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勒内·笛卡尔(René Descartes,1596—1650年),法国哲学家、数学家和科学家,西方现代哲学的奠基人之一,被誉为“西方现代主义哲学之父”。《沉思集》是笛卡尔重要的哲学著作之一。在这部作品中,他通过普遍怀疑的方法,力图在精神上摆脱一切成见,摆脱感官的干扰,通过理智来获得确定的知识。
本书是作者对笛卡尔《沉思集》的点评与启示。全书共分为十二章,包括笛卡尔提出的六个沉思以及他对当时哲学家、神学家们对其六组沉思提出的反驳与答辩。采用的是原文呈现与作者根据自己的认识或疑问加入点评相结合的方式。附录附有英文版本和法文原版。
作者介绍
高鹏,1974年出生于哈尔滨,博士学历。工作后历任北京市通州区经济委员会副主任、北京经济技术开发区光机电一体化产业基地开发公司总经理、北京市通州区台湖镇镇长、公安部警务保障局副局长、公安部第三研究所副所长,三级警监、副研究员。2011年创立“厚持投资集团”并担任董事长至今。工作期间取得中欧国际工商管理学院EMBA。中央电视台《创业英雄汇》《实战商学院》,山西卫视《异想天开》,天津卫视《非你莫属》《藏龙卧虎》《求职高手》,内蒙古卫视《创客中国》等栏目嘉宾导师。
部分摘录:
昨天的沉思让我的理智产生了那么多的怀疑,可是我却看不出能用什么办法解决,感觉如坠深渊、无法自拔。尽管如此,我仍将努力沿着我昨天的道路继续前进,在遇到可靠的东西之前,把怀疑像错误一样对待。阿基米德声称,只需要一个确定的点,他就可以撬动地球。同样,如果我有幸找到哪怕是一件确切无疑的东西,这个工作就有希望。
我假定凡是我看见的东西都是假的,我把自己的记忆全都清空,假设自己什么感官都没有,物体、形状、广延、运动和位置都是虚构的。那么,有什么东西可以确认是真实的呢?有没有可能是上帝或者别的什么力量,把这些想法放在我的意识中?或许是我自己就能够产生这些想法?退一万步说,难道“我”也不是什么东西吗?我已经否认了我有感官和身体,难道我就是非依靠身体的感官不可吗?我曾说服我自己相信世界上什么都没有,没有天、没有地、没有精神,也没有物质。我是否也曾说服自己相信我也不存在呢?绝对没有,如果我曾说服自己相信什么东西,或者仅仅是想到过什么东西,毫无疑问那就是“存在的我”。假如有一个非常强大、非常狡猾的骗子,他总是用尽一切手段来骗我,那么他既然骗我,就说明“有个我,我存在”。他想怎么骗就怎么骗,只要我想到我是一个什么东西,就不会使我成为什么都不是。所以,通过以上细致的思考,同时对一切事物仔细地检查之后,我的精神必须做出确定无疑的结论:“有个我,我存在。”这个命题必然是真的。
可是我还不大清楚,这个确实知道我存在的我到底是什么,所以今后我必须小心从事,不要冒冒失失地把别的什么东西当成我,千万别在这个我认为比以前所有认知都更可靠、更明显的认知上再弄错了。在我有上述这些想法之前,我要重新回忆一下,从前我认为的我是什么,并且把凡是与我刚才讲的那些相矛盾的东西,全部从我旧的认知中清除,只保留确信的部分。我以前认为我是什么呢?显然,我曾想过我是一个人。一个人是什么?一个有理智的动物吗?这样做不好,因为接下来我就必须追问什么是动物,什么是有理智。那我就要从仅有一个问题,不知不觉地陷入更多、更困难、更麻烦的问题上去了。我绝不愿意把我仅有的时间浪费在这样的无穷追问中。可是,我还是要在这里回忆从前在我理智里的那些想法,那些想法不过是在我进行思考“我的存在”时从我自己的本性中生出来的。
首先,曾把我看成是有脸、手、胳臂以及骨头和肉组合成的一部整套的机器,就像在尸体上看到的那样。这部机器,我曾称之为身体。其次,我还曾认为我吃饭、走路、感觉、意识,并且我把我所有这些行动都归到灵魂上去,但是我还没有进一步细想这个灵魂到底是什么,它也许就是什么极其稀薄、极其精细的东西,好像一阵风、一股火焰,或者一股非常稀薄的气,这个东西钻进并且散布到我的那些比较粗浊的部分里。
