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二十五年前,日本最大的电子集团的总裁水名浩司的长子,在一场晚宴上杀死了一个小婴儿。事件被警方以”意外事故“定性结案。十五年后,水名浩司在一起空难中遇害。仅仅相隔一个月,水名浩司的前妻在大阪的一家高级酒店的客房中被杀害。半年过后,水名浩司的私人律师惨死在自家的别墅之内。二零一零年,经营状况良好的水名集团,突然在美国陷入了一场足以使之破产的诉讼纠纷。而最有动机报复水名集团的人,却早在多年之前”自杀身亡“。警方经过了十年的调查,至今无法锁定凶手。
而这一连串事件背后的主谋,竟然就是那个最不可能的人……
如果迄今为止的人生,只是一场残酷的骗局?
如果现存的生活,就是个无法逃脱的牢笼?
如果这个世界本身,都在拒绝自己的存在?
他到底要怎样活下去?怎样背负这个只有黑暗和罪恶的人生?怎样逃离来自世界的孤立?如果走到地平线,走到世界的尽头,是否就能从生活的牢笼中逃离出来?
作者介绍
罗旋,女,1985年生,湖南长沙人。乔治华盛顿大学法学院毕业,法学博士,纽约州律师,任职于世界银行。热爱推理小说,却常常只被案件中的“恶人”吸引。一直想要写出属于他们的有趣故事。
部分摘录:
位于新桥的白石料庭,是一家经营历史超过五十年的怀石料理店。第一任店长在战后的五十年代末,凭借其独到精明的经营头脑,买下了这幢位于东京最高尚地段的八层高大厦。尽管当时的民众无论是经济上还是心理上,都尚未从战败投降的阴霾下走出,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将这间料庭当成一件奢侈品来打造。料庭将客户群锁定在了永田町3那群顶着世袭光环,只会在竞选期间朴素谦卑的议员,以及始终与执政党和内阁保持着良好稳定的关系,利用战后经济萧条的大环境,以几乎垄断的姿态控制着重工业和商业的企业高层们。而白石刻意营造出来的清高脱俗的氛围,也迎合了他的客人们对生活品质近乎苛刻的高要求,和尔虞我诈阿谀奉承中不可或缺的虚荣。
料庭目睹了新桥从五十年代的冷清,到六十年代经济高速发展时期的繁华,也随着九十年代泡沫经济的崩溃而一度经营举步维艰。可历任店长秉承了初代店长即使赤字,也要保持料庭高端品质的经营理念,五十年来一直被东京政商界高层所青睐。以至于如今已经被永田町当成了密室政治的平台之一。也正因为此,即使在经济萧条期,新桥的各大奢侈品店都不得不将客户群转向国外游客,以打折赠品等各种他们过去嗤之以鼻的营销方式来保持营业额的二十一世纪第一个十年,位于这桩历史悠久的大厦顶层的白石,依旧可以心平气和地从八楼俯瞻新桥的街道。
鹤川静子轻轻调整了一下被安全带压住的卷发,舒适地陷在轿车后柔软的羊皮座椅上,漫不经心地欣赏着窗外东京街头盛开的樱花。四月的东京已经完全从初春的阴冷中走出,在进入梅雨之前,温度会一直保持在一年中最舒适的程度。如果没有恼人的花粉,四月的关东应该是完美的。因为还是上班时间,路边人行道上相当冷清,只有一些穿着西装抓着公文包、业务员模样的人,神色阴郁地埋头走路。前方不远处一家糕点店似乎正在进行促销活动,一只硕大的熊猫布偶手里端着的银盘子上,装着五颜六色的小蛋糕。大部分人都是低下头或者摆摆手表示自己不需要,迅速地从熊猫身边走过,只有几个初中生模样的女孩一脸惊奇地围在那里。
坐在前排副驾驶座的秘书藤真美和子看了一下表,前面已经静止超过十分钟依旧没有半点移动迹象的车龙让她有些担心,自己是否没有把足够的交通时间计算入社长的行程。
“社长,跟崛田秘书约定的时间是两点半,现在已经两点二十了,是否需要打电话告知。”
“不用。”
“可是……”
“他会等的,”鹤川静子看着人行道边一株繁盛的樱花树说道:“这不是他想见我们么。”
车子又花了半个小时才行驶进白石所在大厦的地下停车场。车刚停稳,秘书便惶恐地跑下车帮鹤川静子开门。大概是觉得让现任外务大臣的秘书等待半个小时以上,是一件极度失礼的事情。带着鹤川和秘书的电梯停在了八楼,门无声无息地朝两侧滑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幽静又高雅的花香。虽然整个八层都属于白石料庭,但是经营者还是刻意将料庭正门安排在了远离电梯的一侧。料庭内使用的是原木地板,料庭外的地面却铺着厚实的地毯,足以吸收掉一切脚步声。料庭没有开放式的用餐场所,整个八层全部被分割成众多八叠榻榻米大小的纯和式单间。客人偶尔能听到走廊对面纸门拉动的声音,但是却绝对听不到房间里的谈话声。料庭走廊的光线也调整到可以看清对方表情,却无法轻易辨认眼神中流转的言外之意的程度。一切都是为了营造一种封闭隔绝的安全感。
穿着和服,显然已经恭候多时,却依旧笑得温柔又妩媚的侍者,鞠躬之后低头迈着碎步在前面小心引导着。鹤川静子看到她白如初雪的后颈上有一根没有被梳理进发髻的头发。侍者停下来,跪在一张纸门面前,轻声说了句:“失礼了”,便抬手轻轻拉开纸门。鹤川静子低着头走进房间,在门口处朝里面鞠躬说道:“非常抱歉我迟到了。”
“请进来吧。”里面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
“失礼了。”她说完走进房间。
“要喝点什么吗?”她刚刚在座垫上正坐坐好,对面的男人便递过餐牌来。
“跟您一样就可以了。”鹤川静子看了一眼对方面前的颜色清雅的静冈绿茶。
“今天好热啊。”这位外务大臣的第一秘书似乎并不打算开门见山地进入主题,而是避重就轻地寒暄起来。
“欸,到底是四月了啊。”她应了一句,抬头朝着对面的男人露出漂亮的微笑。
“听说贵公司要制作日本史上投资最高的电影,真是了不起啊。”崛田喝了一口茶,缓缓地说道。
“欸,托您的福。”鹤川静子不动声色地应答道。
“但是为什么要做成动画呢?以贵公司的预算,应该能够请来所有价码最高的一线大牌吧。”
“这个,也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她当然很清楚,他特意把她叫到白石来,不是要探讨电影公司的营销策略。
“这样说也许有些失礼,”崛田秘书又喝了一口茶,然后看着鹤川静子一字一句地说道:“能不能请贵公司暂停这项计划呢?”
