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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无事发生-电子书下载

小说文学 2年前 (2022-07-14) 1425次浏览 已收录 0个评论 扫描二维码

简介

你可能不知道,冰是最常见的飞机坠落物,萨拉的妈妈就死于这样一块从天而降的冰。大人们都在说:“希望时间能治愈伤痛吧”。但“时间治愈伤痛”对萨拉来说,是一句一点用也没有的废话,因为萨拉和爸爸的时间不再流逝,他们被困住了。
几年后,萨拉的爸爸再婚,一切看似回到了正常轨道上,爸爸带着萨拉和怀孕的新妻子一起回到曾经的房子生活。萨拉听到爸爸对新妻子提起意外离世的妈妈:“她整个人都是那样不真实,好像是从电影里剪出来的。也许她正需要那样的死亡。”
萨拉不明白,为什么曾经痛哭哀号的爸爸,正若无其事地坐着,满嘴“哦,是啊,这个情节放在故事里挺合适的”,忘掉过去是这样轻松的事吗?

作者介绍

赛尔雅·瓦哈瓦(Selja Ahava)
芬兰作家、编剧,处女作《鲸鱼游过伦敦的那一天》曾提名“《赫尔辛基日报》文学奖”。
《这里无事发生》是她的第二本小说,荣获2016年度欧盟文学奖,并获芬兰文学奖与火炬文学奖提名,入围2021年度都柏林国际文学奖长名单。

