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1911年,年轻的耶鲁大学教授海勒姆·宾厄姆三世(Hiram Bingham III)进入秘鲁的安第斯山区,“发现”了马丘比丘。将近一个世纪之后,新闻报道将这位英雄探险家视为为贩运文物的罪犯和欺世盗名的窃贼。马克·亚当斯是探险旅行杂志的编辑,他决定调查事情的真相,重走宾厄姆的艰险考察之路。他不仅熟读宾厄姆的名著《印加失落之城》,而且参考了宾厄姆深藏在耶鲁大学图书馆的全部笔记和档案材料。从古代印加首都库斯科出发,在一位澳大利亚籍户外生存专家和几位说盖丘亚语、嚼古柯叶的骡夫的陪伴下,亚当斯带领我们进入秘鲁险恶而具有历史意义的丛林当中。
作者介绍
马克·亚当斯是《纽约时报》畅销书作者,他的作品《美国先生》(Mr. America)被《华盛顿邮报》评为2009年度最佳图书;《到马丘比丘右转》(Turn Right at Machu Picchu)和《在亚特兰蒂斯与我见面》(Meet Me in Atlantis)荣登《纽约时报》畅销书行列。亚当斯同时还在为《GQ》《国家地理探险》《户外》等杂志撰稿。目前亚当斯与妻子和孩子居住在纽约附近。
部分摘录:
当那个从头到脚一身卡其装的男人转过街角,开始朝我这边跑上坡来时,我不禁思忖:我们以前见过面吗?似乎不太可能。约翰·里弗斯(John Leivers)已年近六旬,大部分时间都在安第斯山区的偏远地区探险,手里拿着弯刀,寻找古代遗迹。我大脑中过度发达的流行文化脑叶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与“鳄鱼邓迪”(Crocodile Dundee)2的一丝相似之处——约翰穿着马甲,戴着一顶丛林帽,在酒店外的人行道上愉快地跟我打起了招呼:“你好啊,马克!”这证实了他根深蒂固的澳大利亚血脉——但此外他身上还有一些地方让我感到似曾相识。
“抱歉耽搁了,”我们握手时,他说,“我昨晚才回到库斯科。”
总的来说,约翰·里弗斯让我想起了我多年来在纽约各家探险旅行杂志社担任编辑时遇到的那些职业探险家——那群开着雪橇去南极和在海底搜寻沉没宝藏的男男女女。约翰非常健壮;尽管那天万里无云,气温足有21度,但他穿得好像要去攀登马特洪峰似的;对一个21世纪的人来说,他几乎已经臻于独来独往的极致了。他没有妻子,没有孩子,也没有固定的通讯地址,只有一部手机和一个谷歌邮箱账户。他被赞誉为南美洲最好的导游之一,我花了好几周时间才联系到他。但现在他终于来了,就在我住的库斯科小宾馆,和我一起吃着早餐。库斯科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殖民城市,位于秘鲁安第斯山区中部。眼下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因为我没有一个明确的计划。
我们点了咖啡,约翰开始讲起了自己,言谈之间会偶作停顿——“当你独自旅行的时候,你必须绝对地,嗯,seguro(保证安全)……对不起,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说英语了。”——然后他像游完泳的人控水一样轻轻拍了几下自己的耳朵,似乎那里卡住了一个固执的西班牙语动词。约翰20年前开始往来库斯科,当时他是一名极限旅行领队,开着敞篷卡车无所畏惧地环球旅行。“那时商店周日还不营业,你几个月都看不见一个美国人。”他说。在过去的十年里,来库斯科的游客数量成倍增长,因为这里是通往马丘比丘的门户。同时,这些年里约翰看到人们对严肃冒险的兴趣逐渐减少。
“马克,过去的人是旅行者。”他边搅拌咖啡边说,“现在的人都是游客。人们想要住酒店,想要坐在咖啡馆,想要网络。他们甚至都不会去露营了!”
