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老外讲《道德经》《庄子》,好懂又好玩!戒掉知识焦虑,脑洞大开!
★新视角:西方哲学大咖全新解读东方哲学经典《道德经》和《庄子》,思路清奇
★新方法:运用互联网思维、RPG游戏视角解读,易理解,有意思
★东西结合,专治当代的抑郁、焦躁、迷茫,找到通往心灵自由之路
《东西之道》
千百年来,中国哲学经典《道德经》始终令东西方读者感到痴迷与困惑。虽然它提供了一系列内含丰富的哲学见解,如强生之道、无为而治以及人与自然的关系等,但其内容与结构依然晦涩难读。
德国汉学家梅勒受网络思维启发,创立了“超文本”的阅读方式,对《道德经》八十一章进行了清晰连贯的分析,从十大主题探索了其中的重重意象,帮我们清楚地理解和欣赏老子哲学。
梅勒通过东西哲学对比,梳理了阴和阳、道和德的核心概念,还有人性、道德、欲望、宇宙、情感、时间、生死等意象,而且他总结了道家在政治和战争中的独特理念,即“战争与和平”的哲学。
《游心之路》
本书将中国哲学经典《庄子》与康德、黑格尔、弗洛伊德等西方思想流派作比较,挑战性地重读《庄子》,阐明了《庄子》中的讽刺批判性、身心治疗、幽默的哲学意义,以及庄子对儒家主流价值观的批判。从个人层面看,如何理解真诚,如何扮演社会角色,如何寻求真我,庄子为我们开辟了一条反主流的游心之路。从社会层面看,在新媒体时代重读庄子,也有助我们辨明真相、寻求理性。
部分摘录:
如何阅读《道德经》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老子》第1章
《道德经》(或依照它在历史上的早期称呼《老子》), [7] 是一本既吸引读者,又令读者觉得困惑的书。它的“玄”(darkness)吸引和启发了很多人。对某些人来说,这个玄好比是包含了智识奥秘和奇境的深渊,而对另一些人而言,这种玄则是理解上的障碍。这些读者觉得很难理解文中隐晦的韵文和字词。他们在文本中找不到真正富有启发性的东西,在隐秘和玄妙背后找不到兴趣。[最新电子书免费分享社群,群主V信 1107308023 添加备注电子书]
《老子》之所以“玄”,事实上,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它很久之前就由一种文本变为了另外一种文本。起初,《老子》文本的书写不是为了阅读,尤其不是给21世纪的人阅读的。《老子》是一本语录集,经历了许多个世纪,成为今天的样子。在早期,它是靠口耳相传,而非著述。它起初既没有想成“书”,也不希望那些研究它的人阅读。它被人记诵,而不为人精读。
最古老的《老子》文本——写在竹简或者丝帛上,是几十年前从古墓中出土的 [8] 。对墓主而言,与其说是书籍,不如说是威望、智慧的象征,权力、地位的标志。在这种情况下的葬礼,书写是为了某种仪式。在中国古代社会,葬礼是最具体、烦琐,也最重要的礼仪。然而,在中国古代生活中,《老子》不是现在这种书的样子;相反,不得不认为它(或者更准确地说,这些语录后来构成了它)被口授给那些有机会接受教育的人,换言之,那些拥有社会权力和财富的少数特权阶层。这些人用心学习《老子》这样的文本,它的诗性、政治和哲学内容,以及隐晦语录的历史背景,都一再暗示着它是在文化精英之间口耳相传的。公元前4世纪——前3世纪,这些精英将《老子》作为行使社会权力、修养自身,以及在自然和宇宙间找到个人恰当位置的指南。
