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就职于著名制药公司的藤井贤一因一起业务丑闻被问责,之后被发配到山形县的关联公司。在闷闷不乐的外派生活中,他突然收到了在东京的妻子伦子发来的一条令人不解的短信:“家里出了点麻烦”。几个小时后,他又接到警方的联系,称伦子因涉嫌伤害致死而被捕,而伦子杀害的对象,竟是贤一在东京总部任职时的上司。 独自在外地工作期间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绝望尽头的真相令人百感交集。
作者介绍
伊冈瞬 Ioka Shun 日本推理小说作家。生于一九六〇年,二〇〇五年以《约束》(出版时更名为《总有一天,去往彩虹的那一边》)获得第二十五届横沟正史推理小说大奖和东京电视台奖,进而出道。二〇一〇年、二〇一一年两次入围日本推理作家协会奖。另有著作《代价》《胎记》《冰冷牢狱》等。
部分摘录:
晚上八点半,办公室里只剩贤一一个人。他把残留在杯底的冷咖啡一气喝光。
要不要再泡一杯呢?算了,刚才已经把热水壶的电源拔掉了,再泡又要费工夫。不如赶紧结束工作,去车站前的咖啡店之类的地方坐坐吧。
员工宿舍与车站在两个方向,从公司步行回去需要约十五分钟。调任前约定好,每月五万出头的房租由公司总部承担。
宿舍里有厨房和一体化浴室,只是公寓建筑的年龄已超过四分之一个世纪,多少有些寂寞清冷,还有股霉菌和调味料混合的臭味,实在不是个让人想多待的地方。倒也是托了这点的福,就连眼下这种无薪加班,贤一都不觉得辛苦了。
贤一下意识地打开了隐藏在公司笔记本电脑里的一个文件夹,里面存了很多映着妻子伦子和独生女香纯的笑脸的照片。
贤一点下“自动放映”,一边把工作资料装订成册,一边时不时地看一眼屏幕。
最先出现的是香纯三岁时一家人照的“七五三节”家庭合影。独生女香纯穿着大红色的和服,却一脸不高兴。
这也难怪,那天她不仅被迫穿上了穿不惯的和服,还要做头发、化妆,在摄影棚被用闪光灯闪来闪去。之后还被带去神社,在神社还要拍照。
“真是的,明年不过七五三节了。”那天晚上,香纯嘴里塞满最喜欢的蜜瓜,说道。
接下来是在公园、游乐园和户外烧烤场地拍的照片,每张照片里的他们看上去都非常开心,仿佛能听见欢笑声。
不知到了第几张,出现了在游泳池拍的照片。
那是香纯上小学三年级的夏天,所以应该是六年半之前。那年妻子三十四岁。
妻子害羞,穿着连衣裙式的泳衣。和在床上或刚洗完澡时看到的毫无防备的裸体不同,肌肤展露在明亮阳光下的妻子略显害羞,穿泳装的姿态分外诱人。
妻子总是感叹生下女儿后小腹的脂肪就减不下去,但贤一觉得根本没这回事。也许是出于丈夫的偏心,他觉得妻子的身材好到感受不到她的实际年龄。
说起来,这段日子别说什么妻子的裸体了,连她的肌肤都没触碰过。
去年六月,贤一因那场只能用噩梦形容的骚动被突然调职。调职之后,他就只回了两次家:一次是夏天,请了三天假;另一次是在新年,他半强行地请到了四天假。
除了这两次之外,贤一还尝试过很多次想要请假回家。然而,从酒田市到他位于东京中野区边缘的家,实在不是想回去就能回去的。好不容易列好计划,却被松田分店长安排周末出勤,仿佛盯上了他一般。而且松田的语气根本不容贤一拒绝,在贤一看来,店长的要求明显违反了职场规则,是利用职权的压迫行为。但到顺利回“诚南Medicine”的那一天之前,他不想与任何人发生争执,不想把事情闹大。
无法回家的理由还不止这一个。
调职后的那个夏天,伦子对他说:“你被调职后,家里就每个月都赤字,香纯升高中也需要花钱,你就别总回来了。”贤一回家的费用当然不归公司出,每次都要花费数万日元,确实令人肉疼。不过,贤一所了解的伦子,应该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如果是因为钱的话……”贤一试着这样开口。
