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时间的色彩:一部鲜活的世界史(1850-1960)》 艺术家玛丽娜·阿马拉尔利用数字技术,为约200幅与1850—1960年世界历史相关的黑白照片上色。历史学家丹·琼斯则将它们置于具体的历史背景下,从拿破仑三世和维多利亚女王的统治,一直讲到核武器试验、古巴导弹危机和航天时代开始,生动记录了帝国的兴衰沉浮,科学、工业与艺术的日新月异,战争的悲剧与和平时期的政治,以及缔造历史的男男女女的故事,呈现了一部色彩斑斓的鲜活世界史。《时间的色彩》旨在为那个褪色的世界恢复光彩,它融合令人惊艳的照片和精心措辞的叙述,提供了观察历史的独特且美丽的视角。 《空王冠:玫瑰战争与都铎王朝的崛起》 如果你是《权力的游戏》或《都铎王朝》的粉丝,那么丹·琼斯这本精彩纷呈、扣人心弦的中世纪历史著作正合你的口味。《空王冠》是英国史学家丹·琼斯继《金雀花王朝》之后的又一恢弘史诗。本书描写了在英国统治时间最长的金雀花王朝如何分崩离析,并被都铎所取代。莎士比亚笔下的世界在本书里得到真实的展现。 《金雀花王朝:缔造英格兰的武士国王与王后们》 《金雀花王朝》是企鹅出版社在英国和美国同时获得畅销的历史著作,讲述的是:金雀花王朝的初代国王从诺曼王朝手里继承的是一个四分五裂、流血漂橹的残破国家,随后却将它发展壮大成为一个帝国,其版图在巅峰时刻从苏格兰一直延伸到耶路撒冷。在这部史诗式的叙述历史中,丹·琼斯提出了一个观点:都铎王朝的君主们远远比不上之前的金雀花国王们,那些同样血气方刚、英勇无畏而足智多谋的帝王。
部分摘录:
王子酩酊大醉。在他借用的这艘船上,水手和乘客们全都醉醺醺的。1120年11月25日晚,在诺曼底的巴尔夫勒,拥挤的港口内停着一艘华丽的白色维京长船,在低沉的笑声中轻轻随波荡漾。在船上,英格兰和诺曼底名门贵胄的近两百名俊秀的青年正在纵情欢宴。他们将要在晚秋的英吉利海峡波浪滔滔的水域航行70英里,但现在,他们的船停泊在这个繁忙的港口城镇的边缘。成桶的美酒被滚着运上船,所有人都受到邀请,一醉方休。
这位王子是威廉·艾特林。他是英格兰国王和诺曼底公爵亨利一世唯一的合法子嗣,他的母亲是苏格兰的玛蒂尔达,这位识文断字、精明强干的王后的祖先是在诺曼征服之前曾统治英格兰的韦塞克斯王族。“威廉”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他的祖父——征服者威廉。“艾特林”则是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太子的传统头衔。威廉口含银匙、喜好交际,是个符合人们惯性思维的纨绔子弟:长子往往备受溺爱,甚至会被宠坏。一位诺曼编年史家这样描述他:“身披金线织就的丝绸华服,身边簇拥着一大群扈从和卫兵,大放异彩,几乎拥有天堂的光辉。”方方面面的人都对他奴颜婢膝,致以“过分的尊崇”,因此他常常陷入“放纵的傲慢”。
一大群贵族青年环绕在威廉身边,其中有他的异母弟弟——林肯的理查,以及异母姐姐——佩尔什伯爵夫人玛蒂尔达。亨利一世国王特别丰饶多产,一共生了二十四个儿女,林肯的理查和玛蒂尔达是其中两个私生子。威廉的伙伴还包括他的表兄——布卢瓦的斯蒂芬,即征服者威廉的外孙;二十六岁的切斯特伯爵理查及其夫人莫德;杰弗里·里德尔,一位英格兰法官;王子的教师奥特弗尔;还有为数众多的其他堂表兄弟、朋友和王室官吏。他们代表着盎格鲁—诺曼贵族的黄金一代。他们的旅行方式如此奢华恣肆,乃是理所当然。
这艘白船属于托马斯·菲茨斯蒂芬,他的祖父艾拉尔德曾向征服者威廉的入侵舰队贡献了一艘长船。菲茨斯蒂芬请求国王赏他这份光彩,让他把王子一行人从巴尔夫勒安全送回英格兰南海岸。亨利一世开恩允许他运送王子一行,但向他发出了警告:“我把我的儿子威廉和理查托付于你,我爱他们,如同爱自己的生命。”
威廉的确是一位无比珍贵的乘客。他虽年仅十七岁,却已经富甲天下、春风得意。他在1119年娶了安茹伯爵富尔克五世(未来的耶路撒冷国王)的女儿玛蒂尔达。这门婚事旨在消除诺曼人和安茹人之间持续了好几代的敌意。安茹是卢瓦尔河下游的一个虽小但很重要的省份。大婚之后,威廉陪伴着父亲在诺曼底巡游了一年,学习治国之术。亨利一世与狡猾而肥胖的法兰西国王路易六世(绰号“胖子”)缔结了一项和约,编年史家马姆斯伯里的威廉称其为“极其聪明而小心拟定的和约”。亨利一世这是在手把手地向儿子传授王政的最高艺术,成效显著。一段时期以来,官方公文中将威廉称为“继任国王”(rex designatus),表明他已经出师,将要成为与他父亲共同统治的并列君主。
