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二战”结束几个月后,迈尔斯·哈蒙德收到五年来谋杀俱乐部的首次晚宴邀请。然而当他到达时,只有芭芭拉·莫雷尔和利高教授在现场。利高教授向他们讲述了费伊·西顿的故事。 费伊是一位年轻的女士,她为布鲁克一家工作。布鲁克一家是居住在法国郊区的英国人。费伊与布鲁克夫妇的独生子哈利相爱并订婚,但坊间传闻她与人有染、私德有亏。老布鲁克先生决定以金钱收买费伊,以求她离开哈利。但在见面当天,他却被人发现死在约定见面的废塔塔顶,背部有致命刀伤。奇怪的是,当时在案发现场,根本不可能有人靠近他。凶手会是费伊吗?数年之后,费伊再次出现,而她所到之处,总是环绕着诅咒与死亡。基甸·菲尔博士和利高教授赶来找寻她的踪迹,意欲警告人们她的危险。然而悲剧从深夜的一声枪响开始,徐徐拉开序幕……
作者介绍
约翰·迪克森·卡尔 和阿加莎·克里斯蒂、埃勒里·奎因并称“黄金时代三大家”,独以密室题材构思见长,一生设计出五十余种不同类型的密室,被誉为“密室之王”。一九三三年,卡尔出版基甸·菲尔博士系列首部作品《女巫角》。第二年,他以笔名卡特·迪克森发表《瘟疫庄谋杀案》,亨利·梅里维尔爵士登场。这两个系列成为卡尔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三十年代是卡尔创作生涯最多产的时期,其中《三口棺材》《扭曲的铰链》(旧译《歪曲的枢纽》)和《犹大之窗》被后世评论家归入“卡尔的经典代表作”。特别是一九三五年出版的《三口棺材》以经典的“密室讲义”和“双重密室”成为推理史上不可能犯罪小说的巅峰之作,至今仍难以超越。卡尔笔下的密室第一神探基甸·菲尔博士,是一个胖胖的字典编纂者,走路要拄两根拐杖,喜欢穿斗篷,抽着海泡石烟斗,个性相当和蔼可亲。他有着敏锐的观察力,善于分析罪犯的心理,出场代表作除《三口棺材》《扭曲的铰链》外,还有《阿拉伯之夜谋杀》《绿胶囊之谜》《耳语之人》等。亨利·梅里维尔爵士比菲尔还要古怪——大大的秃脑袋、奇怪的表达方式,加上不修边幅的外表。他的职业是律师兼医生,登场作品有《独角兽谋杀案》《犹大之窗》《女郎她死了》等。卡尔的作品风格以不可能犯罪作为核心骨架,情节布局复杂,谋杀手法奇特,充满戏剧性和哥特式氛围。一九五○年和一九七○年,卡尔先后两次获得美国侦探作家协会(简称MWA)的埃德加·爱伦·坡特别奖。一九六三年,MWA 一致同意向卡尔颁发“终身大师奖”,这是推理界的最高荣誉。一九七七年二月二十七日,卡尔因病去世。当今,仍有不少推理小说作家在创作密室题材作品时会表达对卡尔的敬意。因为,只有约翰·迪克森·卡尔才配得上是真正的“密室之王”。
部分摘录:
冷淡的晚餐之后是咖啡时间。对于乔治·安托万·利高教授讲述的那个故事,哈蒙德起先不以为意,觉得不过是一场幻梦、一个童话、一出精心设计的恶作剧。部分原因在于利高教授的表达方式:他带着拿腔作调的法国式庄严,小眼神一会儿望向此人,一会儿又投向另一人,然而他说的每句话背后似乎都有讥讽调笑之意。
当然,迈尔斯事后才意识到,利高的话句句属实。可那时已然……
小餐室里沉闷寂静,桌上点着的四根长蜡烛是屋里唯一的光源。他们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想在闷热的夜晚吹到一丝凉风。窗外的雨珠仍在飞溅,夜色幽幽发紫,街对面是一家外墙漆成红色的餐厅,有一两扇窗户亮着灯。
这个背景刚好适合他们即将听到的故事。
“犯罪与神秘学,”利高教授挥动着刀叉开腔了,“有品位的人只应当有这两项爱好!”他冷冷地看着芭芭拉·莫雷尔,“小姐,你喜欢收藏吗?”
