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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与美-电子书下载

人文社科 2022年7月15日

简介

本书是日本著名美学大师柳宗悦关于茶与美这一主题的散文集。收录了柳宗悦关于茶道,茶器,美学等方面的文章。在书中,柳宗悦对何为美,何为茶道这一主题,进行了独特且深刻的探讨,并从多种角度论美。
柳宗悦认为,要深入地理解茶之心、美之本质,必须近距离的触碰及观察,通过茶道名器来观察其中之美,他认为,只有用一种不被固定观念束缚的自由目光,来看待茶道以及茶器等,茶才能进入一个更为自由的世界。他还在文中提倡日本美的共通准则,对古往今来的茶人做出评价,对现代茶人提出了中肯以及严肃的要求。
真正的茶人,就应当以创作家自勉。
就眼力来说,无边的自由是最重要的。
如今大多数茶人所缺乏的,就是这种自由,
茶境,与简素之德的缘分极深,而与骄奢却是无缘的。
茶道也是清贫的教诲。
——柳宗悦

部分摘录:
陶瓷器之美 诸位读者大概是始料不及的吧,这个宗教哲学专业的我竟会写这样的文章。但我自身却是一直喜欢这个题材的。我认为这个题材能将一个亲切而美好的世界展现在诸位面前并能借此告知诸位,该如何尽可能地去接近美之神秘。对于陶瓷器所蕴藏之美的思考与情感的表述,就我来说并非不合适。选取此种题材,我必然不得不触及到美的性质。美到底有着怎样的内涵,究竟是如何表现的,而我们又该怎样去品味,这些都是一直催促我提笔写下此篇的缘由。因此,在阅读此篇过程中,诸位所见标题的奇异之感是会逐渐消失的。倘若我无法引领诸位来到一个不曾见过的美之世界,我是不会轻易选择此种题材的。

