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中国考古探秘纪实丛书”是作家岳南等先后在二十年间写成的叙述中国近年来重大考古与发现的探秘纪实系列作品集,作者采用纪实文学的手法,将发掘全程分层铺开,在考古发掘过程融合大量相关的重要历史背景,人物事件之间自如切换,情节生动,引人入胜。还原考古真相,探秘寻幽纪实,带你走进真实的古墓,为读者展现了风云变幻的历史画卷。 全套丛书共计11本,分别为:、《风雪定陵——明定陵地下玄宫洞开记》、《复活的军团——秦始皇陵兵马俑发现记》、《越国之殇——广州南越王墓发掘记》、《万世法门——法门寺地宫佛骨现世记》(商成勇、岳南著)、《天赐王国——三星堆与金沙遗址惊世记》、《寻找祖先——“北京人”头盖骨化石失踪记》、《西汉孤魂——长沙马王堆汉墓发掘记》、《日暮皇陵——清东陵地宫珍宝被盗记》、《千古学案——夏商周断代工程解密记》、《旷世绝响——擂鼓墩曾侯乙墓发掘记》、《绝代兵圣——银雀山<孙子兵法>破译记》
作者介绍
岳南:1962年生,山东诸城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华考古文学协会副会长。自20世纪80年代末开始研究中国自由知识分子与重大考古事件,有《陈寅恪与傅斯年》、《南渡北归》三部曲等作品问世,同时创作出版有《风雪定陵》(合著)、《复活的军团》、《天赐王国》等考古文学系列作品十余部。其中数部作品被译为日、韩、英、法、德、意等多种文字在海外出版,全球销量达两百余万册。现为台湾新竹清华大学驻校作家。
部分摘录:
辉煌的陵园 四百年后的今天,人们走进这座陵园,所得到的第一感觉依然是它的辉煌与壮丽。面对一块块雕刻精美的巨石和华丽壮观的地下宫殿,感叹之余,不免对当初的建造者有如此精湛的技艺而感到惊诧,因为它几乎囊括了中国古代建筑风格与艺术之精髓。这是中华建筑史上一部不可多得的杰作。
兴建定陵的建筑物料,主要是城砖、巨石、楠木和琉璃制品。由于陵墓规模宏大,工艺要求十分精细,所以对建筑物料的选验就显得格外严格。
定陵用料最多的当属城砖,其产地主要是山东的临清。这里地处黄河下游,又是京杭大运河的必经之路,土质优良丰厚,交通便利,是制砖和运输最为理想的地方。自黄土高原流失下来的粘土,经过千里浪淘淤积到临清以后,已经变得质纯无沙、细腻无比。制砖的过程是这样的:首先将泥土挖出,经过冬季冷冻,春天化开晾晒,然后过滤,长期浆泡、摔打、制坯等多种工序,最后才烧制成砖。这种砖长0.49米,宽0.24米,厚0.12米,重24公斤,抗压系数大,质量极好。为便于检验,每块砖上都打有窑户、作头匠人、年月等标记,查验不合格者,一看标记便知出自何窑何人之手。因为此砖色灰稍白,故称“白城砖”。早在万历二年(1574年)四月,此时虽然没有大的工程项目,但已开始谕令临清各窑,每年为皇家烧造白城砖120万块。
除临清外,河北省武清县也曾烧制白城砖。武清县烧制白城砖始于万历二年(1574年)九月,宛大县民王勇上奏说:“今有武清地方,土脉坚胶不异临清。去京仅一百三十余里,较临清近两千余里,一改兴作,不但粮船、民船不苦烦劳,抑且为国节省,生财实效。”经工部校议,令武清每年烧造30万块。自定陵动工后,两地的烧造数量又有大幅度增加。
除白城砖以外,还有供殿堂铺地用的铺地方砖。它只产在江南苏州,其烧造工艺,比之白城砖更为复杂。泥土必须久经浆泡、筛箩,犹如河中淘金,故有“金砖”之称,其质地之细腻,砖面之光滑,为世之少有。可惜因工艺失传,今天再也无法烧制了。