毫无疑问,《老子》思想属于定位的核心范式,在这种定位中,中国古人以此来理解他们在国家和宇宙中的位置。《老子》思想和其他哲学文本同时作为普遍意义的来源而发挥作用。它们提供了一系列理解这个世界的认知图式,更重要的是,有助于我们在这个世界上规划自身的行为。诸如《老子》这样的文本,是中国古代自我表述和自我治疗的文献记录。我们现今读此类的文本,与当初研究它们的方式有很大的不同。我们对世界的看法不同于古代中国人。因此,精装英文版的《老子》,也不再是它两千多年前的那个样子。我们看待这个文本的方式,与生活在久远逝去的时代中、试图去记忆它的中国统治阶级的看法截然不同。
我们如今在书店里看到的《老子》,不再处于它原初的文化背景。这是一种语义的僵化转换——语义网络——实际上与我们所谓的“西方文明”没有丝毫关联。它的语义网络,曾起到过一些作用,并受到尊崇(不仅是现代人,连古人也如此追捧),但如今已变得晦暗不明——这就是《老子》看起来玄之又玄,使读者难以理解的原因之一。
考虑到这些,《老子》很明显不会有我们所期望的那些特点:
首先,《老子》的作者不好确定。在这个文本中,不存在一个表达个人思想的作者。如果期望文本会指引我们一个原初的“思维定式”,我们一定会失望透顶。根本没有一个特定的人在向我们说教。有时,我们在文本中看到的“我”,不是一个对我们谆谆教诲、传达某种言论的个体的自我。毋宁说他是潜在的读者还更好些——一位聆听者,所占据空间的标志物。当提到“我”时,学习道家思想的人,可以把他们和他们的自我“嵌入”文本。《老子》以匿名的方式,希望研究它的那些人与它的思想产生共鸣。这些思想,不是作为独特的见解,而是被当作普遍秩序的显现而提出的。
其次,《老子》没有系统阐述任何论题。作为一本语录集,以“支离” [9] (fragmentary)的方式表达它的哲学学说。它的“哲学碎屑”(philosophical crumbs)没有按照一个具体的范式来整合,没有采用分析的步骤来解决任何明确的哲学问题,没有特定的符合逻辑的规则,也没有一连串严密的推论:这个文本的指向并不那么明确。与孔子的《论语》不同,《老子》不是师生的对话,不以一问一答的方式讲解哲学术语和道德价值。《老子》中也没有可认知的关键问题,没有内容范围,甚至没有关于文本到底讲什么的大致说明。读者当然知道它在试图传达某种东西,但是又无法确定这究竟是什么。
《老子》不是按照特定顺序写就的文本,它没有明确的开篇和结语,也不沿循某个特定的思路展开。目前已发掘的最早的文本显示,《老子》中的材料,最初是简短文集(就如郭店楚简)的一部分,这些材料按照不同顺序排列(如郭店楚简和马王堆帛书) [10] 。今天,我们已经习惯了书写和书籍,已经培养出了相应的阅读习惯。这里有个前提,例如现代文本通常有开篇和结语,但在早期的中国古籍里这却非常罕见。对于古代的中国人而言,《老子》这样的文本“通常”并不以“书”的形式存在,而是存于口头传诵和记忆中。早期文本,仅仅向我们展示了《老子》是如何被埋藏、如何“僵化”的,并没有显示文本是如何运用于生活中的——也就是说,智慧是以口头的形式,而非以严格的逻辑或有组织的方式呈现的。
但是,如果《老子》没有作者,没有表达清晰的主题,也没有开头和结尾,怎么才能读呢?如果它不是写出来给人读的,我们怎样来读它呢?鉴于《老子》所具有的非常特殊的形式,很难把它与我们文化中类似书籍、论文、演讲的传统线性文本相比较。令人惊讶的是,在某种意义上,把它与非传统的和非线性的文本,例如所谓的“网络超文本”进行比较倒是更容易一些。网络超文本也没有特定的作者,没有开头或结尾,也不是专为某个具体问题而做的解决方案。
与线性文本沿循着一条推论或情节展开相反,超文本是难以解开的复杂体——它从来没有想要被解开。网络之为网络,它不是线。它没有真正的开始(我们可以从任何一个网站开始“冲浪”),也没有真正的终点(因为它的内容是不断更新和扩展的)。
