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电影作为一种大众娱乐产品,在本质上也是一种背负了超高预算与预期的商业项目。在电影的拍摄片场,道具、演员、天气、资方随时都可能出现新的需求与意外,面对各种不确定的工作条件、突发状况,如何分工、如何执行、如何沟通、如何按部就班地完成计划,对每一个电影项目的领导者来说,都充满挑战。汤姆?雷利就是这样的一位好莱坞职业制片人,他在超过30年的工作中,领导过超过10万名员工,经手的项目预算累计超过20亿美元,他与包括伍迪?艾伦、基努?里维斯在内的75位奥斯卡电影人都有过合作。在《电影管理课》中,雷利以案例研究的方式,分享了自己参与或领导的10部好莱坞电影的拍摄管理经历,并以“片场纪实+个人策略+理论分析”的形式,为读者总结了10条有关分工、执行和危机处理的方法。这些内容不仅涉及电影片场的经历与经验,也是生动的现代管理学案例,雷利用自己的经验告诉我们:成功的管理往往不在于你想要什么;而在于你需要什么,以及做到了什么。
部分摘录:
无论以什么样的标准,也无论是什么样的产业,所有人在经营公司、领导一个部门或者团队时,都会面临一个最重要的挑战,那就是如何提高生产力和效率——哪怕是逐渐提高。这一点在几乎所有的企业中都至关重要。但是,在类似于电影制作这样的产业中,它显得尤为突出。因为在这一产业里,每一分钟都很宝贵,哪怕我们只做错了一个步骤,都可能会造成严重的经济损失。生产力和效率在我们的脑海中总是排在第一位,电影产业和其他多数行业不同,在电影制作过程中,我们在每一天结束的时候都会确切地知道进程是否符合计划,花销有没有超过预算,我们会知道自己落后了多少、超支了多少。因此,找到提高生产力和效率的方法是重中之重,而且形势和规则也在催促我们这么做。
当管理者从事的行业没有如此明显的生产力和效率的标准时,他们很容易犯的一个错误,就是认为“如果我不知道这件事,我就不必处理”,或者“如果我不知道这件事,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他们总是忽略一个核心问题,即如果在整体的管理策略上有所改变,并且每日都贯彻落实的话,那么这些标准是可以提高的,而且通常可以显著地提高。要想知道管理方法上的一个小小的改变,或者换用一种方法表达一个指令,会对整体有多么大的影响,可以参考这个简单的例子——好莱坞的选角导演在演员完成试镜或者电话面试之后都会说一句很老套的话:“不用联系我们,我们会联系你。”
这短短的十几个字十分简洁有力,所有管理者都能理解——既节省时间,又提高效率。
“不用联系我们,我们会联系你”马上就将演员手里掌握的权力移交给了选角导演。
换句话说,这句话转移了控制权。
因为这样会大大减少那些没得到这个角色的演员打来电话的概率(应答这些电话完全是浪费精力)。这个声明很有效地完成了这项工作,并且只用了简单的一句话。
这个概念很有效,就跟电脑程序员写一行代码所能解决的事情差不多——通过电脑程序来交换控制权并且制止无效交流,程序员们打趣地将之称为“好莱坞法则”。
这里是那些电脑程序员的知识库。
他们如果能写出与“不用联系我们,我们会联系你”起同等作用的“代码”——迅速交换控制权而且自动获得更好的结果,就会得到更多有效率的“电脑程序”了。
最有意思的是,当你找到这样一种能够交换控制权的陈述方式之后,你就可以省下很多时间,还能精确地得到你想要的东西——这句话适用于各种情况,无论你是一名选角导演、一个电脑程序员,还是一名管理者。
或者,我重新组织一下语言:探索“交换控制权”和“好莱坞法则”背后的概念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提高效率和生产力的捷径。
在了解了这个概念的简易性和有效性之后,我扪心自问:我可不可以借用好莱坞法则中交换控制权这一概念的结构,将其应用到其他地方,从而建立一个可以广泛适用的系统,能够让一切事情都产生类似的、高效的结果呢?