部分摘录:
我六岁那年,安努姑姑买的彩票上有七个数字与大奖号码相同,将真金白银的双注超级头奖纳入囊中:一笔巨款,数额大到难以描述。它要胜过桌游里的“非洲之星”——那可是比所有红宝石和钞票加起来都值钱的大钻石。中了彩票,你便必须重新思考人生了。比如说,你喜欢工作吗?还是想继续玩“非洲之星”?想不想换个地方住?想不想学点马术、买些钻石?然后你就得权衡思量,什么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家庭?当然,但那和金钱无关。再说,安努姑姑没有家庭,因为她没有小孩。除此之外,中彩票也不会让你上太空,钱也买不来快乐,家里也不会有仆人伺候你。你还得留心窃贼。
为庆祝安努姑姑中了双注超级头奖,我们去她家喝咖啡。驾车途中,爸爸妈妈告诉我,中彩票是个秘密,无论在幼儿园、朋友家、商店还是公交车上都不能跟别人说。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姑姑做了个奶油水果大蛋糕,这是一场秘密庆典。我喜欢庆典、秘密和蛋糕。
盛装打扮的妈妈。
妈妈有条丝绸连衣裙,上面有银黑相间的图案。妈妈很高,因为她穿高跟鞋。她将头发盘成一个螺旋状的高髻,仿佛有个冰激凌机将它吸入了云端。爸爸端详着妈妈,微笑着。他挺起胸膛,想把身体伸展得和妈妈一样高。妈妈的手链叮当作响。由于不必拂去滑落在脸上的散发,妈妈似乎都不知道如何安放双手了。
妈妈打扮后是这个样子。
我很好奇中奖后的安努姑姑是什么模样,不过她看起来跟以前并无二致,只是又染红了头发。只在有了进项或者卖出了一大张墙帷时,她才会去美发店。几次见面后,她的头发就又恢复如初了。她生得高大壮实,有时却又腼腆得不敢直视你的眼睛。她说起话来轻声细气,却长着一双男人的手。由于长期接触肥皂、水和纺织物上的灰尘,她的手粗糙发红,有时候皮肤干燥,指节处都裂了口。这双手活像一对熊掌,你甚至能看见手指之间突出的筋腱。
我们挤进了安努姑姑的公寓。公寓只有一个房间,外加一个藏在储物间的厨房。门厅十分狭窄,堆满了外套和鞋子,客人必须排成一列才能进入,安努姑姑还得紧贴在厕所门上,好让客人们通过。我们将外套丢在餐具柜上。整个门厅都塞得满满的。
妈妈、爸爸和安努姑姑又是拥抱,又是慨叹:哎呀,从没想过,我说真的,谁能想到呢?你能怎么办呢?
“头奖蛋糕在哪儿?”我问。
安努姑姑眨眨眼,将我拉进了房间。
姑姑的桌子移到了房间正中,上面放了一个大平盘。平盘上铺着桌布,摆着咖啡杯和碟子,还有世上最漂亮的大蛋糕,覆盆子和白巧克力奶油做成的大蛋糕。蛋糕表面镶满了甘草糖、覆盆子夹心饼干、巧克力、小熊软糖、爆米花和心形棉花糖。蛋糕中央插着一柄纸伞、一根闪亮的调酒棒、一朵杏仁蛋白糖做的玫瑰和一支蜡烛。看着这个蛋糕,我便明白中了双注头奖果然是件值得大肆庆祝的事儿。妈妈笑到最后哭了出来。安努姑姑之前一定已经笑够了,此刻她一面给爸爸妈妈搬折叠椅,一面轻声抽着鼻子。
彩票奖金则不见踪影。
“不能带它回家,”安努姑姑解释说,“奖金直接送到银行了。”
“这个房间装得下吗?”
“我不确定。”
“你去看过吗?”
姑姑摇摇头,把双手握在一起,然后她耸耸肩。
“浴缸装得下吗?”
“说实话,我之前真该去看看的。”安努姑姑说。
爸爸开了一瓶起泡酒,我则给自己倒了杯雅法[1]混可乐,对此三个大人没有一句责备。
“好,那么,恭喜百万富翁!”爸爸说,接着我们碰了杯。
“欸,好吧,我能说什么呢?”姑姑说,“我这就去约牙医和妇科医生!”
大人们又大笑起来,擦着眼睛。
然后姑姑拿起蛋糕铲说:“选吧,萨拉,要我切哪一块?”
于是我选了小熊软糖、爆米花和糖玫瑰。
经过一番考量,安努姑姑决定买下我家附近的庄园宅邸。这是座有着粉红色外墙的老宅,安努姑姑开车来我家时总能看见它矗立在空地的另一边。它名叫“大庄园”,但爸爸管它叫“超大庄园”,因为它太大了,相比之下姑姑太小,而且没有人真的需要十五间卧室。很快,人人都这样称呼它了。
超大庄园已经空置了二十年。此前,它是办公场所;再往前,是某种仓库;再往前,是儿童夏令营的营地;再往前是战争时期,医院将产房搬到这里,好躲避轰炸;再往前,庄园的家具在拍卖会上被廉价出售;再往前,超大庄园里住着于伦霍克夫人,她的祖父于1877年为家族建造了这个地方。
安努姑姑搬出公寓,成了庄园的女主人。超大庄园的蓝色客厅能放下安努姑姑的全套旧家当,姑姑的家具搬进来后就堆在门厅的角落里,又矮,又寒酸,又不牢靠,真是鄙陋不堪。