伦子马上推托般地说道:“你每次回来,我还得做相应的准备。为了照顾你妈妈,我很多时候脱不开身。”
一被戳到这点,贤一便无法再说什么了。
盂兰盆节假期与母亲见面时贤一没太注意,只是听说母亲的痴呆症状在迅速加重。
“所以我更应该回家看看情况啊。”
从道理上来说是这样,但另一方面,贤一也无法否认,他心中的某个角落也对伦子有依赖心理。于是他又说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办吧。”说实话,他心中也多少松了一口气。
不仅如此,同是在去年的九月,女儿香纯对他下达了明确的绝交宣言。“我连电话都不想和你打,有事就用短信联系吧。”贤一想不出原因,在向伦子抱怨之后,伦子的回复让他更加惊讶:“我也一样,除了急事以外,就用短信联系吧。”他还记得自己那时气到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之后,他与伦子之间的交流就基本都靠短信或邮件了,没有特别的事,就干脆一整天都不联系。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贤一感到很不可思议。
根本原因可能在于自己。要是他能把事情处理得更圆滑一些,搞不好就不会被独自调到不能随时回家的偏僻地方了。可事情变成这样也不是他愿意的,他难道不是为了家人吗?要是在以前的藤井家,这种事情即使不特地说出口,也应该能相互理解的。他只是几个月没在家而已,家人的心会这么轻易地远去吗?
不知是该悲伤、愤怒,还是自责,贤一在感到难以理解的同时,还不断忍受着店长松田的挖苦和讽刺,就这样到了年末。
松田分店长要求贤一在元旦出勤,说是要为“零花钱企划”做准备,但贤一拒绝了他的要求。忍着听了无数句难听的话之后,贤一终于在家度过了三天假期。
三十一号晚上,贤一久违地在床上向妻子伸出了手,却被伦子轻轻避开。她的手和平常一样温暖,动作却很冷淡。
“怎么了?”
一开始贤一还以为伦子因为什么事生气了。
“没有,没什么事。”
“我可没在那地方找女人,一直老实待着来着。”
贤一半开玩笑地说着,又伸出了手,这次却直接被甩开了。
“出什么事了吗?”这下贤一的声音也变得生硬了起来。
“香纯在学习呢。”
确实,女儿的房间就在夫妇卧室的隔壁。然而,之前他们也一直小心地行房,为什么现在却……
“只要不出声不就行了?”贤一半是怄气半是开玩笑地说道。
“抱歉,我没那个心情。”
遭到伦子冷静拒绝的贤一终于泄了气。
她该不会是有别的男人了吧?
脑中突然闪过这个想法,但又立刻打消了。伦子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比起这个,更可能的是……
“难道你是在生我的气,怪我把照顾母亲的事都推到你身上?”这话已经到了嗓子眼,但贤一很难说出口。
刚定下要被调到外地的时候,甚至夏天第一次回来时,母亲的痴呆症状还很轻。贤一没想太多,也完全没想过利用公共养老制度,就把照顾母亲的任务交给了妻子伦子。然而,时隔数个月,他第二次回家时,发现母亲的症状明显加重了。以伦子的性格,是肯定不会说出不满和怨言的,但也可以想象,对一直撒手不管的贤一,她完全有可能心怀不满。
明天再提母亲的话题吧。算了,这不是新年伊始该提的事。正因为两人是夫妇,贤一更觉得很难找到郑重道谢或道歉的契机。
此时贤一又闷闷不乐地想着这些往事,陷入了浅眠。
咔嚓。
办公室后门开启的声响让他回过了神。
已经快九点了,这种时候,会是什么人?
这栋大楼的安保系统不太严。不,和总部相比,这里的安保宽松得像个笑话。说是进门要刷身份证,其实根本什么都不用,外人随便就能进来。
据说是分店长改了安保系统要求,原因是经常有交货的公司和快递上门,逐一应对的话会很占用工作时间。因此,只要不手动锁上办公室的门,任何人就都能进来,且警备系统不会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