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那孩子死了,其他没什么可说的。”
在狱中,追踪者,那个长着狼眼的男人述说起一段传奇。他的故事太过诡异荒诞,没有人敢真的相信。
追踪者鼻子很好,能凭借气味找到任何人,哪怕那人在世界尽头或死之国度。化为人形的黑豹找到他,带来可疑的委托——寻找一个失踪三年的孩子。
他发现,自己必须踏遍全大陆最凶险的角落,横跨污秽不祥的暗土,穿越古老神秘的十九道门,而挡在他身前的,是食人吮血的怪物、危险肮脏的密谋与操纵一切、掩埋一切的夜魔。
这个孩子身负全世界的真相,这场追猎注定左右全大陆的格局,但追踪者向来蔑视一切正统,嘲笑一切大义,他唯一想做的,只是找到孩子,送回母亲身边……
【名家媒体评论】
• 《黑豹红狼》是那种我读过之后会后悔为什么一直没读的小说。这是一种让人感觉很古老的全新事物,以最好的方式呈现了出来。——尼尔·盖曼(奇幻文学大师)
• 这部作品极大程度上与众不同,它的语言激荡着力量,它的想象力包罗万象。——萨尔曼·鲁西迪(布克奖获奖作家)
• 《黑豹红狼》重新定义了奇幻,而且在未来的很多年内都会是如此。——《休斯敦纪事报》
• 要说《黑豹红狼》有什么意义的话,就是预示着马龙·詹姆斯这个系列会成为自《冰与火之歌》被改编以来,最受关注、影响力最大的冒险史诗之一。——《科克斯书评》
• 在《黑豹红狼》中,虚构的非洲感觉像马尔克斯和博斯在达利的协助下绘制的地图。——角谷美智子(普利策奖获奖评论家)
【内文金句】
1) “眼睛见到的,嘴巴并非都该说出来。”
2) “冷淡而温和的蛇,那是最危险的。”
3) “世上最糟糕的事情,莫过于你待在许多灵魂之中,哪怕是你认识的灵魂,却依然孤单一人。”
4) “我遇到过男人和女人,他们认为是爱的东西包围着我,我却是全部十三个世界中最孤独的一个。”
5) “女人本来就有名字,但男人就喜欢给她们另起一个。
6) “任何人都不可能被敌人出卖。”
7) “悲伤不是缺少快乐,而是快乐的反面。”
8) “真相吞噬谎言,就像鳄鱼吞噬月亮。”
作者介绍
马龙·詹姆斯 Marlon James
当今文坛罕见的“文学鬼才”,奇幻文学与主流文学双封神的作家。2018年,凭借《七杀简史》拿下英语文学至高荣誉布克奖,成为牙买加历史上首位布克奖得主;2019年,其奇幻处女作《黑豹红狼》,正式接棒《魔戒》与《冰与火之歌》,重新定义未来奇幻界的主流。同年获得《时代》周刊“100位最具影响力人物/先锋”称号。
部分摘录:
我离开我父亲的屋子,一个声音——也许是魔鬼——叫我快跑。我跑过住宅、酒馆和客栈,疲惫的行路人在客栈里休息,泥巴和石块砌成的墙壁有三个人那么高。大街通往小巷,小巷通往音乐、喝酒和打架,然后又转为打架、喝酒和音乐。开店的女人在打烊,收拾货摊。男人挽着男人走过,女人头顶篮子走过,老人坐在门口,像消磨白天一样消磨夜晚。我撞进一个男人怀里,他没有骂我,而是笑得露出了金牙。你漂亮得像个姑娘,他说。我沿着引水管逃跑,想找到向东的大门,那条路通向森林。
白昼的骑手拿着长矛,红袍在风中飞舞,他们身穿黑色甲胄,金冠顶上插着羽毛,胯下的骏马同样身披红衣。大门口,七名骑手正在接近,风号叫如野狼。白昼的争斗已经结束,他们的骏马从我身旁跑过,留下漫天灰尘。哨兵开始关城门,我跑出去,经过有名字但连老人也不知道的桥。没人注意我。
我走过像沙海一样延伸的开阔土地。那晚我走过一个死镇,墙壁正在风化崩落。我在空荡荡的大厅里睡觉,这儿没有门,有一扇窗。我背后是许多房屋的瓦砾堆成的小山。没有吃的,陶罐里的水发臭。我躺在地上,睡意袭来,听着小镇各处泥墙崩落的声音。
而我的眼睛?它怎么了?