“暂停?暂停多久?”她对他的话并没有太多的惊讶,或者不如说是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崛田没有说话,他凝视着鹤川静子的脸。外面传来纸门摩擦门框的声音,对面房间的客人似乎已经来了,能够听到客套又生硬的寒暄。之后再次传来纸门的声音,伴随和服布料摩擦产生的细微声响。等一切都告以段落,崛田仿佛累了一样,左手撑着坐垫边的扶手,选择一个尽量舒服的姿势,往后靠在靠背上。
“成田首相大概下个月就会辞职。”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就算是十八年前的丑闻,也会被野党在下一届众议院大选中当成把柄。党内的意见是,现在唯有首相主动辞职,才能够在下届大选中最大限度地确保民自党的席位。”
鹤川静子没有说话。
“现在内阁的支持率太低了,这样下去难保最后连执政党的座椅都要拱手让人。”“所以新的党总裁必须没有任何丑闻,才能坐稳首相的位置,撑到下一届大选吗?”鹤川静子顺着崛田的话意有所指地说道。
崛田笑了一下,端起茶碗但却没有要喝的意思。他说道:“‘撑’这个字可不好听。”
“失礼了。”鹤川静子欠了一下身子。
“完全没有丑闻是不可能的,”他又笑了一下:“有一两个女人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不引起民众的反感。现在党内民望最高的就是经产4大臣了。”
这一下鹤川静子完全明白了崛田的真正用意。她心里笑了,因为一切都如她所猜测的那样。
见她没有说话,崛田又说:“您现在手里握有改变政局的力量。”
鹤川静子笑得有些诚惶诚恐,说道:“不敢当。”
“所以,能否请贵公司暂停这项电影计划呢。”
“我如果拒绝呢。”鹤川静子出其不意地说道。
“希望您能够认真考虑。”崛田的态度依旧是强硬的,但是语气却始终和缓:“这次总裁选举,谷协大臣的优胜已经是基本确定的事情了。由他带领的内阁,一定能够得到高于现在两倍以上的支持率。现在谷协大臣对于民自党来说是不可或缺的。”
鹤川静子没有立刻回答,她微微皱起眉头,仿佛在认真思考着。今年三月刚满三十的鹤川静子有一张洁白而纤细的脸,微厚的嘴唇看上去总是嘟着的,两颊的皮肤光滑得近乎透明。会不自觉地微微皱起眉头,一副被什么事情困扰得束手无策的样子,很容易激发旁观者的保护心。杏子形的眼睛时常透出恍惚又茫然的光。唯有偶尔才会被捕捉到的犀利眼神诉说着她伪装下的真相。
“两个月,”她看着崛田说道:“我可以把电影的新闻发布会推迟两个月,直到谷协选上首相为止。”
“希望到下一届众议院选举之前,贵公司都不要有太大的动作。”
“您这是在开玩笑,”鹤川静子笑了一下:“我不可能拿着投资商的钱闲上整整两年。除非谷协当上首相之后就立刻解散众议院5,不过按他的性格,应该没那个胆量吧。”
“希望您能站在大局考虑问题,”崛田说道:“这样说虽然有些失礼,但是一个刚刚成立的公司能够筹到二十亿的资金,还不都是仰仗了谷协大臣吗?过河拆桥这种事还是不要做的好。”
鹤川静子右手肘撑在桌面上,拖着腮盯着崛田的脸沉默了半分钟,看上去像是小孩在耍赖。
“戏演够了吧。”她的笑容里掺杂着妩媚和皎洁。
崛田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外务大臣的秘书真不好当啊,不但要懂政治还要有表演才能。”她讽刺般地说了句,旋即直起身子又说道:“现在这个局面不正是三桥大臣一直期待着的吗?从他为我介绍投资商开始。”
鹤川静子没有等他回话,继续说道:“当初三桥大臣是这样打算的吧,要把我培养成他的最大对手谷协的最致命的弱点。就像您所说的,有一两个女人不算什么,但是有一个拿着二十个亿的女人就是不折不扣的丑闻了。所以他才会那么积极地帮我的公司物色股东。可现在计划却改变了,因为即使是三桥大臣,也没有办法立刻改变民自党低迷的民望。所以,与其现在就打击谷协,不如先利用他。于是为了向谷协示好,就派第一秘书您过来演这出帮助谷协竞选的戏码。”
说完这番话,鹤川静子喝了一口坐下之后都还没有碰过的绿茶,思绪自然而然地回到两个月之前从三桥贤治手里接过那份股东名单的时候。三桥给她的名单上,全是大型上市公司控股股东和银行高层的名字,并且都是与谷协没有联系不会受制于他的人。
“这个人,”鹤川静子指着名册上一个人的名字说道:“水名来岛。莫非是水名集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