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鳄鱼手记+蒙马特遗书(全2册)-电子书下载

小说文学 热爱 读书 2年前 (2022-06-25) 1987次浏览 已收录 0个评论 扫描二维码

简介

1.《鳄鱼手记》是台湾作家邱妙津长篇小说处女作,也是她最重要的长篇小说,华语世界一部女性主义文学经典。小说以主人公“我”的大学生活为背景,通过一段段感情的萌发、深陷乃至最终仳离,直面内心深处极致的爱与无人理解的悲哀,逼视年轻人敏感自伤的内心世界。小说是台湾二十世纪末一代青年迷惘困顿心路历程的真实写照,更是一段艰难跋涉的性别认同与自我认同的贴身记录。作者以刀锋般锋利闪光的笔触,探入心灵的隐秘岩层,那些极度坦诚的自我剖析与情爱想象的翻转辩证,那些人性与人性深深交会的时刻、强劲与庄严的生之体验,深刻展示了人类永恒的主题,即如何通过极致纯粹的情感更深入地认识自我与世界,从一己抵达普遍人类心灵的深度,一种辉煌心智激情。
2.一九九五年夏天,台湾作家邱妙津在巴黎以自杀结束了自己年仅二十六岁的生命。《蒙马特遗书》的二十一封信,是她留给这个世界的生命告白。爱欲的强烈、背叛的痛苦、不顾一切的占有与痛切的自我剖析,邱妙津的这些文字,记载了她的勇气与奔赴,也记载了她的困惑、碰壁与绝望。她以真切沉痛的身心经验思考并重建爱的法则,思考爱与死、生命与艺术的关系。《蒙马特遗书》提及的大量西方艺术电影与经典文学,构成一条条幽深的秘密小径,展示了邱妙津精神世界的成长谱系,是台湾一代年轻人的精神映照,透过它,亦可见证深邃的时代风景。 《蒙马特遗书》已成为华语世界一部女性文学经典,对于一代又一代的青年来说,邱妙津的文字提供的,不仅是经典的阅读对象,更是一个朝圣的坐标,以及面对诚实爱欲的灵魂自白。唯有最真诚的艺术精神才能安慰人类的灵魂。

作者介绍

邱妙津,台湾彰化人,一九六九年生,一九九一年毕业于台湾大学,一九九二年赴法国,留学巴黎第八大学心理系,一九九五年六月在巴黎自杀身亡,年仅二十六岁。邱妙津多方面的才华在大学时代就开始充分显现,曾获得时报文学奖推荐奖、《联合文学》中篇小说新人奖等,并拍摄有一部三十分钟的十六厘米影片《鬼的狂欢》。主要文学作品有《鬼的狂欢》《鳄鱼手记》《蒙马特遗书》《邱妙津日记》等。《鳄鱼手记》已被翻译成英语、法语、德语、土耳其语、西班牙语和意大利语等多种语言。
2014年,《蒙马特遗书》列入《纽约书评》“经典重现”( NYRB Classics)出版,邱妙津是该书系继张爱玲之后第二位华语作者。
2015年,英文版《蒙马特遗书》入围美国最佳翻译图书奖长名单。
2017年,《鳄鱼手记》亦列入《纽约书评》经典书系出版。
2018年,英文版《鳄鱼手记》获卢西恩·斯泰克亚洲翻译奖。