哦,但那是一张嘴,审讯官,它会说故事给你听。你第一次见到它眨动,你的嘴唇就裂开了。你把你看见的写下来;说是巫术也行,说是白科学也行,你觉得我的眼睛是什么它就是什么。我没有伪装。我没戴面具。我脸上的额头又宽又圆,就像我脑袋的其他部位。眉骨在眼睛上面伸出来,远得能用阴影盖住眼睛。鼻子的坡度像一座山。嘴唇感觉和我手指一样粗,我给它们抹上红色或黄色的灰土。一只眼睛是我的,另一只不是。我自己给耳朵打洞,想着我父亲戴头巾以遮挡耳洞。但我没戴面具。这就是人们看见的。
离开我父亲家十天后,我来到一座山谷,一个月前下过雨,它现在还湿漉漉的。树木的叶子比我皮肤还黑。地面会支撑你走十步,再迈腿说不定就会吞了你。蠕行者、眼镜蛇与蝰蛇的巢穴。我是个傻瓜。我以为你会通过忘记新路来了解旧路。穿过树丛时我告诉自己,尽管每个声音都是从来没听见过的,但没什么可害怕的。树木不会出卖我,揭露我企图躲藏的地方。我脖子底下的高热不是在发烧。藤蔓没有企图突然缠住我的脖子,把我勒死。还有饥饿和可能是饥饿的东西。疼痛从内部撞击我的肚皮,直到它厌倦了撞击。寻找浆果,寻找嫩树枝,寻找猴子,寻找猴子吃的东西。疯狂再上一个台阶。我企图吃土。我企图跟着蛇追老鼠穿过树丛。我感觉到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跟着我。我爬上一块石头,滴水的树叶拍打我的脸。
我在一间茅屋中醒来,凉得像河水。但我内部在燃烧,我身体里在发热。
“河马在水里是看不见的。”一个声音说。
茅屋里黑洞洞的,或者我瞎了,我不知道究竟是哪个。
“Ye waren wupsi yeng ve. 你为什么不把警告放在心上?”他说。
茅屋依然阴沉沉黑洞洞的,但我的眼睛稍微能看见一点东西了。
“蝰蛇从不和人争吵,连最傻的孩子也不会。Oba Olushere,冷淡而温和的蛇,那是最危险的。”
我的鼻子带着我走进森林。我没有见到蝰蛇。两天前的夜晚,他在哭泣的大树下发现我在发抖,他确定我濒临死亡,甚至挖好了墓穴。但我彻夜咳嗽,咳出绿色的汁液。此刻我在闻着像紫色枯枝的茅屋里,躺在垫子上烧得发烫。
“答案来自心里。你在茂密的树林里干什么?”