网络超文本,就像一个广告牌,新信息不断被源源不绝地提供上来,进而取代旧的信息。在网上,可以获得我们社会的语义。通过网络交流,如同实际的交流,社会建构了自身的结构。网站,这些处于大标牌上的小通告,具有不连续的性质。它们包括分散的和往往极为凝练的信息,然而,我们可以理解,因为我们已经对网络的内容非常熟悉。我们很熟悉在网上所发现的东西,因为我们是在日常生活中了解它们的。而且,网络具有高度重复性。在网上不止有一家银行、一所大学、一份报纸或一项体育特许经营权——而是成千上万的信息。它们彼此内容相关,但在细节上又都不同。我们被网络链接指引,通过纷乱的转换线路,把我们引向一个个页面,一个个位置。有了它们的帮助,我们可以发现相同信息间的细微差异。链接把我们从网络上的一个节点引向下一个节点。
许多网站的简洁性预设了熟悉性。超文本是由或长或短的简明手册组成的巨大集合,没有首先说明它们是关于什么的。超文本不是一本书,并不向读者介绍某一个主题。之前的知识是被肯定的,有经验的超文本“用户”对所处的位置非常熟悉,无须引导、指导或指示,就能实现从一个网站到另一个网站的冲浪。他们已经非常熟悉主题,知道自己可以期望从中得到什么。
就像许多网站内容一样,《老子》也是在匿名地言说。在许多虚拟的帖子中,不存在一家之言或者个人化的作者。这些信息是相似的,而传达者则是隐匿的(hidden)或者说不重要的。到底是谁更新了网站的内容,这无关紧要。与此类似,理解《老子》这样的文本,与知道谁对特定章节中的特定说法负责毫不相干。这在许多情况下已为事实所证明,如在互联网上,“更新者”的名字甚至都不显示,因为没有人对追踪此类信息感兴趣,故而要重构一个文本的历史很快就变得不再可能。
作为文本,《老子》错综复杂,难以解开,就像超文本,任何试图解开它的尝试都不得其所。《老子》也从来没有“被完成”(completed)。找不到什么真正的原初版本,也没有原初的次序或编排顺序。这些材料以不同的方式、次序,在不同的时间置身于《老子》的“广告牌”上。几个世纪以来,它们一次次被改写、被重新书写、被增加,直到一个特定的时期,它们形成了一个与我们对“书”的概念相类似的“标准”形式。然而,这已经发生在《老子》文本历史的相对晚期了,并不能代表文本产生初期的属性。在早期,尤其是在公元前4世纪或前5世纪,《老子》并不是一本书,它更像是一种古代的超文本,作为一个文本完形(gestalt),它在构建和解构、增长和还原的过程中不断地变迁。
像互联网上其他精简的文本一样,《老子》各章是复述同一主题的不同样本,并不对这个主题的深意做明确的解释。对《老子》有经验的“用户”早已知道这个主题是什么,无须预先了解。常用的概念、专业术语的重复以及行话的确立,是我们熟知的论文的典型特点。那些在《老子》中“冲浪”的古代中国人对它的语义是熟悉的。这种语义不需要详细阐明,而是直接且重复地被使用。
链接可以让读者从章到章、从节到节,而不是点到点地移动。在《老子》中当然没有电子信号,相反,《老子》里只有修辞。沟通混乱、无序文本章节和段落的桥梁,整合文本和构成统一体的关键,是一系列重复出现的表述和用语、意象和象征,以及策略和箴言。《老子》中的“网络”是在语言上进行的。通过使用相同或相似的隐喻,通过复述、微妙的变化、相似的箴言以及同一套术语,每一章都在指涉其他章。
当仔细阅读《老子》时,你会发现它是一系列无尽的修辞的链接,是互相关联的语录网,是相互联系的意象与教诲的集合。当遵循着这些链接、追寻这些复述与变化时,文本的晦暗就消失不见了。如果孤立地读各章内容,或者线性地读,文本便仍旧封闭、难解。但是如果接受了另一种不同的阅读策略,把《老子》看作一种超文本,作为非线性但仍紧密结合的材料的集合,那么“玄”就变“皦”了,《老子》摇身一变,成了“众妙之门”(gate of multiple subtleties)。