所以,在我学习并成长为一位管理者的过程中,我尽可能频繁地将广义的程序与被编码的、能够交换控制权的“命令”嵌在一起(因为它们能将效率、生产力、创造力以及创新性最大化),将其作为一种能提高产量并有助于获得成功的方法。更妙的是,它们也许可以让我的管理工作更加轻松愉快。
而且,结果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换句话说,这真的很有效。
我们从最简单的例子——来自摄影棚简单的“好莱坞法则”——开始研究,即从“交换控制权”入手。
比如,我们正在纽约的交通高峰期的街上进行拍摄,并且情况糟糕得不能再糟糕。在川流不息的人群旁,我听到我的制片团队里有个人说:“来一个人把我的电脑包拿来呀。”作为一个管理者,我知道这样的命令至少会撬动5个人(制片助理)跑到几个街区以外的房车那儿拿一个包。由于团队里的每个人都非常努力地想要得到赏识,所以他们会争先恐后地去拿那个包。但是在这种情况下,“擅长”拿包比的能力是“移动速度”而不是“技术”——最先接近那个包的定位的人就是那个能拿到包的人。因此,显而易见,这项指令极其无效。同时,这至少可能导致5个人同时缺席——既耽误了他们的本职工作,还有可能导致各种各样的其他问题。而且,既然只有那个最先接近那个包的人能拿到它,那么这便意味着其余4个人没有完成任何事。所以,“来一个人把我的电脑包拿来”是一行不仅无效,还会带来毫无价值的竞争,甚至有可能给我们造成大量潜在的隐患的“代码”,或者说“指令”。
但是,在这项指令,或者说代码中,只需进行一个小小的改动就可以有效地改变结果。
如果制片团队里的人可以明确自己的说法,比如,“比尔,把我的电脑包拿来”,而不是“来一个人把我的电脑包拿来”,我们瞬间就提高了效率,而且有可能以某种无法测量、逐渐累积的方式提高我们的质量。语言组织上的一个小改动改变了整个事情的走向,并且在某种程度上,让作为管理者的我对现场有了更好的把控。现在,我有4名制片助理坚守在他们的工作岗位上,还有一位跑去拿包,而不是出现5个空缺位置。虽然这看起来好像微不足道,但实际上非常重要。如果街角那边本应该由这4名不该跑回去拿包的制片助理中的一名负责拦截封锁,这时却没人管的话,就会浪费掉我们宝贵的拍摄时间。为了明确它的真正影响,你可以将这些逐渐累积的提高乘以我们在每一天和每一个项目中可能发出的成千上万个指令,这样,你就能看清通向高效的星光大道了。
很显然,这只是一个无比简单的例子,但它说明,管理者发布的这种最普通的指令,就像电脑程序员编写的软件代码一样,我们要做的就是给雇员写代码。其中的精髓是把你的“代码”或者“指令”精简到类似于“不用联系我们,我们会联系你”,以及“比尔,把我的电脑包拿来”这样的状态,这将立刻让作为管理者的你掌握更多的管理权,而且这对你们工作组的功能性也有着积极的、系统结构上的影响。
现在,我们来研究一个稍微复杂的例子:好莱坞法则或者交换控制权。
在影片《潮浪王子》中,导演芭芭拉·史翠珊想要有一个视觉上极其震撼的结尾——开始时,镜头给汤姆·温戈(尼克·诺特饰)一个特写,并在夕阳西沉的时候一直跟着他开车驶过南加州博福特县城外的公路,然后镜头画面展开,将整个小镇的美丽景色包含进去。为了完成这组拍摄,我们先要启用牵引车拍摄一个特写镜头,再切换到位于直升机角度的航拍镜头,随着音乐的响起,由近景逐渐拉到汽车行驶的全景,(在画外音中)汤姆对苏珊·洛温斯坦(芭芭拉饰)进行爱的告白。为了顺利地完成这组航拍镜头,我们将摄影工作组请到直升机上,为了保持最高程度的控制权和创作自由权(若参考安全条例的规定,在真实街道上,我们的直升机飞得太低了),我们封锁了21号公路上大约一英里的路段,21号公路是一条通过伍兹纪念大桥连接达顿岛、雷迪斯岛、海伦娜岛和博福特县城的主路。尼克开一辆车,另外还有大概10名群众演员分别开着“背景车”,在这条被封锁的公路上伪造出一种交通正常的假象,同时直升机上的摄影工作组在上面拍摄。
在我们开拍之前,芭芭拉和斯蒂芬·戈德布拉特(摄影导演)已经分别向直升机飞行员和摄影师从导演、摄影以及创新性的角度进行了简要概述,尼克也得到了芭芭拉对他表演方式上细致入微的指导。警察局已经安排好了警察前往被封锁的道路入口的斜坡处,转移所有的城市车辆,我为十多个开“背景车”的群众演员分别安排了他们应行驶的车道,应开到什么速度,并嘱咐他们要记得和其他车辆保持一定的距离。他们和主角尼克一样,在副驾驶座位上都配备了对讲机。