部分摘录:
一九八九年,进入大学时代的第三个学年。经过第一年爱欲挣扎的炼狱生活,断脱爱欲后的十八个月里,“盲人进海”式垂直下降的心理风景,直到我进死亡的黑洞,在洞底唯一的声音是水伶的呼唤。那呼唤在我耳畔忽远忽近,我在生与死的隧道中冲撞,沿着她的声音,在混沌之中仿佛有一丝死。
觉得只有水伶才是属于我的真实。那一年多里,在汀州路顶楼的单人房,每到黑夜,我独自睡在石棺中,清清楚楚地知道世界任何人都没有关联,除了水伶外。内在的真实和外在的现实几乎完全错开,没有一条纹路对得起来。她的眼神、声音、片段话语,像吸血虫般盘附在我身上的形象,吸吮我肝脾之血的力量,虽然被我用透明塑胶袋装来,我把自己跟它们隔开,但当死亡的白色泡沫从窗隙门缝渗进来,盈满地时,我惊讶地发现,只有她才是从我心里长出的东西。
那是一种对世界的新观点,或许很早我就用这种观点在抵挡外界,而我没“发现”它罢了——原来,从我心里长出来的东西,对我才有用。相对于其他,我活在世间二十个年头所揽到的关联、名分、才赋、拥有和习性,在关键点上,被想死的恶势力支配,它们统统加起来却是无。从小家人包围在我身旁,再如何爱我也救不了我,性质不合,我根本丝毫都不让他们靠近我的心,用假的较接近他们想象的我丢给他们。他们抱着我的偶身跳和谐的舞步,那是在人类平均想象半径的准确圆心,经计算投影的假我虚相(我是什么很难聚焦,但什么不是我却一触即知);而生之壁正被痛苦剥落的我,在无限远处涣散开,远离百分之九十的人类跻身其间,正常心灵的圆圈。
没有一个人我想去说出我对自己说的话,没有一件事我做了会减少痛苦,没有一条具体的原因让我把自己固定下来,尽管在我胸隘享受他妈的一团糟的一切。之外的就是无。
到底什么是真实呢?连“真实”这个抽象概念怎么在我心里“真实”起来也只有模糊的影。但这个字眼仿佛是能把我整个叉起来的支点。像刚进监狱的囚犯,必须将随身的衣服饰物装进塑胶袋,换得一支保险箱的钥匙,我全套的生活配备,相反地如同囚犯身上那袭犯人装,仅仅挂在体外。我渴望的,是旋转钥匙,看一眼水伶活生生的眼睛。
像我这样一个人,一个世人眼里的女人——从世人眼瞳中焦聚出的是一个人的幻影,这个幻影符合他们的范畴。而从我那只独特的眼看自己,却是个类似希腊神话所说半人半马的怪物。我这样的怪物竟然还有另一个女人愿意痴心地爱着。自从我成功地甩开这个痴心爱着我的人,成功地逃离我既渴望又恐惧的爱欲的对象,经过长长的十八个月后,这件事才仿佛从遥远的某根蜡烛开始点燃,一根传过一根,终于点亮我眼前这根,也正是在我周围完全漆黑的时候,让我看到火光传递的痕迹,痕迹的舌头舔到我——无论我是谁,无论别人怎么看我,无论我知不知道自己是谁,在这个世界上可有个人,她早已完全接受我,她时刻将我揣摩在心上,实心实地爱着我。
这是事实!大三暑假,我刚刚搬到公馆街,在一个蓝紫的深夜,这句话打进我。夏末秋初的交界,夜色清凉如精灵泼倒水银,我坐在街口和罗斯福路交角,一家关门的乐器店前面的红砖道上,脑里回荡着一首钢琴曲。Thanksgiving ,宁静且被宗教的气氛所包围,我轻轻吸吐着烟,回想离开老家独自在台北度过的五年。岁月把一些人带给我,又带走他们,什么也不留。这样深的夜,废弃的城市的一个角落,我还是在这里,独自在旷野烧着狼烟。
记忆的齿轮缓缓地错动——小时候一家人共同生活在一起的情景;一个个小孩子接连着离开家,轮到我瘦小的身体背着行李来到台北求学;高中时代暗恋的对象和几个一起历经成长共同哭泣的精神伙伴,也被接续的成长乱流各自搅开,不是强迫性地形同陌路,便是再见面已辨认不出过去彼此相连的情感,只余噤若寒蝉的悲伤;大学时代宛如置身稀薄溶液,人与人的颗粒更不易相遇,几个友善的人试图接近我,都因地壳变动的精神状况,错待他人而失之交臂;唯一的绿洲,水伶,也如虹般泯没,像地球人登陆月球的里程碑,从此飘浮在外层空间无尽的无重力之中……一张张人脸挤进我脑中,每张脸都储存一部分我的情感、爱、苦涩或者悲伤,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东西,但一次又一次的“分离”,似乎是无可避免的分离,把我和所爱的人切开,时空的变动,魔术般把对我而言重要的东西变没有,最后据守的记忆堡垒也终将不敌。