一阵潮湿的微风打着旋儿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烛火摇曳,阴影在女孩脸庞上跳动。
“收藏?”她问道。
“收藏犯罪纪念品?”
“天哪,当然不!”
“爱丁堡有个人,”利高教授沉吟道,“他有一件人皮拭笔具[1],是用盗尸者伯克[2]的皮制成的。我吓着你了吗?上帝作证,此非虚言。”他突然咯咯笑起来,露出那颗金牙,然后再次变得十分严肃,“我还可以告诉你,有这么一位女士,一位同你一样美丽动人的女士,她潜入切姆斯福德监狱,盗走了牟特农庄凶杀案犯杜格尔[3]的墓碑,摆放在自家庭院里。”
“请问,”迈尔斯说,“是所有研究犯罪学的人……都会这么做吗?”
利高教授思考片刻。“并不是,但大家都喜欢这么吹牛,”他承认,“话说回来,即便是吹牛也一样有趣。至于我自己嘛,我马上就展示给二位看。”
他不再说话,直到侍者把桌子收拾干净,倒好咖啡。
然后,他专心地点燃一支雪茄,把椅子往前一拉,粗壮的胳膊肘撑在桌上。他腿上那根由抛光黄木制成的手杖,正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巴黎以南六十多公里,有座叫沙特尔的小城。有一户英国家庭从一九三九年起就住在城郊。或许二位也对沙特尔有所了解?
“有人觉得这个地方还停留在中世纪,到处是黑色岩石和旧日幻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如此。从远处望去,城市坐落在山丘上,四周环绕着金黄的麦田,大教堂高低错落的塔楼巍然矗立。从两座圆塔之间的吉尔姆城门进入,鸡鹅等家禽在汽车前乱飞,沿着陡峭的卵石街道上行,就到了帝王酒店。
“山脚下有厄尔河流经,河沿旁是一道古老的防御墙,杨柳的枝条垂入水中。凉爽的傍晚,人们在城墙上散步,附近是一片桃林。
“在赶集的日子——哎呀!牲畜的嘶鸣仿佛恶魔吹响了号角。集上的摊位排成行,小贩售卖各种奇怪的东西,吆喝起来与牲畜的嘶鸣声一样响亮。那里的人——”利高教授微微停顿,“——很迷信,迷信已是这片土地的一部分,就像石头上的青苔一样难以清除。你吃着法国最好的面包,喝着最好的葡萄酒。你对自己说:‘啊!这是个可以安顿下来专心写作的好地方。’
“不过这里也是有工业的:面粉厂、铸铁厂、彩绘玻璃厂、皮革厂,还有另一些我不太清楚的产业——我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我之所以提起这些,是因为规模最大的那家皮革厂是由一个英国人开办的。
“此人名叫霍华德·布鲁克,当时五十岁;布鲁克太太大概比他小五岁。这对夫妇有一个独生子哈利,二十四五岁。如今一家三口都已不在人世,所以我可以毫无顾忌地谈论他们。”
不知何故,迈尔斯感到一阵凉风穿过小小的餐室。
芭芭拉·莫雷尔正在抽烟,她透过烟雾专注地看着利高教授,在椅子里不安地蠕动。
“去世了?”她重复道,“所以现在怎么说都无损于……”
利高教授没接这个话茬。
“我要再重复一遍,他们住在沙特尔城郊,就在厄尔河岸边的一栋别墅里。夸张点儿说,那栋房子可以被称作城堡,虽然实际上并不是。在此处,厄尔河的河床较窄,水流平静,深绿色的水面上倒映着两岸的景致。现在,我们来仔细谈谈这栋建筑的位置!”