在拍摄这样一组航拍镜头时,我们面临着各种各样潜在的风险——这些我都要在制订拍摄计划时就预估到。首先,对于司机来说,飞得很低的直升机很令人紧张——光是飞机的引擎轰鸣就可以让人的支气管扩张。但我推测,由于道路已被封锁,司机也知道具体情况,因此这可能算不上什么大问题。我还考虑到,可能会有城市车辆一个不小心开进了这条路,然后被那架飞得很低的直升机吓到,但我又觉得这个可能性也不大,因为我们已在通向此路的入口斜坡处安排了警力,将其完全封锁。还有一种可能是尼克在开车时会遇到问题(但实际上,也不可能发生),因为直升机会飞得特别低而且还会一路跟着尼克,当然,这也有可能造成一定的风险。比如说,突然出现机器故障,一阵狂风掠过将直升机拍得离地面过近,或者螺旋桨撞到大桥桥墩,等等。但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判断所有这些情形都不会发生。不过我清楚,有一个环节可能会出现问题,好在我可以先发制人,将其扼杀在萌芽中,以控制潜在的模棱两可和会产生歧义的交流。
为了使交流起来更轻松(因为我们彼此间经常隔着几百码),我们在每个电影拍摄地都为几十个人配备了对讲机。但是我知道,一旦我们开始拍摄,一些随意的或不明确的交流还是会很不利,甚至会很危险。使用对讲机有一个很独特的要求,就是如果有人需要说话,他就必须按下“通话”键,这时候就会妨碍其他人使用无线电。所以在这种拍摄过程中,当其他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就可能出现一种危险情况,比如我需要让“背景车”停下来,因为有城市车辆闯了进来或者直升机飞得离高压线太近,但在别人结束通话之前,我是没办法向他们发出警报的。这短短的几秒钟就有可能让他们面临生命危险。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当我们准备出发的时候,在从我说“除我之外所有人都下线”,到最后喊“卡”的一段时间内,除非紧急情况,对于除我之外的所有人来说,对讲机只是一部接收信息的设备。换句话说,我是唯一一个“有权”使用无线电进行交流的人(通过对讲机联系尼克、司机和警察,通过双向无线电联系直升机)。
这个让所有人都从广播中下线的指令显著减少了在拍摄这场戏的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风险,而且这正应了好莱坞法则的核心——我只用一个命令就转换了控制权。在这种情况下,我实际上说的就是“不用联系我们,我们会联系你”,这样做不仅提高了每个参与人员的安全系数,还在时间上和资金上以最高效的方式,增加了我们得到高质量的技术并且表现优秀的可能性。
实际上,对我来说,作为一名要对拍摄决策、创意成效和全体参与者的人身安全负责的管理者,做出这种决定带来的好处不计其数。我大幅降低了雇员彼此间存在误解的可能性,而且通过消除那些可能会令人分心的无线电交流,我让尼克、背景车司机、直升机飞行员、警察以及摄影组成员的注意力都更加集中,并且清理出了一条无线电通道,以防“发生紧急事件,拍摄被迫中断”却没有办法迅速告知大家的突发状况的发生。
当我们准备好要开始拍摄的时候,我指示所有背景车司机发动汽车,然后引导直升机到达它的“第一站位”(在距离水面20英尺的半空中平行于尼克驾驶的汽车盘旋),并确保尼克已准备就绪,之后和芭芭拉确认,在这些完成之后,还要与警察确认入口已封锁好,最后一辆非拍摄用车也已经离开这条路,接着喊出:“准备!”意思是打开摄影机、录音设备,准备好场记板。当飞行员确认他也准备好了之后,我会说:“开机!”尼克出发,背景车开始移动,直升机和尼克保持平行,位于低空飞行的直升机内的摄影组开始拍摄。
拍摄进行得很顺利。过了一会儿,我喊:“卡!”直升机降落,机舱中的摄影助理递出一盘我们刚拍摄的原始胶片的录像带给在一旁等候的制片助理,我重新安排汽车在一旁待命,准备拍摄第二条,芭芭拉、斯蒂芬和我一起围在屏幕前看了一遍这盘带子,看看刚才第一遍拍摄的镜头还有哪里需要调整。
通过这则限制人们交流的简单、明确的命令,我简化了当时复杂的情境,并降低了所有参与者的危险。同时,我通过阻止嘈杂的、令人困惑的聊天,提高了拍摄的成功率,从而提高了全体员工的注意力,这意味着,我们可以不用拍摄很多遍就能得到我们想要的结果,这使我们更容易按照进度和预算走下去。所以我只用了一个简单的交换控制权的指令就做到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