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世界戏剧学》
余秋雨毕生学术历程的起点,通论世界十几个文化大国的戏剧历史,至今仍是这门学科唯一的教材,没有任何一部书能取代它的地位。
⭐《中国戏剧史》
以文化人类学立场研究中国戏剧史的开山之作,从一个美丽的角度提醒广大读者:我们是谁。
⭐《艺术创造学》
在可爱的八十年代,花费七年时间,仔细钻研十四个国家的美学和艺术,终于发现所有伟大的艺术作品都有两个成功秘诀。
⭐《观众心理学》
传统艺术习惯于高台教化,从上而下宣布艺术应该怎样。
其实,我们应该反过来,从下而上,从根子上探测观众接受时的心理。
的人生堪称丰富,但一直没有离开过学术。
为此,我深感荣幸。
我是一条远行的船,永远烟波万里,而学术,则是一个神奇的港湾,以一系列无形的缆索,牵引着我,佑护着我,慰抚着我,安定着我。
作者介绍
余秋雨
1946年生,浙江余姚(现为慈溪)人。在家乡度过童年后到上海读中学和大学,曾任上海戏剧学院院长、上海写作学会会长。撰写过大量艺术史论和文化史论著作,在学术界影响巨大。
20年前辞职后开始全面考察中华文明,然后又亲身考察埃及文明、希腊文明、希伯来文明、巴比伦文明、波斯文明、恒河文明遗址,以及欧洲九十六座城市。由于考察过程中要贴地穿越当今世界恐怖的地区,又被电视追踪直播,引起全球各地的极大关注。在考察过程中写出的《文化苦旅》《山居笔记》《千年一叹》《行者无疆》《寻觅中华》《摩挲大地》《行走十五年》等书籍,开创“文化大散文”的一代文风,获得两岸三地诸多文学大奖,并长期位居全球华文书籍畅销排行榜前列。
曾应邀赴美国哈佛大学、耶鲁大学、哥伦比亚大学、华盛顿国会图书馆以及台湾、香港、澳门、新加坡、马来西亚、菲律宾、澳大利亚等地演讲“中华大文化史”和“中外文化对比史”。
2008年,上海市教育委员会颁授成立“余秋雨大师工作室”。
余秋雨先生近三年新任:香港浸会大学人文奠基教授,香港凤凰卫视首席文化顾问,澳门科技大学荣誉文学博士、人文艺术学院院长,台湾元智大学桂冠文学家。
部分摘录:
不可思议的回忆 一 一部比砖头还厚的书,在我书架上放了整整三十年。
这是我最早出版的一部学术著作,曾经轰动一时。长期以来,很多出版社在不断力争再版,我都没有同意。理由只有一条,它实在太厚了,整整六十八万字,一定会把信任我的读者压得喘不过气来。一直企盼能抽出一段较长的时间,由我自己大删一遍。但是,怎么也抽不出这么一段时间。
我的这部书,系统地论述了全世界十四个国家的戏剧学,被很多大学作为教材使用,得过不少奖。特别是作为教材使用十年之后,一九九二年,它获得国家文化部颁的“全国优秀教材一等奖”。这也不容易,因为那次获一等奖的,全国一共只有两本书。
除了获奖,更让我感动的,是当时文化界对它的欢迎程度。那个时候,中国还很难找到复印机,因此不少人就一页页抄写,花几个月时间订成厚厚一本。这样的抄本,我本人至少见过三份。那时,全国刚刚开放,上上下下对世界文化有一种饥渴。
不管怎么说,这些都已经是遥远的往事。我想,世事匆匆,老书就让它自然枯萎吧。
没想到,半年前,我的几个学生告诉我,两位当今著名的编剧,先后在网络上说,对他们的专业帮助最大的,居然是这部书。于是,很多网友开始询问和寻找。也有一些问到了我这里,但我三十年来只藏下了一本,送出去就没有了。
这就又一次产生了再版的念头。
二 为了再版,我匆忙地浏览了一遍全书,却被四十年前的自己吓着了。
我不想借此而自傲,只想惊叹一种生命的奇迹。
