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毁灭你,不如奴役你。进入星辰大海的太空时代,人类作为唯一能够承受超空间跳跃、但又无其他傍身之技的种族,只能长期扮演银河系送货工的角色,稍有不慎就会被彻底消灭。 彼得,作为太空快递公司的一颗螺丝钉,在一次返回地球的航行中,意外遭遇一位不速之客,得知了人类即将被替代的惊天秘密…… 冲破几何文明温柔的蚕茧,穿过暗影文明虚幻的大门,所谓的自由和秩序都是陷阱。 星星是冰冷的玩具,不是你我掌中之物。
作者介绍
谢尔盖•卢基扬年科(1968- ) 当代俄罗斯幻想文学大师。2003年欧洲科幻大会最佳作家。其代表作《守夜人》屡获殊荣,全球畅销1200万册!改编电影刷新俄罗斯票房纪录。 卢基扬年科的作品融合了俄罗斯传统文学的思辨特点和西方科幻文学的故事性,在当代俄罗斯科幻文坛独树一帜,成为罕见的具有全球号召力的俄罗斯科幻作家。 《星星是冰冷的玩具》是他1997年写作的作品。被网友称为是俄罗斯版“三体”。 目前,卢基扬年科定居莫斯科,有一只约克夏梗,喜欢下厨,爱抽烟斗,热衷收集老鼠形状冰箱贴。
部分摘录:
计数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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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帮忙带封信吗?”艾尔莎问我,“我们很可能还得在这儿困上两周,我丈夫会担心的。”
“我要是你丈夫,也会一直牵挂你。”我开了个笨拙的玩笑。艾尔莎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从桌子对面把信封推过来。她的搭档就坐在五米外,喝着黑啤,咧嘴笑看着我们。还能怎么样呢?我在艾尔莎旁边看起来就像只小鸡仔。依我看,漂亮的德国女人很少见,而艾尔莎•施莱德尔已经不能用“漂亮”来形容了。她这会儿穿着庄重的汉莎航空制服,看起来有点像是现代文明中的瓦尔基利亚女神。她的制服外套上挂满了小饰品;左胸前口袋上是长长的一溜银色的星星;浅金色秀发上挂着一顶贝雷帽;皮套里是一把大手枪。
“他的确一直很担心我。”艾尔莎很严肃,她的幽默感比俄语水平差多了,“怎么样,能帮我带吗?”
“当然。”我拿起信封,想把它塞进口袋里。信封卡住了。艾尔莎叹了口气,从桌子对面探身过来,解开我的外套,把信封插进了衣服内袋里,那里已经装了一张航线图和一些“油券”。
她怎么比我还清楚全禄航空的制服构造?
“谢谢你,皮特。”艾尔莎的声音低沉又温柔。也许是因为把我名字的发音念成了德国腔,她又马上补充表达一些善意,“你是个好男孩儿。”
我因为气恼咳了一声。而艾尔莎还在好奇地东问西问:
“也许你能去一趟法兰克福,亲手把信交给他?你去过法兰克福吗?我丈夫会很高兴的。”
总是这样。给人跑腿的命……
“排班很紧,我只能在家待三天。”我嘟囔着。
“那就下次吧。”艾尔莎爽快地同意了,“再见,皮特……”
她站起身来,我才想起来问她:
“您要飞哪儿?”
“扎玛伊亚。”艾尔莎叹了口气,“撞上了一批好货。”
“鸟?”
“鹦鹉和麻雀。”这位汉莎航空次席飞行员皱起了眉头。我完全理解她的心情。运送上千只因为黑暗和陌生的环境而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鸟,不是个愉快的任务。
艾尔莎回到自己的朋友身边,留下我独自一人,对着一杯没喝完的酒。要是在昨天,一杯根本不够,可今天是出发的日子,按理说,一杯酒都不能喝。
我皱着眉头看着吧台。人很多,大家都紧紧挤成团,一撮一撮地坐着。数量最多、也最吵闹的一群是美国人,来自达美航空和联合航空公司。日本航空和英国航空公司的人稍微少一点儿。连澳洲航空的澳大利亚人和伊比利亚航空的西班牙人都在,可就是一个俄罗斯人都没看到。我们把自己的行业地位拱手让人了,大大方方让出去了。我叹了口气,上了楼,走到吧台边,伸手去拿电话。壮实的酒保露出愉快的笑容,他把电话推到我跟前,大声喊:
“哈!年轻的俄罗斯飞行员!”