我想说我来这儿寻找自己,但那是傻瓜才会说的话。或者我父亲有可能说的,但那时候我还以为我有个能够失去的自我,不知道一个人绝不可能拥有自我。但这话我已经说过了。于是我什么都没说,希望我的眼睛能开口。尽管在黑暗中,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他在盯着我。我和我关于树丛的疯狂念头,人们在那儿跟随狮子奔跑,吃大地赐予的东西,在树底下拉屎,彼此间不存在诡计。他从黑暗的角落里出来,扇我耳光。
“我只有切开你的脑袋往里看才能知道里面装着什么,要么你自己说出来。”
“我以为——”
“你以为我们是树林和河流的野人,像狗一样哼哼和汪汪叫。以为我们拉屎不擦屁股。也许是蹭在你身上了呢。我像人对人那样和你说话。”
审讯官,你是一个搜集词句的人。你搜集我的。你有诗歌颂扬凉爽的清晨,有诗歌颂扬热死人的正午,有诗歌颂扬战争。但日落不需要你的诗歌,奔跑的豹子同样不需要。
这位智者不住在村里,而是住在河边。他用草木灰和乳酪涂白头发。我只见过一次我父亲脱掉衣服,我看见他后背上仿佛星辰的疤痕围成一个圈。这个男人则在胸口有一圈星辰。他单独住在茅屋里,他用树枝搭墙,用灌木搭屋顶。他用黑色石屑抹墙,直到墙壁闪闪发亮,然后在上面绘制图案和画像,其中有个白色的怪物,它高如大树,有手有脚。我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这倒是一件好事,因为你不会活下来,和我说那些话。”他说。
我睡着了,我醒来,我睡着了,我醒来,我见到一条白色巨蟒缠绕树干,我醒来,见到大蛇隐没在墙壁中。阳光射进来,照亮墙壁,我发现我们在洞窟里。墙壁像蜡烛熔化了凝固在蜡烛上。昏暗的光线中,它有些地方像一张尖叫的脸,或者大象的腿,或者少女的缝。
墙壁,我抚摸墙壁,感觉像山药的皮。洞口附近比较光滑,灌木像乱发似的向外支棱着。我爬起来,这次没有倒下。我摇摇晃晃,像是泡在棕榈酒里的人,但我走了出去。我脚步踉跄,靠在岩石上保持平衡,但那不是岩石。根本不是石头。树皮。但太宽了,太大了。我尽可能高地向上看,尽可能远地向前走。不但枝叶始终遮挡着阳光,而且这棵树根本没有尽头。我绕着它转圈,却忘记了起点在哪儿。顶上只能看见枝杈,又短又粗,就像婴儿的手指,从嫩枝和树叶织成的网里支棱出来。树叶很小,厚得像皮肤,果实比脑袋还大。我听见小脚爬上爬下的声音,那是一只母狒狒和它的孩子。
“猴面包树曾经是大草原上最美丽的,”巫师在我背后说,“这是诸神第二个黎明之前的事情。何等的造物啊——猴面包树知道她很美丽。她命令所有的歌曲作者歌颂她的美丽。她和她的妹妹比诸神还美丽,甚至比头发化作一百种风的碧琪丽-莉莉丝还美丽。结果怎么样?诸神诞生了愤怒。祂们到地上来,拔起所有的猴面包树,把它们倒着插进地面。树根花了五百个纪元才长出叶子,又花了五百个纪元开花结果。”
一个月之内,村里的所有人都来过树旁。我看见他们躲在枝杈和树叶背后望着他。有一次,村里的三个强壮男人来了。他们都很高大,肩宽体阔,胖子大腹便便之处是起伏的肌肉,腿和牛腿一样健壮。领头的男人从头到脚涂着草木灰,白得像月亮。第二个在身上画满了斑马似的白色条纹。第三个没有颜色,皮肤黝黑而有光泽。他们戴项链,腰部缠着链子,除此之外不需要更多的饰物。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来,但我知道我愿意把自己托付给他们。
“我们在树丛里看了你很多次,”有条纹的男人说,“你爬树和狩猎。没有能力,没有技术,但也许诸神给了你勇气。你多少个月大了?”