读者们对东方日常生活之友陶瓷器,平素是否曾留意过?正因为它们实在太过司空见惯,所以绝大多数人大概极少对其有所顾及。更何况近代在技巧与美上有明显的退步,可能连让人们对其感兴趣的契机也都丧失掉了。而与绝大多数人反道而行、对其钟爱有加者,反倒被当作了只是玩物丧志的可怜虫。
但这并非事实。在那些器皿之中,任何时候都饱含着无尽之美。人们的不曾留意与轻视,不正是告诉了我们现代人的心境是无趣而荒凉的么?我们千万不要忘记,那些器皿曾是我们最为亲切的朋友。我们不能只把它们当作物品。每日我们都在与它们共度着感恩的时光。为了给人们除烦解忧,所有的器皿都被塑造为更好的形态,都展示着更靓丽的色彩与花纹。陶工们过去都不曾忘记把美融入器皿之中,因为那些器皿将成为人们身边的装饰,成为养眼之物,还将柔化人们的心灵。其实我们在平素日常之中,已不知不觉间被其隐匿之美所温暖着。可当世之人在喧嚣与嘈杂中,还有余裕去感知么?我一直把这种余裕当作珍贵的时间的一部分,而不是将其归类于财力的范畴。真正的余裕,是生于内心的;仅用财富难以成就美之心。而正是美之心,才令我们的生活变得如此丰饶。
只要我们的内心是润泽的,在这个拘谨的窑艺的世界里,是能够找寻到隐匿的心之友的。不可以把这单单归结于某种兴趣,因为里面还藏有不可预知的神秘与惊叹。一旦对其有所感知,我们就能通过其美,来体味民族的情愫、时代的文化、自然的背景,甚至人类本身之美。将此单单归结于兴趣,是源于鉴赏者的内心匮乏,而并非是器皿自身的浅薄。如若要尝试着去接近,它们自然会引导我们逐渐进入一个深邃的世界。美好的,也是深邃的。我的宗教性思想,实际上也是因为有了它们才不断成长起来的。对于我身旁集聚的多件作品,我无法不对其怀有感恩之情。
陶瓷器之美,尤其在于其“亲切”之美。我们总是可以把这些器皿当作安安静静的朋友,置于近身之处。它们不会扰乱我们的内心,总是一如既往地在室内一角迎接着我们。只要挑选自己所喜爱的器皿就好。而器皿也在等待它的主人,等待着被放置到一个主人所钟意的能让其安身的场所。难道它们不就是为了让人观瞻而存在的吗?安静而沉默的器皿,内里必定藏有与其外在相符的情愫,我毫不怀疑那就是一种爱。它们有着美好之姿,而且是由心所生出的美好之姿。它们就是一个个楚楚动人的恋人。对于疲乏的我们而言,那是一种怎样的厚重无言的安慰啊。它们从不会忘记它们的主人,它们的美也是不会变的。不,应当说,它们的美是日渐增加的。我们自然也不可忘却了它们的爱,当它们的身姿吸引视线时,总会不经意地去触碰抚摸,而对其有爱者,必定会双手将其捧起。在我们注视它们的同时,它们似乎也在渴求着我们温润的手的感触。对器皿而言,主人的手一定跟母亲的怀抱一样温暖而心安。而不为所爱的陶瓷器,要么是冰冷的手所造就,要么是遭遇了冰冷的对待。
待我们能从其中感受到爱的存在了,便不由得会思忖陶工们究竟是如何用爱来造就的。我经常会想象一幅画面,陶工将一个瓷壶置于面前,正心无旁骛地把内里情愫注入进去。请试想一下这个瞬间吧,制作瓷壶的他与等候中的瓷壶,是那个世界孑然的彼此依偎的两者,而制作过程中杂念消失,壶因他而活,他亦因壶而活。两者间的爱是相知相通的。在这淡然流淌的情爱之中,美便浑然天成了。读者们可曾读过陶工的传记?把自己一生都奉献给真与美的实例可谓数不胜数。他们尝试了一遍又一遍,数度失败而后又数度奋起直追,他们忘记了家庭,散尽了私财,只一心一意投入到工作之中。这样的身影,让我无法忘怀。当见到他们柴薪燃尽,且再无余财,只剩栖身的木屋可烧之时,读者们的内心是怎样一种感受?在几度三番的忘我之境里,在捉襟见肘的重重困难中,他们却烧制出了那么多傲骄世界的作品。他们是真正投身于所爱之物的创作者,层层萦绕于作品之上的那些情热,我们怎可视而不见?无爱则无美,陶瓷器的美无疑是那些爱的表现。器皿是实用之物,若是仅以功利心去烧制,定会谬以千里。它首先应当是好用的,同时又是美观的。当超越世间功利的爱,填满陶工心胸之时,他才能制作出优秀的作品。真正的美好之作,是制作者在自我愉悦的过程中创作出来的。而仅为功利而作的器皿,是丑陋的,不堪的。只有制作者心净如明镜时,器皿与心才可以接纳真正的美。忘却所有的一刹那,即通达真美的一刹那。近世窑艺的那种可怕的丑陋,就是功利之心所导致的物质性结果。我们不能把陶瓷器单单当作一种器。与其说是器,不如说是心,而且是饱含爱的心,是可亲的满溢着美的心。
读者应当透彻地了解那些美到底是怎样生成的。陶瓷器的深邃,经常是科学或机械式的冰冷做法所无法企及的。美总是在不断地寻求着回归自然之路。烧制更为佳美的器皿所用的仍然是柴薪,即便在今日。其他任何人为的热能都无法烧制出柴薪所给予的柔软。辘轳也在寻求人的更为自由的手与足,而机械的均等运动无疑是缺乏生成佳美之形的能力的。研磨釉子以求最美的效果,还是得依赖人手的不规则运动。单调的规则成就不了美。石、土、色等也都是以天然之物为最佳。近世化学所赐的人为染料到底是如何的丑陋,你我都心照不宣。我们在朝鲜、中国经常见到看似不伦不类的辘轳。但这样的辘轳却正是自古以来生出自然之美的摇篮。科学可以找寻规则,但艺术谋求的却是自由。古人们不会化学,仍然造就了无数佳美之物。近世之人会化学了,可又缺失了艺术。制陶之术尚在被不断地精细研究,但化学却还未能充分造就出美来。这是一种未完成的状态,我自然不会因此而对当今科学加以毁谤。但科学工作者们还是应当对科学的局限性有一个谦逊的认识。相对的科学,也是无法侵犯终极之美的世界的。科学应是服从于美、奉献于美的科学。待心不再支配器械,而被器械所支配时,艺术就将永久地离我们而去。规则也是一种美,但不规则却是艺术之美的一大要素。所谓绝美,大概就是这些要素完美地调和统一在起时生成的吧。我认为不规则中的规则是最大的美。不包含不规则的规则,只是机械而已;而不包含规则的不规则,只是紊乱罢了。(中国与朝鲜的陶瓷器为何那么美,就是因为其内里流淌着不规则之中的规则,与未完成中的完成。日本的多数作品总是苛求完成,所以时常会失了生机。)

