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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塞尔文集 现象学原典译丛· 第一辑(套装9册)-电子书下载

人文社科 2022年7月15日

简介

现象学经典译作套装: 来自德国的大师——海德格尔和他的时代 时间概念史导论 (中国现象学文库,现象学原典译丛) 同一与差异 (中国现象学文库·现象学原典译丛) 内时间意识现象学 (中国现象学文库,现象学原典译丛) 现象学的观念(中国现象学文库,现象学原典译丛) 哲学作为严格的科学 (中国现象学文库,现象学原典译丛) 胡塞尔文集: 共主观性的现象学(全三卷)

部分摘录:
被抛 麦氏教堂上的那片天 地方上的教派分裂 主角 敲钟的小男孩儿 唯一的兄弟 此-此-此在 双亲 在教会的卵翼下 在康斯坦茨 世俗与其他 弗赖堡高级中学 差一点儿当上耶稣会修士
1928年已经成为名人的马丁·海德格尔,在给他以前在康斯坦茨天主教寄宿学校上学时的班长的信中写道:“也许哲学以最强烈、最持久的方式向人们指出,人总是一个刚开始的新手。哲学探讨最终无非就是意味着当一个刚开始的新手。”
海德格尔开端的赞扬具有多种含义。他想当开始开端中的大师。他到希腊这块哲学的开端中去寻求已经逝去的未来,而在当代他却想在生活中找到使哲学持续涌流之源。而这些恰恰发生在“人生之心境情调[Stimmung]”中。对那些硬性规定必须从思想开始哲学思考的哲学,他持批判态度。海德格尔说,哲学应该始于“人生之心境情调”,始于惊异、畏惧、忧虑操心、惊叹好奇和狂欢。
对海德格尔来说,是“人生之心境情调”把生活与思维联系在一起。但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断然拒绝在自己的生活中对本人思维与生活之间的联系做任何研究探索。在讲授亚里士多德的某堂课上,海德格尔用下面十分简练的话作为开场白:“他诞生、工作而后死去。”海德格尔希望后人也能这样谈论他自己,因为他的最大的梦想就是,为哲学生活,甚至消失在自己的哲学之中。这当然和他的人生心境情调有关:他急于(也许过于急切)发现现存东西中最紧迫的东西,以便稽查出其中的隐秘。也许,最紧迫者莫过于生活本身。海德格尔的人生之心境情调使他自己言道:“人生此在即是被抛”,存在[Sein]则“被揭示为负担”。因为“对于它是否愿意进入‘人生此在’一事,作为此在本身的人生此在何时曾自己自由作过决定?或者有朝一日能自己决定?”(《存在与时间》,第228页)
海德格尔喜欢作大动作。所以人们从来弄不清楚,海德格尔是在谈论西方世界还是在谈论他自己,是就存在本身还是就他自己的存在进行辩论。但是,如果“哲学不是起源于思维,而是起源于人生之心境情调”这条基本原则的确有效,那么便不允许我们把一种思想只放到同其他思想的较量中,即置入思想传统的高原之上。当然海德格尔同传统有着密切的联系,但是他这样做的唯一动机是为了回到他自己的生活。传统显然不允许把他自己的入世[Zur-Welt-Kommen]作为偶然馈赠[Geschenk],或者作为承诺甚多的莅临来体检。所以那一定是一场大变故,他的人生之心境情调所向往的就是这种大变故。
他感到,自己“被抛”于其中的那个世界,并不是他1889年9月26日出生在那里,在那里度过童年的上世纪末的麦氏教堂镇。但这块土地毕生令他魂牵梦绕。当那个作为他对现代性吹毛求疵的后盾的故土世界将他抛了出来时,他方才感到自己是被抛了。我们不要忘记,出生并不意味着入世的完成。在人的一生当中,人必须反复诞生多次。而且可能永远不能完全贴近世界。现在我们先谈海德格尔的第一次诞生。
他的父亲,弗里德里希·海德格尔是个箍桶匠兼麦氏教堂镇的天主教圣·马丁教堂的司事,于1924年去世。他肯定经历了儿子与天主教的决裂,但却未能赶上经历儿子哲学上的成功。母亲死于1927年。海德格尔在她的灵柩里放了一本刚刚出版的《存在与时间》。