红砖地上,恍惚间像红色和蓝色的琉璃在交错游动。“分离”的主题滚过我记忆里的每个关节,我仿佛可怜的小鸡抖掉身上雨滴般,浑身打颤,眼泪随着Thanksgiving 的旋律滑落。我张开两腿,两腿间有一瓶啤酒。我流的不是痛苦的眼泪,是懊悔和了悟的眼泪。恐惧分离啊,原来这些年来我都那么深地憎恨着分离,原来我一直都在我心的最深处不原谅世间有分离的存在,原来我还是用小孩捂住脸赖着蹲在地上哭泣的方式,在心中仪式化地拒绝与所爱的人分离,原来我正是用加速分离在逃避分离,这就是那些莫名所以的分离情节在背后一手导演的居心。分离这个主题,像埋在地底的亚特兰蒂斯王国,瞬间完整地浮突出来。
我穿着深蓝的运动长裤,踱步到大马路,喧嚣臃肿的台北市街道,在白日犹如一条肮脏的臭水沟,进入深夜就出现它幽静的深奥面貌。坐在天桥的阶梯上,我曾在不知多少个寂寥的深夜,以相同的姿势坐在不同天桥的阶梯上,想着我生命中重要的那几个人,她们就代表着我的编年史,如今天桥的颜色换成紫色,我深刻且清醒地知觉到自己是待在同一个地方,这些桥也是同一个桥,我也如同此刻般蹲坐、手抱双膝,以这样的姿势观看腿下的世界。
啤酒的味道特别涩,两年独居的大学生活,不知喝掉多少啤酒,犹如暗自流掉的眼泪,但似乎连啤酒跟我之间的关系也在此刻变得醒觉。我的脑轮转起一个问题:如果我现在死掉,我对世界到底有什么意义?无论如何,即使我再变成什么样身份的一个人,也不会超出这样的意义,擦去一具蹲坐的姿势。而世界对我又到底有什么意义?我激动起来,喷冲而出的感情使我不自觉颤抖,有的,我的整个身心都在渴望世界,渴望它抚摸一下我这个小孩的头,还有,我深深地爱着某些人,这份爱就正具体地牵动使我痛。
突然间,我站起来趴在桥边干呕,胃内空无一物,酸汁清楚地在胃壁倒流——“我杀死我所爱的人”,这样一句话随着我的干呕,从我嘴里被强硬地吐出来,像体内的一团小生物用力扳开我的嘴,自行弹出,接着我的胸膛发出“呜呜”哀鸣的振动声。一座地底坟墓的景象出现,我心中最重要的东西被象征化出来。我和世界之间关系的地图,像埋在泥土里模糊晦涩的线条被牛犁犁深,整块挖起。
我任由自己放声大哭,哭声再如何大,仍只是车声洪流经我耳边的杂音。我把我所爱的人一个个在我心中杀死,埋在坟墓里,我就是坟墓的看守人,我每天躲在坟墓里对着他们流泪,每当星星出来时,就爬出坟墓把十字架插起来,没有星星的时候,就躺在坟墓里等死,这就是“分离”的亚特兰蒂斯王国。在瞬间,我明白了许多许多,从来没有一个意象把我内心未知的部分洞开这么大片。其他人都死了,只有我一个人活着,我的世界就等于坟墓,所以我如此悲伤。
马上我就看到一口最大的水晶棺材,装着水伶的。前面所说,这个女人在痴心地爱着我。到这里才在事实的层面上对我发生作用。我对世界的知觉(在观测我的整体结构上,这是个重要的深水镜),使我选择与这个女人分离,将她杀死装在水晶棺材里,永远保存或占有她,而逃避掉现实关系的种种威胁,以及实体的她在时间里的变化,相对于我的知觉,这两者可能才会造成我所深深恐惧的真分离。用加速分离在逃避分离也是这样的意思。
如此解释了为何十八个月之中,我没有让她再踏进我的世界一步。绝不是不想和她说话不想看到她,相反地我对她的爱深化成如已结成两面的铜板,然而之于我,将她的尸体保存在我的水晶棺材里,可能更接近我的真实,那里是我可以相信恒久不会动摇的世界,令我完全放心。甚至,水伶这个人活生生的生命,对我仿佛也无紧要。
水伶是活生生地跟我在一起活在这个都市里,甚实。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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