“不是这样吧?!”我用有点高的声调回应道。那天早上,我已经在咖啡网吧里查了两次电子邮件。我最后一次睡帐篷是在1978年,当时我父亲从西尔斯百货买了一个仿印第安风格的帐篷,支在了我们家的后院。
这或多或少就是我此番来库斯科的原因。在纽约,多年以来我一直坐在电脑前,把各路写手派往乞力马扎罗和加德满都等地,这些地方约翰都曾亲自去过。现在,我想要一次属于自己的冒险。我发现自己几乎完全没有户外经验,在我决定是否继续做这件事后,倒是可以和约翰就此话题讨论一番。
“那么,你打算进行哪种旅行?”约翰问道,“保罗说你在考虑追寻宾厄姆的足迹。”
“是的,差不多是这样吧。”
海勒姆·宾厄姆三世(Hiram BinghamⅢ)在世的大部分时间里,以及他1956年去世后的几十年里,世人都把他看作马丘比丘的发现者。他在其经典探险作品《印加的失落之城》中讲述的是人类探险史上最著名的故事之一,该书的翻印本在库斯科市中心大多数面向游客的商店中都有出售,这些店甚至在周日也照常营业。宾厄姆是耶鲁大学历史系的讲师,他在1909年途经库斯科时,碰巧听闻了一个四百年未解之谜。当西班牙征服者在16世纪入侵之时,一群印加人携带帝国的神圣宝藏,撤退到一个隐秘的城市,该城市藏于秘鲁密不透风的云雾森林之中。这座城市及其居民早就消失了,对大多数严肃的学者来说,它存在的可信度就和亚特兰蒂斯的传说一样。宾厄姆认为专家学者们都错了,他通过搜索模糊的文本和地图,试图寻找有关其位置的线索。《印加的失落之城》一书的高潮部分是这样的:1911年7月24日,他在寻找印加人最后的避难之所时,突然发现了马丘比丘这一充满几何壮美的景观。他发现的这处遗迹是如此让人出乎意料,如此不可思议,以至于他当时暗自思忖:“有人会相信我所发现的吗?”
在宾厄姆的功绩一百周年纪念临近之时,这位探险家突然又出现在了新闻中。约翰的朋友保罗·格里尔(Paolo Greer)通过电子邮件把我介绍给了他,保罗是一位痴迷的业余研究者,在印加历史方面的知识可谓渊博。保罗同时还是一名退休的阿拉斯加管道工人,他独自住在费尔班克斯(Fairbanks)郊外的森林里,住所是一个不入网的小木屋,即没有水电煤气和网络。他曾声称自己发现了一张罕见的地图,该地图表明有人可能已经在宾厄姆之前40年,甚至更早的时间里,就已经登顶马丘比丘。保罗的地图在世界范围内都成了头条新闻,仅仅几个月后,宾厄姆的名字又开始见诸报端了。秘鲁前第一夫人要求耶鲁大学归还宾厄姆在马丘比丘发掘出的文物,她的理由是这位探险家——其实她更喜欢“盗墓者”一词——和他的雇主违反了一项法律协议,此事引发了一起国际事件。耶鲁大学和秘鲁政府原本计划在库斯科联合开设一个新博物馆,纪念宾厄姆发现马丘比丘一百周年。随着百年纪念日的临近,耶鲁大学和秘鲁政府反而开始在美国法院起诉对方。
秘鲁提起诉讼后,新闻报道铺天盖地而来,一系列问题不断涌现:宾厄姆在发现马丘比丘的问题上撒谎了吗?他有没有非法偷运文物出境?库斯科的一名妇女甚至声称马丘比丘遗迹所在的土地仍然属于她的家族,耶鲁大学和秘鲁政府是否都错了?