他母亲的家族世居邻村格根恩。每当凛冽的寒风从施瓦本山的高原上袭来的时候,麦氏教堂镇的居民们便说,“从格根恩刮下来的……”。母系祖上几代都生活在村里的国有庄园“窿洞农民田庄”。1662年西妥教团修道院准许海德格尔的一位高外祖雅克布·肯普夫在位于普福伦村附近的这所森林庄园中务农为生。1838年海德格尔的另一位外祖用3800古尔登将田庄赎为己有。但是在精神上仍然保持着教会子民的身份。
海德格尔父系的祖先都是小农和小手工业者。他们是在18世纪从奥地利移居此地的。麦氏教堂镇的镇史研究者发现,海德格尔血缘可以上溯到麦格勒尔和克罗伊策尔家族。17世纪最著名的布道者亚布拉罕·阿·桑克塔·克拉拉就出身于麦格勒尔家族。而另一个家族中则诞生了作曲家康拉丁·克罗伊策尔[Konratin Kreutzer]。海德格尔在康斯坦茨天主教寄宿学校时的宗教指导教师、后来的弗赖堡教区大主教孔拉德·格勒贝尔也是海德格尔的远房亲戚。
麦氏教堂镇是一个很小的小镇,坐落在博登湖、施瓦本山和上多瑙河之间,是阿雷曼地区和施瓦本地区交界处的一块贫瘠而穷困的土地。阿雷曼人天性持重,性情忧郁,好冥想沉思。而施瓦本人性格爽朗,坦率,耽于梦想。前者倾向于冷嘲热讽,后者更乐于驰骋激情。马丁·海德格尔两种天性均沾。约翰·彼得·黑贝尔是阿雷曼人,荷尔德林是施瓦本人,两人都被海德格尔选作自己的庇护人〔荷尔德林(1770—1843),德国诗人,谢林和黑格尔的挚友。黑贝尔(1760—1826),阿雷曼地区的乡土诗人。海德格尔的后期哲学中经常借助两位诗人的诗歌来阐发他自己的思想。——译者〕。在海德格尔看来,两人均受到各自乡土民情的陶冶,而后都出脱为大世界中的伟人。海德格尔对自己持同样的看法:“向太空的广阔自由开放,同时又生根于大地的幽冥之中。”(《思想的经验》,第38页)
1942年,有一次海德格尔在课堂上解释荷尔德林的多瑙河赞歌《伊丝特尔》。在他的讲稿中夹着一张在公开发表的文本中未予收录的字条,上面写着:“也许诗人荷尔德林,注定要成为一位思想者的有决定性意义的赠品:其祖父于《伊丝特尔赞歌》诞生之时在位于上多瑙河激流之畔、山岩峭壁之下的牧场羊圈中出生。”(珀格勒:《海德格尔对自己的政治理解》,第41页)
是自我神化吗?无论如何这是一次按照自己的愿望来确定自己出身的尝试。在威尔登施坦山巅城堡之麓、麦氏教堂镇脚下、多瑙河畔的一所房子上,闪烁着荷尔德林的光华;18世纪海德格尔家族生活在这里。这所房子还在。房子现在的主人向来人叙述着,头戴巴斯克圆帽的教授如何频频光顾此地。
在多瑙豪斯和威尔登施坦城堡附近静卧着一个小镇博伊隆,它环抱着一所天主教本笃会的修道院。这里过去曾是奥古斯丁教团唱诗班的男修道院,里面有牲口栏、粮食垛以及一座颇具规模的图书馆——这个静谧的修士世界一直吸引着马丁·海德格尔,即便是在他和天主教决裂之后亦是如此。在20年代,寒暑假期间他间或光顾修道院,在僧房中盘桓数周。1945年到1949年间,盟军禁止海德格尔从事任何教学活动。那时,博伊隆修道院是他能在公众场合公开露面的唯一场所。
19世纪末麦氏教堂镇住有两千居民,其中大部分是农民和手工业者。还有一些地方工业:一个酿酒作坊,一个纺线作坊,一个牛奶场。镇上还设有行政区的办事处、职业学校、一个电报所、一个火车站、一个二级邮所、一个地方法院、一个协作社工作站、一个领地和城堡管理站。麦氏教堂镇行政上属于巴登州,这对于这个小镇的精神生活的气氛具有重要意义。
从19世纪初起,在巴登州就形成了强大的自由主义传统〔此处的自由主义是指德国反封建的资产阶级民主主义。——译者〕:1815年这里颁布了议会制宪法,1831年废除了新闻检查制度。它曾经是德国1848年革命的堡垒。1848年4月海克尔〔弗里德里希·海克尔(1811—1881),是1848年革命时巴登州义勇军领袖,革命后移居美国务农。美国南北战争时担任上校。——译者〕和施特鲁韦〔古斯塔夫·施特鲁韦(1805—1870),律师和革命的政治家,1848年革命时期巴登州的起义的领袖,后在美国南北战争中任军官。——译者〕在康斯坦茨附近号召举行武装暴动。革命的士兵们曾经聚集在多瑙厄申根。但是他们打了败仗。一年以后,他们曾经短时期占领多瑙厄申根,大公逃往阿尔萨斯地区。后来只是依仗了普鲁士军队的支持,旧的社会关系才得以恢复。在巴登州,人们谈起普鲁士就反感。甚至在1871年以后,这里的德意志疆界仍然掺有普鲁士的怪味儿。巴登州的自由主义者最终还是和德意志帝国和解了,因为它面临着新的对手:天主教会。