木质旧餐具柜是唯一一件与超大庄园相配的家具。它色调暗沉、质感厚重,曾经放在姑姑的小公寓里,一半藏在门后面,当时甚至连将柜门完全拉开的空间都没有。但就算蜗居一隅,餐具柜看起来也是公寓里唯一真正的家具。如今搬进了起居室,它抬头挺胸、扬眉吐气,将精美的装饰图案尽情展现在人们眼前。
我喜欢姑姑的捷克咖啡杯。它们各不相同,放在一起却十分和谐。杯子上有各色玫瑰花,有风景画,有金色涡纹,有纤细的草叶、赭红色的心和绿色的三角。杯子挂在餐具柜里的钩子上,下方放着配套的碟子。
到了喝咖啡的时间,安努姑姑就会让我布置餐桌,选择我想要的杯子。通常我选给自己的杯子上印着玫瑰或一群围成一圈的身穿民族服饰的女孩,选给妈妈的杯子上印着熊掌或紫罗兰,选给爸爸的杯子上印着金色树木或浅蓝色帆船,选给安努姑姑的则是一个特大号杯子,上面是一个戴着旧式女帽的姑娘在喂小鹿斑比。
超大庄园有着厚重的石头地基、通往玻璃游廊的宽大台阶、两根门前的柱子和一座塔楼。庄园坐落在大地上,稳固得如同一棵橡树。你可以通过三个开口爬进房基内部,但因为没有窗户,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庄园正前方有一块圆形草坪,还有一条通往草坪的林荫道。南端的塔楼顶部有个度夏用的小房间,可以从螺旋楼梯爬上去。上面可以360度欣赏庄园风景,于是安努姑姑安排人将一张床搬到了房间中央。这张床是被拆成两部分后用绳索从窗户吊上去的,因为螺旋楼梯太窄了。安努姑姑就睡在塔楼顶端的小房间里,直睡到秋深夜凉。
楼下是厨房和五个房间,全都以色彩命名:蔚蓝之屋、碧绿之屋、丁香紫之屋和明黄之屋,以及深红门厅。楼上是图书室和十五间小卧室。卧室里有金属病床和战时建的小火炉,除此之外便空空如也了。图书室里没有书,只有一个古旧的大书柜,是在阁楼里发现的,姑姑、爸爸和妈妈一起将它搬到了图书室。后来姑姑又在拍卖会上买了沙发、吸烟桌和扶手椅。
一搬进超大庄园,安努姑姑就买了一群绵羊。她在庄园前方竖起栅栏,给羊圈出了一块牧场。由于喷泉的水泵坏了,喷泉池就成了它们的饮水槽。这些羊是姑姑的割草机,根据草的长势,羊圈被挪到庄园的各个方位。
超大庄园有了呼吸。一切事物都有安放之处,一切事物都彼此协调,你可以肆意敞开房门。哪怕没有家具,房间看上去也温馨舒适,但姑姑还是时不时买些东西回来,比如枝形吊灯。
寒冬降临,木墙渐渐抵御不住寒气的侵蚀,窗格间还长着绿绿的青苔,窗户上已经挂了霜。房子里很冷,姑姑关闭了大多数房间,退守到楼下的一个角落,这样便不需要给整座房子供暖了。她在明黄之屋里铺好过冬的床,活动范围也仅限于明黄之屋与厨房。厨房成了房子的入口,深红门厅、一楼的其他房间和整个二楼都成了冷藏库。安努姑姑用羊毛封起房门,用胶带将所有缝隙都贴得严严实实。最后,她在门前挂起羊毛毯和旧被褥,将所有羊毛垫子都搬进了明黄之屋。
人们都说姑姑疯了,居然冬天住在这么个没有取暖设施的地方。她应该装个取暖系统,或者至少雇个看门人来清清雪,但姑姑就是喜欢点燃那些贴着瓷砖的火炉,还说这下保存羊奶可方便了,往冰冷的地板上一放就行。
春天,房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声。暖意使木板墙活了过来,房子的血液再度循环,那声音听起来仿佛有人成天走来走去,但安努姑姑不怕。“超大庄园只是在伸展筋骨。”她说。呻吟声与嘎吱声一直持续到整座房子都暖和起来,然后房子便安稳了,楼上的脚步声也消停了。
房子新建起来时,你必须把它当个孩子一样悉心照料。它需要调整、修补、看顾、维护,但当房子已有比如说两百年历史的时候,它就能自己照料自己了。所有容易腐朽的部分已经腐朽,所有容易下沉开裂的部分已经下沉开裂。你只要好好地住在里面就行,就像之前的居住者一样。
超大庄园老迈而迟缓。它的木墙板总比季节变化得慢一步,有点像海边的气候,因为受大海的影响而少有起伏。夏日暑气直到十一月才会消散,春天凝滞的暖意还没充满各个房间,七月的热浪又已经来袭。安努姑姑适应了房子的节奏,她穿上羊毛衫,开始了慢悠悠的生活。她每周开车去商店,每天和绵羊聊天一次,每天十一点喝一杯可可。喝完可可,她要到楼下的房间去逛一圈,在每个房间里站一会儿。安努姑姑喜欢空旷的场所,她可不想念那些家具。来客人时,她再也不用紧贴在厕所门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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