作为一名杂志编辑,我知道宾厄姆故事的新版本具备了一个大新闻的要素:英雄冒险家被揭露是邪恶的骗子。为了更清楚地了解1911年那个山顶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请了一天假,坐火车去了耶鲁大学。我在图书馆待了几个小时,翻阅宾厄姆的日记和探险日志。我拿起一个皮面的小笔记本,上面用铅笔写着宾厄姆对马丘比丘的第一印象,读罢,感觉一切争议都烟消云散了。更为有趣的是他讲述了自己一开始是如何到达马丘比丘的故事。我听说,印第安纳·琼斯3这个角色就是受了宾厄姆的启发,在过去20年里,几乎所有关于这位探险家的新闻故事中都提到了这种联系,但却没有多少真正的证据。耶鲁珍稀图书和手稿典藏室是一座新哥特式的精美建筑,身处其中,第一次感觉所谓琼斯与宾厄姆之间的联系好像是有那么点意思。宾厄姆的探寻之旅是一个地理侦探故事,开始是为了寻找失落的印加城市,但后来发展成一种全身心投入的尝试,试图解开这样一个谜团,即为什么如此壮观的花岗岩城市会建在如此迷人的地方:在安第斯山脉与亚马孙河交会的多雾亚热带地区,高高矗立在一个僻静的山岭上。宾厄姆死后50年,人们开始重新审视这个故事。线索仍然在那里,任何体力充沛、时间充足的人都可以去核查。
“你对宾厄姆有什么看法?”我问约翰。
“他有点像个马天尼探险者。”他说。我后来知道这是一个委婉语,用来称呼那些自诩强硬但实际上希望得到某种程度安慰的旅行者。“眼下他在秘鲁不太受欢迎。但是你没办法质疑他的发现。”
像秘鲁所有的严肃探险家一样,约翰几乎也对宾厄姆1911年探险的公开记录如数家珍。那年夏天,宾厄姆有三项令人难以置信的考古发现,其中任何一项都足以巩固他作为世界级探险家的声誉。在那次探访的闲暇时间,宾厄姆设法首次攀登了6000多米高的秘鲁科罗普纳峰(Mount Coropuna),当时它被认为是西半球海拔最高的未被人类征服的山峰。宾厄姆在他的三次秘鲁大探险中发现了如此多的遗迹,以至于许多遗迹后来又复被荒野吞噬。几年前,约翰帮助组织了一次探险,以重新发现宾厄姆在马丘比丘时发现的一个遗址,这个遗址已经失踪了90年。
约翰呷着咖啡时,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沿着宾厄姆当年发现马丘比丘的路线,穿越安第斯山区,追寻他的足迹。我还想去他参观过的其他三个重要景点:丘克基拉奥(Choquequirao)的山顶城堡,现在许多人将其视作马丘比丘的孪生之城;比特科斯(Vitcos),印加帝国最神圣的圣殿之一;鬼魂平原(Espiritu Pampa),一座失落已久的丛林城市,印加人在这里对西班牙人进行了最后的抵抗。我们将如何实现这一目标——公共汽车?火车?驼羊(Llamas)?这一细节我还没想清楚。
“也许我们可以徒步印加古道,”我说,“这样,我就可以沿着通往马丘比丘的路,回味宾厄姆的经历。”我对印加古道感情复杂。对于徒步旅行者来说,徒步印加古道就像朝圣一样,一生中必须走一次。当你在冒险类旅行杂志工作时,你会读到很多关于印加古道的故事。而我读到的所有关于它的故事,都让它听起来像高峰时刻的乔治·华盛顿大桥一样拥挤。宾厄姆著作中最精彩的部分是描述秘鲁自然之美的篇章,我希望能像宾厄姆那样去了解秘鲁,如果现在还能获得这种体验的话。
“马克,我跟你说,所有印加地域上的路都通向马丘比丘。”约翰说。他把手伸过杂乱的桌面去拿果酱罐。我不禁注意到我俩的手是多么不同。他的指甲是方形的,看起来仿佛这双手一辈子都在拖网渔船上拽绳子。而我的看上去则像是刚去美容院修剪了一番。“如果这是马丘比丘”——他把果酱罐放在桌子中央,“这是丘克基拉奥”——他把糖碗对了上去,“那么这是比特科斯和鬼魂平原”,说着他又把盐罐和胡椒瓶移了上来。这四个部分形成一个Y字形,底部就是马丘比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