天主教会与自由主义精神向来就势不两立。但是出于本身利益的需要,1848年以来,天主教却巧妙地利用着自由主义的精神:它像自由主义一样主张国家独立和宗教自由、反对国家对中小学和大学的监管权、提倡教会神职人员选定的自由、教产管理的自由,主张人们应该更多地服从宗教,而不是去服从教会中的个人。政府在1854年逮捕了弗赖堡教区的大主教,导致教会同政府之间的矛盾日趋尖锐。显然,由于在民众的思想习惯和生活习惯中教会的影响实在太深远、太强大,特别是在农村和小城市,最后还是政府方面作了让步。在德国西南部,天主教的通俗化运动中充满着宗教虔诚,对国家却怀有敌意;它维护教阶等级制,却反对国家权利,主张政治自治;它是反普鲁士的,但它反普鲁士与其说是出于宗教的动机,倒不如说是出于民族主义的动机;它是反资本主义的、是农业的、反犹的、乡土之情浓厚的;在社会下层人民中间,它的根基尤其深厚。
1870年罗马天主教大公会通过了所谓“教皇的无错教条”,这使得国家与教会之间的冲突重新尖锐起来:既然在民族主义盛行的时代已经不可能重建天主教会的世界统治,那么天主教世界至少也应该在国家和世俗社会面前得到有力的庇护。
德国南部的地方教会形成了一个独立的反对派与罗马天主教庭的主张相抗衡:所谓旧天主教运动。这个运动的基础是德国南部具有民族自由主义倾向的有文化修养的市民。在教会同国家的对立气氛中,他们不想过于“亲罗马”,而愿意维护天主教同本民族的密切联系。少数“旧天主教徒”甚至走得更远:他们追求教会的现代化:取消教士独身的教规,限制对圣徒的崇拜,主张教区自治,牧师自由选举产生。
这个运动建立了自己的教会组织,选举了自己的主教。尽管它得到了政府的支持,特别是在旧天主教运动发展迅速的巴登州,但是,它的教民数量一直十分有限,从来没有超过十万会员。在70和80年代,麦氏教堂镇是这个运动的堡垒。有一段时间,这里的旧天主教徒几乎占到人口的一半。
麦氏教堂镇的“文化斗争”一直延续到海德格尔童年时代。罗马天主教会的官方代表孔拉德·格勒贝尔为这场文化斗争描绘了一幅沉闷的图画:“通过自己痛苦的经验,我们清楚地知道,在那个冷酷的时代有多少青年人的幸福被摧毁于旧天主教徒有钱人的孩子对罗马天主教徒的穷孩子的排挤之中:给他们教会的神职人员起的绰号;对他们本人拳脚相加;把他们抬到饮牲口的水槽里进行‘再洗礼’。我们还十分遗憾地通过亲身经历知道,旧天主教老师们是如何将‘公羊’同‘绵羊’清楚地加以区别〔见《圣经》马太福音第25章。那里把“绵羊”比作善人,把“公羊”比作恶人,受到耶稣的唾弃。——译者〕:把来自罗马天主教家庭的孩子‘亲昵’地称之为‘黑病鬼’,并使这些孩子对‘走罗马之路必然会遭惩罚’这一点有切肤的感受。他们认识到,他们要想在麦氏教堂镇获得一个稳定的职业,只有皈依旧天主教。在后来很晚近的时候,人们仍然看到,要想在这个地区的亚布拉赫城[Ablach]〔Ablach为麦氏教堂镇附近的一条小溪,所以,麦氏教堂镇在这里又被称之为Ablachstadt,即亚布拉赫城。——译者〕中的小部门里谋得一个职位,唯一的路子是改变宗教信仰。”(格勒贝尔:《麦氏教堂镇的旧天主教会》,第158页)
海德格尔的父亲也是受难者之一。他一直是“罗马天主教徒”,尽管这对他只有坏处。
政府同意麦氏教堂镇的旧天主教徒有使用镇教堂,即圣·马丁天主堂,进行宗教活动的权力。这对于镇上的“罗马”教民来说,不啻是对圣地的亵渎。于是,他们搬出了圣·马丁天主堂。1875年在博伊隆的修士们的帮助下,罗马派在离教堂不远的地方,把一个水果储藏库改建为“临时教堂”,教堂司事弗里德里希·海德格尔的箍桶作坊也在这里。马丁·海德格尔受洗礼也在这里。
