上挂着各色袋子的婴儿车并列停在公园的长椅边时,就会想:“啊,上午快要过去啦!”她们是在十点至十一点的时候聚在这里,十二点是午饭的时间,她们那时就各自离开了。
这时,窗帘便可以稍微地拉开些了。
隔着淡橘色的窗帘布,房间在大白天里也有一些昏暗,一直这样待着,小心觉得会有一种内疚渐渐逼近,有一种觉得自己太不像话的自责的感觉。
一开始待在家里会觉得挺舒适的。虽然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指责,但是渐渐地,小心也明白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社会上的那些既定的规则,全部都有它们存在的理由。
比方,到了早上应该把窗帘拉开。
比方,学校是孩子们都必须要去的地方。
前天,和妈妈一起去参观了自由学校[1],小心本来觉得去那里上学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早晨起来后,她却感觉不行了。
原因和过去一样,肚子疼。
那不是小心装病,而是真的疼。
小心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到了早上,应该去学校的时间了,也不是装,肚子真的会疼起来,有时头也会一起疼。
妈妈便对她说了,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所以,小心并没有什么顾虑,她离开二楼自己的房间,下到楼下的餐厅里。
“妈妈!我肚子疼了。”
正在准备热牛奶和烤面包片的妈妈听见小心这么说,脸上立刻变得没有了丝毫的表情,陷入了沉默。
她看也不看小心一眼。
妈妈只是低着头,仿佛没有听见小心的声音,径自把冒着热气的盛牛奶杯子端到餐桌上。随即,她又用不耐烦的声音问:“你这肚子疼是什么样的感觉?”
接着她又把套装外系的红色围裙不耐烦地解下来,坐在了椅子上。
“和往常一样。”
小心小声地回答。她的话音未落,妈妈又继续问:
“你说和往常一样,怎么昨天还什么事都没有呀?自由学校和普通的学校不一样,用不着每天都去,上学的人数也比普通的学校少,老师们看上去也都很不错的感觉。小心你说过愿意去的。怎么办呢?你不去了吗?”
被妈妈逼问着,小心立刻便能明白她是想要自己去的。可是不对呀。
小心不是不想去,也不是装病,而是真的觉得肚子疼。
看见小心不作声,妈妈神情烦躁地突然看起了钟。“啊!已经这个时间啦!”她啧了一声。
“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小心脚底像被钉上了钉子似的动不了。
“我去不了。”
不是不想去,是去不了。
小心鼓起全部勇气小声地说完之后,妈妈在她面前大声地叹了口气,表情就像她自己身上的什么地方也开始疼了似的。
“……你是今天不能去,还是再也不去了?”
小心回答不出来。
今天没法去,下次会不会肚子疼没有把握。自己明明不是装病,真是肚子疼所以去不了,却受到了妈妈这样的质问,她心里不由地感到了一阵悲哀。
小心无言地望着妈妈,妈妈说了一声“够了”,就站起了身。她冲动地拿起了盛早饭的盘子,把烤面包扔进了水槽边的三角形塑料筐里。“牛奶你也不喝了吧?我还特意给你热了!”说完,她也不听小心的回答就把牛奶倒进了水槽里。只见热牛奶的雾气腾起在了灶间,又迅速地和流水声一起消失了。
小心本想过一会儿吃这份早餐,可是她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妈妈看也不看穿着一身睡衣直挺挺地站在门口的小心,嘴里说了一声“你稍微让一让”,就从她旁边穿过,随即消失在里面的客厅里了。接着,便听见她给哪里打电话的声音:“啊,不好意思,我是安西呀。”她刚才的不愉快仿佛一扫而光,声音听上去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哎,是这样的,说是肚子疼了起来。实在是太抱歉了。那天去参观的时候这孩子挺积极地主动说要去的。是呀!是呀!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妈妈领着小心去的那所自由学校其实是一个叫作“心的教室”的地方。
那个入口处的广告牌上写着“支援儿童教育”的文字。
从这幢氛围看上去既像学校又像医院的旧房子二楼上传出了孩子们的声音。估计都是些小学生。
“小心,我们进去吧!有点紧张吧?”
妈妈虽然笑着,看上去却比小心还要紧张。她把手放在小心的背上,推着她。
这里的名字居然叫“心的教室”,感觉挺不好意思的。
和小心一样的名字。
妈妈估计也意识到了吧,当然,她原来也不可能是为了让小心进这里而给女儿起这个名字的。这样一想,小心的胸口不由地一阵疼。
原来,不登校[2]的孩子们除了本来的学校还能来这样的地方,小心如今也是第一次知道。上小学的时候,在小心的班上没有孩子发生拒绝来学校上课的问题。大家可能或多或少地找个借口赖学一两天,但是没有哪个孩子会到这样的地方来上学。
在这里迎接她们的老师们都把这所“心的教室”称呼为“自由学校”。
小心换上了一双穿不惯的拖鞋,脚趾有点儿凉飕飕的不舒服,在被带去的房间里坐在一张椅子上,缩着脚趾。
“安西心同学,你是雪科第五中学的学生吧?”
仿佛是要确认一下,老师亲切地露出笑脸。她的模样年轻,就像那种电视里儿童节目中唱歌的姐姐类型的人。挂在她胸前的向日葵形状名牌上,写着“喜多岛”的名字,还画着她的素描像,看样子素描像是某个小孩给她画的。
“是的。”小心回答的声音既小又含混。小心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只能发出这么轻的声音来,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喜多岛老师听了莞尔一笑:
“我也是呀!”
“哦。”
这以后,对话就中断了。
喜多岛老师长得漂亮,留着短发给人一种活泼的印象,而且她的眼神非常亲切。小心对她产生了好感,心里却不合时宜地羡慕地想着:她现在已经毕业了,不再是那个学校里的初中生了。
实际上,说小心是雪科第五中学的学生也并不完全准确,因为她刚入学不久,只是第一个月的四月份在那里学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