借此机会,我想就形成陶瓷器之美的种种要素,给诸位稍作分析。窑艺也是一种耗费空间的雕塑性艺术,是具有容积、纵深等所有立体表现性质的一门艺术。而窑艺的造型之美,其根本要素毋庸赘言,就是“形”之美。贫瘠之形,于利、于美,都无法成就佳美之器。浑厚的圆、锋锐的角、肃严的胴体,这些都是形之变化而生出的美。陶瓷器里不可或缺的安定特性,也是源于形之力。形,一直是确凿而庄严的美的基调。在这点上尤为杰出的,毫无疑问是中国的作品。在形上,中华民族有着最为丰富的经验与最无可动摇的成就。中国作品之中的形之美,不由得让人想起肃严的大地之美。强大的民族在其心中能够托付的,不是颜色,亦非线条,而是有体量的“形”本身。正如温厚的中国儒教一样,大地的安定形态就是这个民族所追求的美。或称端庄、或称坚实、或称庄严,这些强大的美都是因形而生出的美。
读者是否曾亲眼见过在旋转的辘轳之上,用人手造就形态的那个神秘场面?不过,与其说是手的功业,不如说是心的功业。陶工在刹那间,体会到了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所谓创造。美的触发是不可思议的,心的功业亦是微妙的。在形上,极细微的变化将导致美与丑的分道扬镳。得一个佳美之形,是一种真正的创造。卑下之心是无法造就丰润之形的。就如同水随着器皿之形的变化而变化一样,器皿之形会随着心的变化而变化。在我看来,那应被称作大地之子的强大的中华民族,就是大地之上肃严之形的美的创造者。
立体世界里的窑艺,也是一种雕刻,从中也能看出雕刻法则来。陶瓷器所呈现的美之形,难道不正是因为人体之美的暗示么?当人体所藏的自然法则,在窑艺里也得到遵守时,器皿也就成就了自然之美,也就活了过来。请试想眼前有一个花瓶,微微向上的开口便是头部,此处可见到美丽的脸颊,或许偶尔还能看到俏露在外的耳朵。其下便是细长的颈部,跟人体的脖颈一样漂亮。脸颊至脖颈的优美线条延续到肩部,足以让人联想到人的身姿。器皿最主要的部分便是胴体,这里通常有丰满而健硕的肌肉。若是少了胴体的肌肉,器皿大抵是难以立足的。这也与我们的肉身一样。陶工有时还会在肩下添上两只手。另外还有脚,即台座的部分。好的台座可以保证器皿在地面上的安泰。我的这种看法并非牵强附会。就跟人体遵循安定法则伫立于地一样,花瓶也同样要遵循这个法则,让安定之位与美在空间盛开。我还会经常由器皿的瓷面联想到人的肌肤。一个瓷壶就是一尊人体雕像,而正是这样的思考,让我更加接近了美的神秘。器皿里有着鲜活的人形之姿。
其次我要阐明一下有关陶瓷器构成的两个重要要素。一是“材质”,一是“釉子”。
材质是陶瓷器的骨与肉,一般分作瓷土与陶土两种。前者瓷器是半透明的,后者陶器是不透明的。器皿的各种类别,都是这两种材质单独使用或结合变化所生成的。柔和、锋锐、温厚等感触,大都是材质的作用。喜好肃严、坚固、锐利的人,大抵是爱瓷器的;而偏爱情趣、温和与润泽之人,或许更喜欢陶器。石质的坚硬与土质的柔软带给我们两种全然不同的器皿,如明代的瓷器与我们的乐烧[1],便是最好的对比。生长于严苛环境中的大陆民族,喜好把坚硬的瓷土放置在高强度的炽热之中加以烧制,于是造出了那般锋锐的瓷器。而新兴岛国爱好喜乐的民族,就把柔和的黏土置于相对温和的热能之中,于是造出了温润的陶器。自然总是民族之美的母亲。在文化繁荣鼎盛的宋朝,所有一切都臻至调和之美的那段时期,陶与瓷也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那个时代的人们,喜好把石与土掺和着使用,于是产生了强与柔的融合,终至合二为一。这不得不让人感慨,是自然的绝佳的调和,成就了那般恬静温和的文化。
而与材质密不可分的则是釉子,那是器皿的外装。有了釉子,器皿才能透过时而如水般澄澈、时而如晨雾般迷蒙的肌肤,向我们展露出其胴体的美好。正是这肌肤的润泽,给器皿之美增添了最后的一道风情。透明、半透明,抑或不透明的釉子,给器皿披上一层光泽,或者平添一种厚重的气韵。这看似雷同的玻璃体,却暗藏着无限的变化。诸位可知,那些玻璃体曾经来自于草木之灰?曾处于死亡之态的草木灰,因火与热而化身玻璃体,但仍保持着草木的个性,最终成了釉子,成了各种各样器皿的外装。此过程难道不令人感觉颇为有趣吗?陶瓷器之美并不仅由人来造就,自然也是其美的守候者。
既然谈到了作为器皿肌肤的釉子,就必然要对其呈现的“面”之美多说几句。我认为这是生成器皿之美的要素。光泽度的不同,让人有或锋锐或温厚的感觉,这都源于面的变化。我经常可以从中感受到脉搏的跳动。不能把它们当作冰冷器皿,其面下的内里也是有血有肉有体温的。当见到佳美之作时,我总止不住地要用手去触碰,器皿之面也总是在寻求着手的温暖触觉。比如那些优秀的茶器,不就一直在等待着唇的触碰、手的轻抚么?陶工从不曾忘却情感,他们的深层用意,我不能视而不见。
另外,面之美带给我们的不只是触觉。面与光的融合,还能得到最为强烈的视觉效果。所以应当留意器皿所置放的场所。面,对光的感触是敏锐的。安静的器皿需得放在安详的光线之下,才能让心归于宁静,从而体味到沉寂之美。若器皿本体的表层是强有力的面,则绝不应该将之放置于光线阴暗之所。面在阴影之美的作用下,会让器皿更显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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