他神情专注,把咖啡杯向前一推。
“设想这个杯子就是那栋别墅,”利高教授演示起来,“以灰岩建造,三面都有庭院环绕。”他又用手指蘸了蘸玻璃杯里的红酒残渣,在桌布上画了一道弧线,“这就是厄尔河,从别墅前方蜿蜒流过。
“房子北面大约两百码处,有一座石桥架在河上。这座桥也是私产,河两侧的土地都归布鲁克先生所有。再向更远处走,河对岸还矗立着一座废塔。
“当地人称之为‘亨利四世之塔’,但它跟那位法国国王没有任何关系。这座塔原本是某座城堡的一部分。十六世纪末,法国新教教徒进攻沙特尔时,城堡被烧毁,只有这座塔留存。塔身是圆柱形,由石材建造,内部的木地板早已焚毁。从里面看,石塔俨然一具空壳,只有沿内壁而筑的石质螺旋阶梯还在,阶梯通往塔顶平台,平台周围有护墙环绕。
“这座塔——注意了!——从布鲁克一家的别墅是看不见这座塔的。但是,别墅周围的风景真是漂亮极了!
“从别墅出发往北走,穿过浓密的青草,经过成排的垂柳,沿着河岸步行至河道弯曲处。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这座石桥,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再往前就是那座石塔,矗立在长满青碧色苔藓的岸边。灰黑色的塔身圆滚滚的,上面有竖直的狭窄窗缝。石塔大约有四十英尺高,后面更远处是一片杨树林。布鲁克一家下河游泳时,就把石塔用作更衣室。
“所以,这个英国家庭——父亲霍华德,母亲乔治娜,还有他们的儿子哈利——住在舒适的别墅里,过着幸福快乐、可能略显无趣的生活。直到……”利高教授停顿了一下。
“直到什么?”迈尔斯催促道。
“直到一位女士出现。”
利高教授沉默了片刻。接着,他长吁一口气,耸了耸厚实的肩膀,仿佛不愿承担任何责任。
“至于我,”他继续说,“我于一九三九年五月到达沙特尔。那时我刚写完《卡廖斯特罗[4]的一生》,希望安安静静地休息一阵子。有一天,在市政厅门口的台阶上,我的好友摄影师可可·罗格朗把我介绍给了霍华德·布鲁克先生。我们俩是完全不同类型的人,却一见如故。他笑我的法国派头,我也笑他的英国腔调。大家都很开心。
“布鲁克先生头发花白,为人直率,性格冷淡但友好,兢兢业业地经营他的皮革生意。他穿着宽松的灯笼裤——在沙特尔,这副打扮显得十分古怪,好比在纽卡斯尔穿了短裙一般。他热情好客,眼睛里闪着愉快的光,但他的观念传统至极。不论何时,你都能猜出他下一步的言语和行为。他的妻子乔治娜身材丰满、容貌姣好,脸蛋儿红扑扑的,品性方面和丈夫是同一类人。
“但是儿子哈利……
“呵!和他的父母截然不同!
“我对这位哈利少爷很感兴趣。他敏感而富有想象力。他的身量、体型和行事方式都有他父亲的风范,但是,在看似‘正确’的外表之下,心事颇重,甚至有些神经质。
“哈利是个英俊的小伙子:有棱有角的下巴、挺直的鼻梁、两只迷人的棕色眼睛眼距较宽、一头金发。我暗想,他要是不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那头金发很快就会变得跟他父亲一样花白。哈利是父母的心头肉。我见过不少溺爱子女的父母,但溺爱到那种程度的,布鲁克夫妇真是绝无仅有!
“哈利一挥杆能把高尔夫球打出去二百码,又或者是二百英里——随便吧,总之很远——布鲁克先生得意得脸都涨紫了。哈利能顶着日头发疯一般打网球,赢了一排银质奖杯,他那老父亲简直快活得像去了极乐世界一般。他并不当面夸奖哈利,只是对儿子说‘还不赖,还不赖’,却没完没了地向所有人炫耀。
“哈利正学习做皮革生意,有朝一日要继承家族工厂,变得和他父亲一样富有。他明白道理,知道这是自己的职责。然而,这个男孩却想去巴黎学习绘画。
“上帝啊,他是多么渴望追逐梦想!那渴望程度之甚,反倒让他无法清楚表达出来。对于儿子立志当画家这件蠢事,布鲁克先生的态度温和而坚定。他自诩思想开明,认为绘画是个不错的爱好,但作为正式职业——算了吧!至于布鲁克太太,她的反应近乎歇斯底里,因为在她的认知中,当画家意味着哈利要住在阁楼里,被许多不着寸缕的漂亮女孩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