生命的奇迹有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谁也不必过于谦虚,因为生命并不只是属于自己。
这部书,开始动笔于一九七一年十一月,那是“文革”灾难中最萧索的时日。一九七二年八月形成基本构架,直到一九七七年九月大体完成,进入补充和校订阶段。
这个时间表说来似乎很寻常,其实非常严峻。因为正是这个年月,我的父亲被关押,叔叔被害死,全家衣食无着。在这样的困境中,靠一人之力写这么一部大书,实在不可思议。
如果进一步,把这部书的内容与当时的形势作一个对比,那就更会发现,里边包含着今天的年轻人难以想象的大胆。
因为那场灾难性的政治运动,起点是戏剧,即批判历史剧《海瑞罢官》,旗帜也是戏剧,即八个“革命样板戏”。很多人的死亡和受难,仅仅是因为对它们说了一句最平常的戏剧评论。而我,居然在锋利的刀口上汇集全世界的戏剧学,这实在是不要命的事情了。但是,我也就此证明,极端性的恐吓,有可能带来极端性的勇气。
六十八万字的书稿,几乎每一页都与当时身边的极“左”言论背道而驰。
我写这部书的时候,没想到出版,因为我无法想象那场政治运动的结束。
我只希望,写完,厚厚几叠,用油布包起来,用麻绳扎起来,找一个无月的深夜,爬着竹梯塞在屋梁上面。不知今后哪个年月,让后人偶尔发现。
正因为这样,当十年动乱终于过去,这部书居然可以出版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
记得在一九七八年冬十一届三中全会结束后半年,我把这部书稿送到上海文艺出版社。没想到,此前的“两个凡是”政策包庇了文化界的造反派势力,其中不少人就落脚到了出版社,例如后来成了“啃余族”骨干的郝、金等人。这些人根据极“左”立场认为这部书稿中充满了“西方资产阶级文艺思想”,一次次反对出版,拖了很久。后来幸亏丁景唐社长亲自过问,才有了转机。但是,出版社希望把书名上的“世界”两字暂时隐藏,以防那些人联想到“西方”,因此书名在出版时暂时改为《戏剧理论史稿》。一九八二年的《若干历史问题决议》彻底否定了“文革”,此书才得以在一九八三年五月出版。
出版后,立即产生了全国性影响。
在一次统括二十世纪的全国学术评奖中,这部书竟也在极少的名额中获得大奖。那次颁奖大典,弥漫着从生死一线夺命归来的悲壮和凄凉。
记得大家都不怎么讲话,只看着那些低声抽泣的早已离世的获奖者家属,似晕似呆。大家推举我代表所有的获奖者发言,我分明记得,北京的那个冬天,极其寒冷。
我发言时看着台下那几个还活着的获奖者,他们都抖抖索索,毫无壮士气息。我想,中国总是如此,坚守在城头宁死不屈的,历来是几个体格瘦弱的文人。彪悍之士,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多少年后,当灾难已被彻底淡忘,彪悍之士又出现了,包括那些躲在出版界的造反派宿将。他们天天展现着激烈的扮演,响亮的嗓门,受到无知年轻人的追捧。
但是,一些陈旧的书稿提醒年轻人,在历史的泥路边,除了扮演和嗓门之外,还有过一些无声的身影。
三 我被四十年前的自己吓着,更多是出于一系列技术性的原因。
翻翻这部书,读者难免会产生疑问:全世界两千多年来的戏剧学经典,直到今天仍然没有多少翻译成中文,那么,在那个荒凉的年代,究竟是怎么收集、怎么翻译的?
记得这本书刚刚出版一年,复旦大学的著名英语专家陆谷孙教授就带领着加拿大的一名华裔戏剧教授来找我。这位加拿大教授盯着我说:“为找您,我飞了半个地球。只想问您,怎么会做到这么齐全?”
