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人如何才能成为真正的人?平等的爱才能铸就幸福
《西藏天空》为《尘埃落定》作者、茅盾文学奖得主阿来全新作品
原本身份与地位天上地下的人,少爷丹增,女仆央金,农奴普布,在西藏
解放之后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们之间的感情,也随之走向饱满。
经历四十年的跌宕起伏,他们终于明白了只有相互之间平等的爱才是真正的爱。
最终,他们都获得了作为真正的人的圆满人生。
解放,不仅是农奴普布的解放,也是少爷丹增的解放,更是人的解放。……
如何把人还原成真正的人,这是我想写的。
——阿来
作者介绍
阿来,藏族,出生于四川阿坝藏区的马尔康县。毕业于马尔康师范学院,曾任成都《科幻世界》杂志主编、总编及社长。1982年开始诗歌创作,80年代中后期转向小说创作。2000年,其第一部长篇小说《尘埃落定》获第5届茅盾文学奖,为该奖项有史以来最年轻得奖者(41岁)及首位得奖藏族作家。2009年3月,当选为四川省作协主席。其主要作品有诗集《梭磨河》,小说集《旧年的血迹》《月光下的银匠》,长篇小说《尘埃落定》《空山》《格萨尔王》,小说《攀登者》,“山珍三部”《三只虫草》《蘑菇圈》《河上柏影、散文《大地的阶梯》等。
部分摘录:
下午,强烈的太阳光依然斜射,但不像早晨那样清澈。阳光里飘飞的尘土,杂乱的声音,显出尘世的浑浊。
两个少年在街头闲逛。
丹增若有所失,普布兴冲冲走在前面,回过头来,倒退着走,对落在后面的丹增大声说:“老爷说,少爷去印度上学要带着我!”
少爷闻声笑笑,把手举到额头上向前望去。神情却变得严肃了,他跑起来,赶上普布:“站住!”
普布挣扎一下,没有挣脱,他随着少爷的目光望出去,脸上的神情也变得紧张了。
大路的前方,一队人马正在走近。
十几个人组成的,着英式服装的藏军小方阵在前面开路。之后,是吹奏着喇叭的藏兵乐手和吹奏着唢呐的僧人乐队。再之后,是一行骑在马上的着官服的噶厦的俗官与穿紫红袈裟的僧官。再之后,是一辆垂着黄绸窗帘的奥斯汀轿车。上午,斜射的阳光,使得那汽车的玻璃和金属车身都在闪闪发光。汽车后面,又是官员和藏兵。这列队伍后面,还逶迤着那些僧俗官员的仆从们。
队列一本正经地行进,激起了一片灰蒙蒙的尘土,长长地拖在队列后方。
尘雾后方,是布达拉宫高耸的轮廓。
街道两边,行走着的、从事着各种工作的人们都停下来,乞丐也停下来,向着那个渐渐走近的队列张望。其间,各式各样的表情被迅速统一:敬畏而恭顺。所有人都匍匐在地。有人再抬头张望时,额头上都粘满了尘土。
丹增和普布也匍匐在地。
普布抬头看丹增少爷时,额头上粘了一团尘土。
丹增把普布脑袋摁在了地上。
沉重杂沓的脚步声、马蹄声、汽车引擎声渐渐逼近。
藏兵吹奏的军乐声和僧人吹奏的唢呐声近了,皮鞭空抽的声音十分响亮,就在头顶炸响。然后,是汽车引擎持续的越来越大的声响。
普布头贴在地上,抬眼觑见,藏军穿着皮靴的脚步从他跟前走过。
他向前爬行了几步。
僧俗官员们的马蹄从他跟前踏过。
他又向前爬了几步。
丹增发现了,去伸手拉他,却连他的靴子都够不着了。丹增脸上浮起了惊恐的神情:“普布!”
普布没有回头。他被咫尺之间的缓缓行驶而来的汽车迷住了。这时,仿佛时间也变慢了。虽然从他匍匐的视角,只能看到汽车不完整的部分。闪闪发光的车头、保险杠、前栅、旋转的轮子。带花纹的有弹性的橡胶外胎,碾过土路时,一些小小的石子“噗噗”作响向四旁飞溅。金属轮毂闪闪发光。他稍一抬头,看到车窗后的黄色窗帘被撩开一点,他只看见一个模糊的面影,黄窗帘又垂下了。他又趴下,看见汽车的底部旋转的轮轴在呼呼转动。最后,是汽车的尾部。他完全被这些为不可知的力量所驱动的机械之美迷住了,对四周响起的凶狠吆喝声充耳不闻。他被狠踹了一脚,身体在地上滚了一圈,眼睛仍紧盯着汽车。
眼见这情景,丹增几乎瘫软在地上。
普布飞快地向前爬行,想追上汽车,全然不知自己在这支煞有介事的队伍中引起的混乱。
汽车猛一加速。排气管冒出的黑烟把他眼前的一切都遮没了。
同时,护驾的藏兵和喇嘛一拥而上,靴子和皮鞭都落在了他身上。丹增绝望地趴在地上,呻吟般地:“普布。普布。”
粘满一身尘土的普布被身强力壮的藏兵拎起来:“竟敢冲撞佛爷圣驾!”
普布粘满尘土的脸上流出了血,却露出痴迷的笑容:“我看见了!没有水,轮子也在转动!”
他被扔在地上,皮鞭与靴子又落在了身上。
丹增跪行着爬过来:“大人开恩,饶过我家的奴才!”
藏军官发出命令:“把这两个小崽子抓起来!”
这时,前面穿着三品官服的座下马停住了。一个下等官员跑过来:“传噶伦老爷话!不必跟两个喜欢新奇东西的孩子为难!”
那个藏军官追上去,站在我们只能看到一个威严背影的噶伦老爷面前。然后,那个军官又回来,悻悻地对两个孩子说:“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