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从业18年以来,精神科医师清水研始终负责癌症患者及其家人的心理疏导工作,他记录下最打动他的与临终患者的谈话、一线咨询的经验与沉思,并发现:早早地意识到死亡会到来,对我们来说是积极的,我们会因为知道一切终将消失,而更敏锐地感受生命本身的存在和光华;了解到生命有限,给了我们活着的动力。
因此,他将本书命名为——如果一年后,我不在这世上。
作者将癌症看作思考自我、思考生死的契机,从心理学、临床医学、个人经验等层面为我们上了一堂直抵人心的死亡课。并向所有人发问:倘若无常宣判,我们接下来会选择怎样的生活?
作者介绍
(日)清水研
生于1971年。精神科医生,医学博士。
2003年,任日本国立癌症研究中心东医院肿瘤精神科的住院医师;2006年,加入日本国立癌症研究中心中央医院的精神科和肿瘤科。曾任日本国立癌症研究中心中央医院肿瘤心理科负责人,日本综合医院精神病学协会专家和讲师。2020年4月至今,担任癌症研究会有明医院肿瘤心理科负责人。
从业18年以来,他始终负责癌症患者及其家人的医疗保健工作。
部分摘录:
不能继续工作,还能感受到自我价值吗? “不继续工作的话,只剩下空虚……”
在患病之初说出这话的人,已经能好好地接纳当下的自己了。
48岁的外科医生石原英树来我的门诊寻求帮助。
第一次会面时他就对我说:“我其实不想看精神科的,但主治医生建议来看看,我就来了。”
这番辩解其实是为了掩饰他内心的脆弱。“原来是这样啊。我也能看得出,到这儿看精神科并非您的本意。”我回应道。
聊了一阵子,我逐渐了解了石原的基本情况,他也开始慢慢地向我道出心声。原来他的手因为癌症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一想到再也无法拿起手术刀,他就非常痛苦。他说:“我是一名外科医生啊,不能做手术,不能像往常一样工作,我觉得自己没有任何价值了。”
曾经引以为豪的工作,不得不放弃,换作是谁都受不了吧?
石原告诉我,曾经的他一直很有斗志,在专业和工作上丝毫不愿落后任何人,因此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从医学院毕业已经20年了,他从一名新人医师成长为一位经验老到的外科专家,生病之前他每天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从医以来,石原严格要求自己,尽力为每位患者提供最准确的诊断,同科室有年轻医生在专业上犯错时,石原会毫不留情地批评指正。石原的严于律己、严于律人,在医院里人人皆知。
我问他:“你还记得,当初为什么选择成为一名医生吗?”
“当时我没得选。”石原回答道。
“真的没有别的选择吗?”“你当时真的想成为一名医生吗?”“现在还想继续做医生吗?”“一直以来这么拼是为了什么?”我换了几种不同的问法,追问他为什么觉得做医生是唯一的选择,终于,石原和我讲了他的故事。
石原母亲那边的亲戚中有很多医生,石原的外公更是一位极其出色的外科专家。作为独子,石原从懂事那天起就背负着母亲的寄望——成为一名医生。经过努力,石原如愿考上了医科大学,那时候一向不爱称赞他人的母亲也认可了石原的努力。
刚从医科大学毕业时,石原很开心,但压力也一天比一天难以承受。他知道毕业只是一个全新的起点,自己必须像外公那样优秀。
听到这里,我已经明白了。石原打从心里相信,只有成为足够优秀的医生,才能得到母亲的爱和认可。为了满足母亲对自己的期待,他才一直努力,从不松懈。讲到这里,看上去很坚强的石原抑制不住,流下了眼泪。等他的情绪稍微平复,抬起头愿意和我继续交流的时候,我问他:“不做一名优秀的医生,你就一文不值了吗?”
“我不知道。”石原回答道。
成为医生并不是石原的本意,但他却始终为了治愈患者而努力着。
后来,石原又来了几次,坦陈了很多内心真实的感受。患病前,石原总是把患者的感谢视作理所当然,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患者的心情。“患病的人其实都很不安吧……”他小声说道,“我现在抗癌的努力没准儿也能给其他病人一点鼓励和坚持下去的勇气。此前我一直暗示自己:不能这样,不能那样,但现在我接纳了生病的自己,接受了再也不能做手术的事实。”
最后一次来咨询时,石原说:“其实,想成为最好的医生,是我对自己能力的挑战和测试。我曾经是个自我要求很高的人,看到新人医生悠闲度日,而我却要承受所有的工作压力时,我就经常生闷气。无论治疗后还能不能做医生,我都想继续留在医疗行业,在其他岗位上尽我所能,帮助他人。”
石原的“另一个自己”带给他的影响并不都是负面的——他因此获得了母亲的认可,成了一名外科专家,帮助过很多的患者,但石原的内心始终充满压抑和痛苦,他人寄望中的自己在和真实的自己相互拉扯。最终因为癌症,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人生,与“另一个自己”决裂,认识到自己的价值是由自己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