他昨天就记住我了。酒保总是很喜欢俄罗斯人。我们能让他们赚到钱……光一个人都能。
“飞行员,飞行员。”我心不在焉地说着,然后取下话筒,拨通转接台电话。那头没有马上传来回音。
“36-18号飞船,全禄航空。有起飞位置了吗?”
说实话,我希望今天飞不成。也许还能在这儿坐上一会儿,喝喝上好的啤酒,在舒适的宾馆房间里睡个够。我们很少来这儿,住处都是匆忙定的,所以我才分到一间上好的豪华套房。
“36-18号飞船……”电话线那端传来一个年轻女接线员的声音,她啪啪敲了一会儿键盘,“对,已经安排起飞。十七点零六分。您确认出发吗?”
我看了看钟。还不到凌晨三点。
“是的。”
“体检在12号办公室,防控中心。”接线员彬彬有礼。
我放下话筒,皱起眉头看着酒保。
“要溜走了?”他快活地问我。
说中了,要溜了……
我点点头,往门口走去。迎面拥上来一大群人——要么是中国人,要么是菲律宾人。我不得不紧贴着墙壁让他们过去。趁着被堵住的当口,我朝那些德国人挥了挥手,但他们并没看见我。
今晚的老唐老鸭酒吧会非常热闹……
从装着彩色玻璃和厚实窗帘的昏暗酒吧里走出来后,很容易被外面的光线晃到眼睛。我闭上眼,摸出墨镜戴上,开始环顾四周。
天狼座A星和B星将天空烧得雪白。除了光以外,头顶上什么也没有。当然,一片云也没有……
以地球为目的地的出发区处在太空港的边缘,面积很大,但的确非常偏远。居住区大约三公里外铺着几条着陆带——淡紫色的板状材料既不是混凝土,也不是石材,更不是塑料。我们已经多次试图对这种材料进行分析,但目前还没成功。大概一年前,一架英国飞船试图在着陆时用钛制的利器刮下一点材料,结果在跑道上翻了个身。
远处刚好有一架穿梭机降落,从涂装颜色看是美国的。这个地区主要是他们和法国人在做生意。全禄航空和俄航都在客流量较少的地区晃悠。
居民点和着陆带之间停靠着排队等待起飞的穿梭机。我找到了自己的小飞船——它已经被运上发射塔。那是一根二十米长的管道,周身插满了细细的天线,底座安了个球——这就是整套升空装置。我们公司常说:“起飞得在地球,降落要去别处……”
等待起飞的穿梭机足有五十多架。希克西43——天狼座A的八号行星可真是个热闹地方。整个天狼星系,人类只上希克西这儿来。
我晃悠到宾馆,把脑袋缩进肩膀里,避免脖子被晒伤。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飞行员收入颇丰,却更喜欢在南贝加尔湖休假。
只要被天狼星晒过一次,他们也得痛恨夏威夷……
宾馆理论上属于联合国,就跟太空港地球出发区中央站一样。但实际上它是由希尔顿集团管理的。我在门禁处朝海军陆战队员挥舞了一下通行证——失心疯的规定,还是在建设航区的时候定的,但至今有效。有意思,这些背后挎着M-16机枪的壮小伙儿打算把谁抓起来?人类进入宾馆是不受限制的,而要想识别出外星人,根本用不着通行证。
其中一个海军陆战队员对我根本没反应,另一个则和气地笑了一下。我们昨天在酒吧里闲聊过。海军陆战队员们用镜面塑料遮光板挡太阳,每个人背后都有转动的风扇。比起炎热,他们更觉得无聊。盯着起飞降落,朝熟人咧嘴微笑,跟难得一见的姑娘们调情。这就是他们全部的工作……
我在房间里冲了个凉水澡,一点儿也没省水。晚上也用不着水了。我不打算擦身子,反正发出微弱嗡嗡声的空调也无法驱散闷热。我在镜子前停留,打量着自己的脸。
嗯,的确,走在某个小城的街道上,我才显得像个酷炫的飞行员。而在莫斯科,大家已经不把飞行员当回事了。“好男孩儿……”我想起艾尔莎的话,大步走向客厅。
哪怕我的胡子长得再密点儿也好啊!一个二十五岁的善良壮小伙儿,长着浓密的干草色头发和丰满的脸颊!任何一个飞行员都能看透我的履历:空军,有过几次独立飞行,上过速成天文班,开着资深飞行员瞧不上的老式穿梭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