我们可以从随便哪一章着手来探讨《老子》。我会在下文说明随机选择的起点,是如何与其他章节相关联的——因此,文本的“网状”结构变得明晰起来。然而,要关注指定的节或行中所有“链接”是不可能的。由于探求段落之间的相关性具有无限的可能性,所以要完成这项工作几乎不可能。此外,《老子》中包含的意象、象征、策略和教诲是相当有限的,因此这种尝试会变得极其繁复与啰唆。《老子》一书中指引读者进入的文本“链接”、主旨与箴言通常是同一者的不同变体。
我接下来进入《老子》的起点,是它的第6章:
谷神不死,
是谓玄牝,
玄牝之门,
是谓天地根。
绵绵若存,
用之不勤。
这是本来就很“玄”的《老子》中“更玄”的段落。这是因为我们发现在这几个句子中,聚集了许多缺少进一步阐明和解释的核心意象。而且,逐句逐字组成的意象,可被看作通向《老子》全书中隐喻和修辞的“链接”,也正是在这个大的语境中,它们才变得有意义。
第6章的第一行,按照我的翻译有七个单词,但是在《老子》原文里只有四个字——“谷神不死” [11] 。这个极为简洁的句子,以一个意象——谷神——开始,继而这个意象与一种叫作“不朽”的特质(specific quality)相联系。显然,这句话中的核心意象是谷,谷被认为是某种看上去与其一体的“神”,“谷神”是一种德、力气或者力量,比如我们说的“美国精神”。我将论证:正因为有此意象的构建,才有谷之“神”。也就是说,谷与《老子》中“神”或类似特征的其他意象具有相同的结构。谷只是多个有类似性质的意象中的一个。
谷具有一种特质,这种特质表现出某种归因于它的效用,并和它的“不可变”结构相符合。这种关联可以说是《老子》的修辞中专有的:特定的意象具有类似的结构,由于这种结构上的相似性,它们也具有相似的特征和功用(efficacy) [12] 。结构和功用这两个要素可以被理解为“明示或暗示”,或理解为“策略性的纲领”:如果与这些意象的结构相合而动,某种特征或特质将必然与它符合,因而也将产生某种功效,引发某种功用。意象是行动策略的直观形式,它告诉我们如何实现某种结果。按照这种方式,第6章的第一行已经包含了《老子》修辞学中的三种基本要素:与某种特质或功用相合的意象,意象本身的固有结构,以及意象和它的功用共同产生的策略。
“谷”是何种意象呢?它的结构是什么呢?如果认为它是链接《老子》中其他意象的“链接”,那么我们很快就会发现“谷”的构成和意义。在第15章中也提到了谷:
敦兮其若朴,
旷兮其若谷,
浑兮其若浊。
在这段话中,谷与其他两个意象——朴(uncarved wood)和浊(muddy water)——是平行的(这些表示意象的词在汉语里是押韵的,是为了在发音上强调它们的对应性)。如王弼(226——249,著名的《老子》编注者)评论说,这三种意象具有一个特征:它们都没有具体的、实际的形态。也就是说,它们都是“消极的”(negative)。朴尚未成形——它仍然是原始的,没有可分辨的形式。浊也可以归结为“消极”的。水则一般缺乏特定的形状——故而能呈现出任何形状——浊是尚未定型的一堆“混乱的”微粒。水可以澄清,继而清澈,但即使如此,它在变为现有的形态之前,仍然是“无形”(non-form)的。谷,在这些意象的语境中,似乎是一种虚无(emptiness)的形象,是尚未充实的空间。它是“广大的”,一个广大而虚空的空间。它是虚无不可名状的,与环绕它的“满满的”山脉正好相反。它不是具体东西,也没有实际的容貌。它仅是一个潜在的、尚未物化(materialized)的可能性。
谷,在第15章的语境中,显然是这些“容象不可得”(featurelessness)意象中的一个,人们可以在《老子》中进一步沿迹找寻这些意象:并非转而研究朴与浊,相反,我会循着谷,因此推论出它是无、虚无和无形的意象,因而,谷相当于实体化之前的空(voi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