“罗马教派”和“旧天主教派”的对立,把镇子上的居民分裂为两大阵营:旧天主教是“好人家的圈子”,是自由主义派、现代派。从他们的观点看,“罗马教派”是社会进步的累赘。他们偏狭、落后,是一帮死抱着教会过时的陋俗不放的小市民。当“罗马派”教民们成群结队到田野作春季或秋季祈福游行时,旧天主教派的人都待在家里不出门,他们的孩子们则从家里向路过的怪物们扔石头。
在这种斗争中,小马丁第一次经历了传统与现代化的对立。旧天主教派属于“上头”的,罗马天主教尽管占了人口的大多数,却感到自己被压在下面。正是由于这种感受,使这些压在底层的人们结成了紧密的团体。
到了上个世纪末,旧天主教派的人数在麦氏教堂镇也急剧减少。于是文化斗争气氛日趋缓解,“罗马派”又收回了他们的老教堂及所属地产和其他财产。海德格尔一家得以迁回到教堂区的司事房。1895年12月1日,“罗马派”举行了盛大的庆典,作弥撒,显示对背叛者的胜利。这时,小马丁意外地扮演了主要角色:把教堂的钥匙交还给后继者,使旧天主教派的司事感到十分尴尬,于是这位司事便把钥匙塞在正在教堂广场上玩耍的“罗马派”司事的儿子小马丁的手里。
在雄伟耸立的圣·马丁教堂对面,低声下气地缩在教堂广场边缘的那间司事房,这就是他童年的世界。广场一直将自己宽阔的胸膛扩展到16世纪修建的公爵菲尔斯滕贝格宫殿面前。孩子们可以走进高大的宫门,进到宫殿的内院,穿过花园直到宫殿另一端的花园的大门,从那里出去,就是广阔的田野。田间路〔海德格尔有一本文集叫《田间路》。——译者〕就是从此开始的:“它从宫殿花园大门里跑出来,一直跑到埃恩利德。这条田野之路无论是在复活节的日子里,在抽芽的新苗和茂盛成长的青草之间来回闪动,还是在圣诞节的时候消失在面前山丘的雪堆底下,宫殿花园里的老椴树们总是探出高墙,从高处静静地注视着它。”(《思想的经验》,第37页)
在作圣事的时候,“司事孩儿”马丁和他弟弟弗里茨必须帮忙: 他们当弥撒辅助人员,采摘鲜花,装饰教堂,为牧师当信差,为教堂敲钟。在《钟楼的秘密》一文中,海德格尔回忆道:钟楼上悬挂着七只钟,每个都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音色和自己的时间。有一只叫“卯”钟,它在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敲响,即所谓“惊醒之声”,因为它惊醒小城里尚沉醉于梦乡中的人们。寅钟是死亡之钟。在上宗教课和捻珠祷告时敲响的钟叫“肯德”钟(“童钟”)。学校里十二点钟下课时敲响的是“克朗耐”钟。音色最美的是“洪钟”。它只在重大节日的前夜和早晨才被敲响。从濯足节〔复活节前的星期四。——译者〕到复活节的星期六之间,所有的钟都沉默了。在此之后,钟声便响鼓爆豆般响作一片:一支活动曲柄使一组小钟锤在硬木上使劲地敲打。这种响鼓位于钟楼的四角,打钟的男孩必须不断地转动它们,以便使严肃的鼓声飞向天空的四个不同的方向。最美的当然还是圣诞节。清晨四点半,敲钟的男孩们便来到司事房。房子中间的桌上排放着妈妈准备好的蛋糕、牛奶和咖啡。早饭之后,在司事房甬道里,人们点上灯笼,然后踏着瑞雪,穿过冬夜,走向教堂,爬上漆黑的钟楼,各自奔到自己负责的钟绳边和挂满冰霜的钟锤之下。海德格尔写道:“在基督教的各种节日上、各种庆典的前夕、在四季更迭的时刻以及每天的清晨、正午、入夜的时刻,充满神秘的赋格曲式的钟声此起彼伏,重复叠架,相互交融,以至于使这钟声在充满青春活力的心中、梦中、祈祷中和游戏中一直回荡,连绵不断。这钟声带着它的魔力和神圣,无时无刻不神秘地隐藏在钟楼之内。”(《思想的经验》,第65—6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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