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见识丛书包括:《时间地图》《太阳底下的新鲜事》《革命的年代》《资本的年代》《帝国的年代》《极端的年代》《守夜人的钟声》《1913,一战前的世界》《基因传》《一万年的爆发》《审问欧洲》《哥伦布大交换》《瘟疫与人》《西方的兴起》《奥斯曼帝国的终结》《科学的诞生》《内战》《第五次开始》《人类简史》
部分摘录:
起源问题 万事万物是如何起源的?这是创世神话所要面对的首要问题,无论现代宇宙学取得了多么大的成就,这个问题还是需要慎重对待。
一开始,所有的解释都面临同样一个难题:某种事物如何从无到有。这是一个普遍的难题,因为万物的开端是无法解释的。最小的物质,亚原子粒子(subatomic particles)在一瞬间从无到有,并不存在什么中间状态。量子物理学精确地分析了这些介于似有似无之间的奇异突变,但这种解释对于人类是没有意义的。澳大利亚原住民有句俗语可以很好地概括这一看似荒谬矛盾却又正确的说法:“虚无就是虚无。”[2]
对于起源解释之难的意识与神话一样古老。以下经文就以一种颇为老到成熟的口吻和惊人的现代怀疑论观点提出了这些问题。它来自公元前1200年左右古印度诗歌总集《梨俱吠陀》(Rig-Veda)中的一首颂诗。该诗描述了创世之前似有还无的一处神秘之地:
无既非有,有亦非有;无空气界,无远天界。何物隐藏,藏于何处?谁保护之?深广大水。
死既非有,不死亦无;黑夜白昼,二无迹象。不依空气,自力独存,在此之外,别无存在。
其光一闪,横向射出,或在于上,或在于下。有施种者,有宏大者。自力为下,冲力为上。
谁真知之?谁宣说之?彼生何方?造化何来?世界先有,诸天后起;谁又知之,缘何出现?
世间造化,何因而有?是彼所作,抑非彼作?住最高天,洞察是事,惟彼知之,或不知之。[3]
我们从中得到一个暗示,首先,存在着一种强有力的虚无——就像制陶工场院里的黏土等待被塑造成什么。现代核物理学也正是这样理解真空观念的:它虽然是空无,但能够拥有形状和结构,(正如粒子加速器的实验所证实的那样)能够从虚无中爆发出“物质”和“能量”。
也许有那么一个陶匠(或者若干个陶匠)正准备着赋予真空以形状。也许陶匠就是黏土本身。根据16世纪玛雅人的手稿《布布尔·乌赫》(Popol Vuh,又名《社团之书》):“不管怎样,什么都不存在:只有喃喃细语,只有浪花涟漪,在黑暗中,在夜色里。只有创造者(Maker),也就是塑造者(Modeler)本人,那羽蛇神(Sovereign Plumed Serpent)、信使(Bearers)、生产者(Begetters),在水里微微闪光。他们就在那里,包围在格查尔鸟(quetzal)的蓝绿色的羽毛里。”[4]但是造物主又是从哪里来的呢?每一个开端似乎都意味着会有一个更早的开端。在一神论的宗教,例如基督教或伊斯兰教那里,只要你问,上帝是如何被创造的,问题就出来了。我们所遭遇的不是一个出发点,而是永无穷尽的出发点,每一个出发点都会遇到相同的问题。
对于这一进退两难的境地,并没有完全令人满意的答案。我们不得不找到的不是答案,而是某种处理这个奥秘的方法,用禅宗的譬喻来说,就是“指月”的方法。只是我们不得不立下文字而已。然而我们的文字,从上帝到引力都不足以胜任这个任务。因此,我们不得不诗性地或象征性地使用语言;这种语言,不管是科学家、诗人还是萨满使用,都很容易被人误解。法国人类学家马塞尔·格里奥勒(Marcel Griaule)曾经向一位多贡人[5](Dogon)的智者奥格特梅利(Ogotemmeli)请教一个神话的细节内容,这个神话是说,许多动物拥挤在一级极小的台阶之上(就像在挪亚方舟上的动物一样)。奥格特梅利略带烦躁地回答说:“所有这些都必须用语言文字表述,但台阶上的每一事物都是一个象征……不管有多少象征都可以在那个一尺台阶上找到自己的空间。”这里翻译为“象征”的字也可以翻译成“这个下界的语言”。[6]面对事物的起源,语言本身濒临崩溃。
其中一个最难对付的难题是关于时间的。当没有时间的时候,“时间”存在吗?时间是我们想象出来的东西吗?[7]在某些思想体系中,时间并不真正存在,地点才是重要的万物之源,而创世的悖论也多种多样。[8]但是,对于那些把时间视为中心的人类共同体而言,关于起源的悖论是无法避免的。下文是伊斯兰教对祆教徒解开这些谜团所作尝试的一个概括。其中,创造者是一个被称为“时间”的永恒实体,他创造了一个变化的宇宙。这个宇宙由两个相互对立的原则所支配,就是阿胡拉马兹达(Ohrmazd)和阿里曼(Ahriman)两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