年轻的威廉生命中的巅峰时刻就发生在几周前,他跪在肥胖的路易六世面前,以诺曼底公爵的身份向后者致敬。这个半是宗教性质的仪式表明,亨利一世已经将诺曼底公国交给了儿子。仪式确立了威廉作为欧洲最主要政治人物之一的地位,还标志着他已经正式成年。新婚宴尔,又得到一个新的公国,再加上必将顺理成章地成为国王:这当然都是欢庆的很好理由,而威廉正在万般陶醉地欢庆。11月的下午时光短暂,晴朗、寒冷的夜晚很快降临,白船停泊在巴尔夫勒,大家纵情狂饮。
白船尺寸很大,足以容纳数百名乘客、五十人的水手队伍和大量财物。诺曼历史学家奥德里克·维塔利斯称它为“装配极其完善,可资御用”。它船身很长,吃水又深,船首和船尾都带有富丽堂皇的雕刻,配有大型中桅和横帆,两舷有划桨用的桨孔。舵在船的右侧,而不是中央,所以船长必须熟悉当地的海洋地理。掌舵的人是看不到船的左舷的。
这时刮起了相当强劲的南风,去往英格兰的旅程应该很快结束。晚间,白船的船员和乘客们向国王的船只道了别。白船原本应当紧随其后,但大家沉溺于宴饮,于是白船在夜幕降临很久之后仍然停泊在港口。白船起航前,神父前来用圣水为其祝福,却在嘲讽和狂笑中被赶走。
酒宴正酣,大家开始自吹自擂。白船及其船员没有携带多少辎重,而配有五十名桨手。船长醉醺醺地吹嘘道,虽然亨利一世国王的船先走一步,但他的白船的横帆吃饱了风,再加上桨手使出全身力气,肯定能比国王先到英格兰。
船上有些人开始担心,水手们都已经酩酊大醉,这种情况下高速航行可不安全。于是,威廉的表兄——布卢瓦的斯蒂芬借口肠胃不适,离开了宴会。他离开白船,另择一艘船回家。还有几个人对王子一行及船员们的狂野和刚愎自用感到不安,也离开了白船。尽管有这些人忧心忡忡地逃离,醉醺醺的水手们还是做好了起航的准备。午夜时分,月朗风清,白船起锚,开往英格兰。“它比有羽翼的箭矢还要迅捷,扫过波光粼粼的海面,”马姆斯伯里的威廉写道。但白船没能航行多远。
不知是由于船上的狂欢,还是简单的导航错误,或是上帝因他的圣水被拒绝而大发雷霆,白船离岸仅仅几分钟时间,就迎头撞上了港湾出口处的一座尖利的岩礁(今天依然可以看见这座岩礁)。白船的木制船首被撞出了一个致命的大洞。猛烈的撞击使得破裂的木板坠入海中。冰冷的海水开始涌入船体。船上所有人的第一要务是挽救威廉的生命。船员们一边尝试舀水,一边在船舷放出了一条救生艇。威廉和几名伙伴及桨手一起爬上小艇,准备返回巴尔夫勒的安全处。这一定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场面:醉醺醺的水手疯狂地从受损的船中舀水,被猛烈冲击抛入海中的乘客们心惊胆寒地尖叫。很多贵族男女的锦衣华服浸透海水之后变得非常笨重,导致他们无法游到安全处,甚至无力踩水。浪涛声与溺死者的哭喊一同在海面上回荡。
小艇驶向港口的时候,威廉在恐慌的呼喊中听到了他的异母姐姐玛蒂尔达的尖叫声。她在呼喊救命,如果无人伸出援手,她肯定要在寒冷和黑暗中溺死。威廉于心不忍,于是命令小艇的桨手返回,去营救她。
这是个致命的决定。行将溺死的人不止伯爵夫人一个。救生艇接近她的时候,其他在冰冷海水中挣扎的乘客看到了它。许多人拼命爬上小艇,求得安全,结果是小艇也倾覆沉没了。玛蒂尔达没有得救,而诺曼底公爵和英格兰的继任国王威廉·艾特林也丢掉了性命。编年史家亨廷顿的亨利说:“他的脑袋没有戴上黄金的王冠,却在海中礁石上碰了个粉碎。”
白船上只有一个人幸免于难,他是一个来自鲁昂的屠夫,到巴尔夫勒登船收缴欠款,却被纵酒狂欢的人们一起带出了海。白船沉没时,他用羊皮裹住自己的身体取暖,同时紧紧抓住浮木,熬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他浑身湿透、跌跌撞撞地爬上岸,将这个噩耗告诉大家。后来,少数死尸被浪潮冲刷上岸。也只有这么几具尸体最终被找到。
亨利一世国王所在船只的水手们清醒冷静,航行得小心谨慎,毫发无损地抵达了英格兰。国王及其家眷开始忙碌起来,准备过圣诞节。巴尔夫勒海难的可怕噩耗传到宫廷时,大家目瞪口呆。起初大家还瞒着亨利一世。权贵和官吏们都不敢告诉国王,他的三个孩子,包括他最心爱的继承人,成了“深海怪物的食料”(这是马姆斯伯里的威廉的说法),人们最后派了一个小男孩去向亨利一世禀报。小男孩跪倒在国王脚下,哭哭啼啼地讲述了这个悲剧消息。据奥德里克·维塔利斯说,亨利一世“跌倒在地,哀恸万分,不能自已”。据说,他后来再也没有笑过。
白船的沉没不仅是亨利一世的个人悲剧,也是诺曼王朝的一个政治灾难。用亨廷顿的亨利的话说,威廉“在将来统治国家的前景,比他父亲实际的统治更重要”。通过威廉·艾特林的婚姻,诺曼底与安茹得以修好。通过他对路易六世的效忠,整个盎格鲁—诺曼国家与法兰西缔结了和平。亨利一世保障自己的土地和遗产的全部计划和努力都依赖于儿子的生存。
威廉·艾特林的意外死亡,以及他的表兄布卢瓦的斯蒂芬的幸运逃生,将把此后三十年的西欧政治推入一场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