砖料的运输,多采用囚犯专职从事。这种运输,文献记载最早见于永乐七年(1409年)六月。连绵的出征漠北,俘虏了大量的瓦刺军人,他们被带到关内之后,大多做搬运之类的苦力,城砖的运输便是一项重要内容。除此之外,来往于大运河中的粮船、商船也义务为工地带运。在当时的京杭大运河内,无论是专职为皇家运粮的漕船,还是商贾民人的私船,只要通过苏州和临清,都要为皇家带运一定数量的砖料,到达京东通州以后,再由车户走旱路运往天寿山。1584年12月,工部郎中何起鸣,陈请在夏季水涨季节,将砖料直接运往小汤山以南或沙河朝宗桥以东。由此以来,船队运输就将京杭大运河的北端一直伸延到了沙河巩华城下。
定陵的兴建,给京杭大运河中的船工商贾带来沉重的负担,从而引起这些人的怨恨与不满,纷纷要求停止无偿运输城砖。1587年,也就是定陵动工三年之后,工部陈奏万历皇帝,请求船只减免载砖事宜。万历没有允可,只是作了一些补充规定:
“至于带砖一节,寿宫用砖方急,理应照旧,待落成之日,每船量减四十块,以二百块著为定例。苏州、松江、常州三府各有白银,其免税带砖及减派船价。”
事实上,定陵完工后,这种载砖方式还没有取消,并一直为后来的大清帝国所沿用。
定陵之所以构成如此辉煌的整体,与它所采用的巨石有着极其重要的关系。正是由于这些天然巨石的存在,才使定陵陵园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建筑风格和磅礴非凡的艺术造型。它在给人以艺术享受的同时,不禁使人回归自然的画廊之中,既漂浮于尘世之外,又仿佛进入生命本体的境地。
定陵所用巨石,大部分来自房山县大石窟,主要有青石、白石、汉白玉等数种,在几十万块大石中,最重的可达上百吨。如此大的巨石,给运输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因为石源来自大石窝,只能采取旱路运输。定陵修建时,巨石全由旱冰船进行人工拽运。其方法是每隔一里之遥,在地下凿一深井,冬天到来时,将水打出,泼在路面冻成冰被,巨石沿冰路滑行,到达天寿山。当时从大石窝往京师运送长三丈、宽一丈、厚五尺的一块巨石,就需要民夫二万人,用时二十八天,耗银十一万两。如果运往天寿山,其人力、时间、耗资还需再加一倍。嘉靖十六年(1537年),工部尚书毛伯温,针对旱冰船拽运耗财、费时、费力,又受季节和气温限制的弱点,特地令工匠试制出八轮马车。此车不仅可以用骡马代替人力,节省财力和时间,而且相当安全可靠。到万历年间,工部郎中贺盛瑞又在八轮大车的基础上,进一步研制出十六轮大车,运输效率进一步提高。但尽管如此,就其开采运输之艰难,仍为世之罕见。
由于定陵屡遭焚烧,大殿荡然无存,今天的观光者已无法从中领略木料的珍贵与风采。但从长陵祾恩殿现存的60根楠木柱中,仍可想象定陵初建之时,所用木料该是何等气度。
定陵大殿多采用金丝楠木,主要产地在湖广、云贵和四川诸省。此木料质地坚硬,耐腐蚀且有香味,是明代皇家建造宫殿的主要用料。皇宫大殿的主要木料,大多来自这里。楠木的贵重除这些特点外,主要还在于它的稀少和成长的缓慢。在朝廷大量采伐之初,这种树木零星地散见于原始森林,随着采伐量的逐渐增加,能够利用的楠木大都只剩在“穷崖绝壑,人迹罕至之地”了。定陵所用木料大都在此种地段开采,这些地方不仅难于攀登,而且有毒蛇猛兽、瘴气蚊虫,砍伐极为困难。
万历年间的工科给事中王德完和御史况上进,就曾对四川人民的采木之苦,有过这样一段详细的陈奏:
“采运之夫,历险而渡泸(水),触瘴死者积尸遍野。”“木夫就道,子妇啼哭,畏死贪生如赴汤火。”“风岚烟瘴地区,木夫一触,辄僵沟壑,尸流水塞,积骨成山。其偷生而回者,又皆黄胆臃肿之夫。”“一县计木夫之死,约近千人,合省不下十万。”
陵园所需用的楠材大木,共计万余根,最粗的直径可达1.4米以上。要采伐一根大木,所付出的代价可想而知。
当木夫将楠木砍倒之后,便沿着行进路线先行修路,然后由人工将巨木拖到江河之滨,待水涨季节,将木掀于江河,让其漂流而下。在这漩涡急流、惊涛骇浪之中,又不知有多少人为之丧生。明嘉靖二十年(1546年)五月,当时的礼部尚书严嵩,就曾对大木的运输情况作过如此陈奏:
“今独材木为难。盖巨木产自湖广、四川穷崖绝壑,人迹罕至之地。斧斤伐之,凡几转历,而后可达水次,又溯江万里而后达京师。水陆运转岁月难计。”
从严嵩的陈奏中,足见采伐之难,运输之险,民夫之不易。正如当时民谣谓:伐木者“入山一千,出山五百”。
和砖石木料相比,琉璃品的制作和运输最为省力和方便。定陵所需用的琉璃制品,比其他陵墓的数量都多。出于建筑艺术的需要,城墙与殿宇除常用的琉璃瓦、脊兽等以外,陵门、享殿 [1] 等重要建筑,全部用带有山水、花卉、龙凤、麒麟、海马、龟蛇等图案的琉璃砖进行装饰,不仅辉煌壮观,而且比其他陵园又增添了一份瑰丽和华美。
这些琉璃制品主要产在京师。先把陶料粉碎,经过筛箩、和泥、制坯、烘干、上釉,最后以高温烧制而成。现在北京的琉璃厂,早在元代就是窑址,明永乐十八年以前,又在此处设厂,专为皇家烧造琉璃制品,因此这个厂址名称一直流传至今。
定陵虽然按照永陵的规制建造,但它却在总体上超过了永陵。除整个陵园显得比永陵更为壮观深邃外,花斑石的用量及装饰都大大超过永陵。定陵从外城的第一道陵门,至后边宝城城墙垛口,它的神道、墙基、殿台,很多为花斑纹石铺砌,而永陵只在后宝城外沿的垛口处铺砌了少量的花斑纹石。从永陵与定陵两个祾恩殿残存的柱础分析比较,定陵使用的楠木大柱比永陵使用的还要粗大。而就梁椽之坚固,砌石之重厚,做工之精细,装饰之精美,不仅永陵无法比拟,就是在整个明代的陵墓中也无与之匹敌者。
明定陵建成后的地上建筑,除部分地段的神路以外,其主体建筑,均在大峪山与蟒山两山主峰之间的中轴连线上。这一独特的建筑风格及艺术,令后人赞叹不已,倾慕不尽,实为我国建筑史上不可多得的杰作。
定陵神路起于七孔桥总神路以北一百米处,然后蜿蜒伸向西北,跨过三孔桥、穿越金水桥,直抵定陵陵园前的无字碑,全长三公里,路宽七米,中间铺青石板,两侧砌条石为边。可惜今天神路、三孔桥均废,惟桥迹尚存,供人凭吊。
定陵无字碑
无字碑是置于金水桥后,第一道陵门前的巨形石碑,螭首龟趺,通碑无字。明十三陵诸陵前都有碑亭及螭首龟趺碑,但除神道上成祖的“神功圣德碑”外,其余各碑均不着一字。
无字碑的出现,给后人留下了一个谜团,即使明、清遗老也难以破解。《范文忠公文集》 [2] 中有四句诗,道出了对此碑之谜的心境:
片石峰头古并垂,
无端玉简使人疑。
何书不被山林怒,
深窅谁知无字碑。
明末清初的大学问家顾炎武曾数谒十三陵,在他所著的《昌平山水记》中,也未释破碑上无字的谜团。
访问十三陵区的老者,传说嗣皇帝谒陵时,曾问过随从大臣:“皇考圣德碑为何无字?”大臣回答:“皇考功高德厚,文字无法形容。”
这种说法显示了大臣的聪明才智,却未能道破真正的“天机”。倒是在清朝人南丰梁份所著的《帝陵图说》中,对无字碑之谜作了初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