“我父亲从不数月份。”
“这棵树吃了六个处女。整个儿吞下去。夜里你能听见她们惨叫,但传出来的只是一声耳语。你会以为只是风声。”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放声大笑。
“你要跟我们去参加泽里巴成人仪式。”有条纹的男人说。
他指了指白如月光的男人。
“一条蛇就在雨季前杀死了他的伙伴。你要和他一起去。”
我没有说我从蛇咬中被救了回来。
“我们下次日出时见面。你应该知晓战士之道,而不是娘们的。”白如月光的男人说。
我点头接受。他看着我,时间比其他人久。有人在他胸口刻了一颗星。他双耳各挂一个耳环,我知道耳洞是他自己打的。他比两名同伴高至少一个头,但此刻我才注意到。另外,这些男人在朱巴不可能依然是孩子。
“你要和我走。”我听见他说,但我没有用耳朵听见他这么说。
泽里巴成人仪式上没有女人,但你必定依然知道她们对男人的用处。泽里巴在你的心里;泽里巴是在森林里从日出走到月升的旅程。你抵达英雄的殿堂,那里有陶土的墙壁和茅草的屋顶。还有木棍和空地供人搏斗。男孩走进去,向所有村庄和所有山川里最强壮的斗士学习。你用草木灰涂满身体,在夜里看上去你就像来自月亮。你吃高粱粥。你杀死现在是你的这个男孩,成为未来你是的那个男人,但一切都必须学习。我问白如月光的男孩,没有女人可以让我学习,我该如何学习有关女人的事情。
审讯官,你还想听下去吗?
一天早晨,我闻到相似的气味跟着我走到河边。一个男孩以为我是他叔叔的儿子。我在抓鱼。他来到岸边,跟我打招呼,就好像他认识我,直到发现他并不认识我。我没说话。他母亲肯定给他讲过阿巴拉,这种恶魔会变成你认识的人来找你,一模一样,只是没有舌头。他没有逃跑,只是慢吞吞地从岸边走开,坐在一块石头上。他望着我。他顶多不过八九岁,脸上从左耳到右耳越过鼻子用白色黏土画了一条杠,胸口满是豹斑似的白点。我是城里长大的孩子,没有能抓到鱼的运气。我把双手泡在水里,默默等待。鱼径直游进我手里,但每次我想抓住就会滑脱。我等待,他观望。我抓住一条大鱼,但大鱼拼命挣扎,吓了我一跳,我被绊倒在水里。小男孩大笑。我望向他,也笑了,但这时从森林里飘来一股味道,离我们越来越近。我闻到了——赭石、乳木果油、腋下的臭味、奶味——他也闻到了。我们都知道风吹来了某个人的气味,但他知道那是谁。
她走出树林,像是从树木里迸发出来的。她个子高,比较老,面容已经变得凌厉和粗糙,她的右乳还没有干瘪,一块搭在肩膀上的布裹着左乳。她头上扎着一条带子,红绿黄三色。五颜六色的项链一条摞一条直到耳垂,唯独没有蓝色。用贝壳装饰的山羊皮裙,隆起的肚皮里怀着孩子。她看着孩子,指指她背后。然后她望向我,指指同一个方向。
太阳偷懒的一个早晨,巫师一巴掌拍醒我,转身走出茅屋,一言不发。他把长矛、凉鞋和缠腰布放在我身旁。我飞快地爬起来,跟他出去。河流下游方向,茅屋铺展在田野里,村庄像花朵般绽放。我们先经过干草垒起的小丘,尖尖的顶端像乳头。然后我们经过用黏土和泥巴建造的圆形茅屋,红色和棕色的墙壁顶上是茅草和灌木的屋顶。村庄中央的茅屋比较大。五六座圆形的茅屋簇拥在一起,看上去仿佛城堡,墙壁彼此连接,宣告这些茅屋属于同一个人。茅屋越大,墙壁就越光亮,因为富人花得起钱用黑石擦墙壁。但绝大多数茅屋都不大。除非一个人拥有许多头牛,否则就不会用一座茅屋装粮食,用另一座煮饭。
最大的茅屋的主人有六个妻子和二十个孩子,其中一个儿子都没有。他正在物色第七个妻子,希望她终于能给他生个儿子。他是极少数从茅屋里出来见我的人之一。两个男孩和一个女孩,裸体,没有涂抹颜色,跟着巫师和我走,直到一个女人恶狠狠地吼了句什么,他们跑向我背后的一座茅屋。我们来到村庄中央,站在这个男人连接成片的茅屋外。两个女人在谷仓外涂抹新一层黏土。三个与我年龄相仿的男孩打猎归来,抬着一头死羚羊。我没看见白如月光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