新加坡首席国家级戏剧家郭宝昆先生对我说:“我到美国和中国香港的几个图书馆都去查对了,全世界主要的戏剧学著作,您都没有遗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总是笑笑,不作回答。因为,太难回答。
从事学术研究的朋友都知道,这样一部著作的成败关键,在于选择。在全世界,为什么只选这十几个国家?那就必须接触更多国家的资料。在这些入选的国家中,为什么只选了这几位戏剧学家,而不是其他几位?对于每一位戏剧学家,在他们一辈子的大量言论中,为什么只选了这几个观点?……
那就是说,必须对没有选上的大量内容,都有广泛和深入的了解。这部《世界戏剧学》的备选资料,应该是写出来的好几倍。
这么大规模的工作,即使在今天,申请一个资金充裕的国家项目,又配备各种语言背景的工作团队,也未必做得起来。而我一个人,在造反派暴徒、极“左”派打手、大批判斗士的环视下,居然像“蚂蚁啃骨头”一般,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地做到了。
首先要感念的,是上海戏剧学院图书馆的外文书库,那是我的资料基地。说起来,在“文革”之前,人民文学出版社也出过《古典文艺理论译丛》,质量很好,对我极有帮助,本书也采用了其中不少译文,可惜那套译丛内容零敲碎打,诸艺混杂,不成系统。但在上海戏剧学院图书馆的外文书库里,戏剧的主题非常明晰,而且由于老一代教育家的几十年搜集,达到了“专业性齐备”的标准。但这些书,我们的学术前辈在兵荒马乱之中几乎都没有系统读过,只是静静地存在那里,等待着阅读者。
“文革”开始时,图书馆被造反派们查封,我们很快也被发配到外地农场劳动去了。直到一九七一年周恩来总理主持教育恢复工作,我们才有机会回上海参加教材编写,可以进图书馆了。
值得庆幸的是,当时身边的极“左”派打手和大批判斗士,都不懂外文。图书馆管理员中,原来有几个懂,都已年老退休。其中有一个叫蔡祥明的先生,农村来的,文化程度不高,却喜欢书,也算是我的朋友。他只要见到我,就把外文书库的门轻轻打开,再送进来一条小木凳,供我在书架前爬上爬下找书。我进门后,他会快速把书库的门关上,让我一个人在里边,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四 记得这部书在新的历史时期一次次获奖的时候,我都断定它很快就会被同类新书追赶、超越、替代。但是,三十年过去,这种情况没有发生。
渐渐我明白了,人文领域的创造,其实与条件无关。古往今来,都是如此。不错,我写这部书的条件,确实非常恶劣。但是,作为一个当事人,我有资格在四十年之后告诉大家,当时也有一些优势是现在所不具备的。例如——
第一,心无旁骛的充裕时间;
第二,无视安危的勇敢劲头;
第三,毫无名利的纯净心态。
这些所谓“优势”,其实都是从可怕的劣势转化而来的。生活彻底单向,所以心无旁骛;时时面对危难,所以无视安危;没有个人空间,所以不知名利。我不希望这样的时代再来,但从另一个层面来看,只要具有基本人格,即便在困境中也能创造奇迹。
现在还能回想起不少当时的片断画面:
听说复旦大学图书馆里可能有某本书,立即背一个包,换三次车,走一段路,然后在宿舍楼下呼喊一个“朋友的朋友”的名字,请他帮忙……
再过一个星期,坐火车到南京,除了找书,还找两位老人……
从南京老人那里知道,上海的一个弄堂里,住着一位早年的法国留学生……
早年的法国留学生又神秘地提示,最重要的几份德文资料,在同济大学图书馆。而能够真正读解这些资料的人,却在上海外语学院……
后来,由于大形势发生变化,全国都要复课、编教材了,各大学的图书馆重新开放,我更是进入了一种废寝忘食的状态……
五 为了《世界戏剧学》的新版,竟然引出那么多不可思议的回忆,这是事先没有想到的。我不知道,世上还有哪一部学术著作是在这种情况下写出来的。
读了我的上述回忆,有些读者也许会对这部书投以不信任的目光。但是我要告诉他们,出版之后几十年的时间证明,这书是可以信任的。继续做教材,也还称当。
我更要告诉读者的是,这本书虽然标着“戏剧学”的书名,但内容却涉及整个艺术、整个美学。
原因是,世界各国的智者们在很长时间内,都把戏剧当作“最高艺术”来论述。因此,他们的其他艺术观念也都汇集到了戏剧学。随之而来,更多与戏剧关系不大的哲学家、宗教家、政论家、法学家也都挤到这里来高谈阔论,精彩勃发。因此,如果把这部《世界戏剧学》的书名,改为《世界经典艺术学》,也未尝不可。
以我自己为例,我在写作此书的过程中,获得的精神成果就远远超出了戏剧专业,使自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现在被海内外广泛认知的身份是中华文化的阐释者,但是在我的精神基座上,却牢牢地烙刻着亚里士多德、狄德罗、莱辛、歌德、黑格尔、席勒、雨果、尼采的大名。这些大名,都与这部书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