至于物体,我没有怀疑过它们的性质,我曾以为我把它认识得非常清楚了。如果我要按照我以前具有的概念来解释物体的话,我就会这样描述:物体,指一切能为某种形状所限定的东西,它能占据某个位置,能充满某个空间,从那里把其他物体都排挤出去,它能由触觉、视觉、听觉、味觉、嗅觉等被感觉到,它能以某种方式被移动,不是被它本身,而是被它以外的东西,它受到那个东西的接触和压力,从而被推动。本身具备运动、感觉和意识等功能的东西,我以前认为不应该归之于物体。如果看到这些功能出现在某些物体之中,我会感到非常奇怪。
如果我假定有某一个极其强大、极其恶毒狡诈的人,用尽他的狡诈来骗我,那么我到底是什么呢?我能够肯定我具有我刚才归之于物体性的那些东西吗?我左思右想也没有找到其中任何一个是我可以说存在于我意识里的东西。就拿灵魂的那些属性来说吧,看看有没有一个是在我意识里的。首先是吃饭和走路,假如我真是没有身体,我也就既不能走路,也不能吃饭;其次是感觉,假如没有身体就不能感觉,除非只是幻象;再次是意识,现在我觉得意识是属于我的一个属性,只有它不能跟我分开。“有我,我存在”这是靠得住的。那么,存在多长时间?我有意识多长时间,我就存在多长时间。因为假如我的意识停止了,也许我的存在就同时停止了。我现在对不是确信真实的东西一概予以否认。严格来说,“我只是一个有意识的东西”。也就是说,一个精神、一个理智,这些名称的意义是我以前不知道的。那么我作为一个真的东西、真正的存在,是一个什么东西呢?我说过,是一个有意识的东西。还能是别的什么呢?我要再发动我的想象力来看看我是不是能再多一点什么东西。我不是由肢体拼凑起来的人们称为人体的那种东西吗?我不是一种稀薄、无孔不入、渗透到所有肢体里的空气吗?我不是风,不是呼气,不是水汽,也不是我所能虚构和想象出来的任何东西,因为我假定过这些都是不存在的,而且即使不改变这个假定,我觉得这也不妨碍我确实知道我是一个东西。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由于我不认识而假定不存在的那些东西,同我所认识的我并没有什么不同。这个我不知道,也暂时不去讨论,我只能给我认识的东西下判断。我已经认识到我存在,现在我追问已经认识到我存在的这个我究竟是什么呢?关于我对“我”这个观念和认知,严格来说,既不取决于我还不知道其存在的那些东西,也不取决于任何一个用想象虚构出来的东西,这一点是非常靠得住的。何况虚构和想象这两个词就说明我是错误的。如果我把我想象成一个什么东西,那么实际上我就是虚构了我,想象就是去想一个物体性东西的形状或影像。首先,我已经确实知道了我存在,同时也确实知道了所有那些影像都很可能是梦或幻想;其次,我清楚地知道,如果我说我要发动我的想象力以便更清楚地认识我是谁,这和我说我现在是醒着,我看到某种实在和真实的东西,但是由于我看得还不够明白,我要故意睡着,好让我的梦给我把它变得更真实、更明显的逻辑一样没道理。这样一来,我确切地认识到,凡是我能用想象的办法来理解的东西,都不属于我对我自己的认知。如果想让理智把它的性质认识清楚,就不能继续用这种方式来理解事物,而要改弦更张、另寻出路。
那么我究竟是什么呢?是一个有意识的东西。什么是一个有意识的东西呢?一个在怀疑、在理解、在肯定、在否定、在愿意、在不愿意,也在想象、在感觉的东西。如果所有这些东西都属于我的本质,那就不算少了。难道这些东西会不属于我的本质吗?难道我不就是差不多什么都怀疑,却只理解某些东西,确认和肯定只有这些东西是真实的,否认一切别的东西,愿意和希望认知得更多一些,不愿意受骗,甚至有时不自觉地想象很多东西,就像由于身体的一些器官感觉到很多东西的那个东西吗?尽管我总是睡觉,可能使我存在的那个人用尽他所有的力量来骗我,难道所有这一切就没有一件是和确实有我、我确实存在同样真实吗?在这些属性里边有没有哪一个是能够同我的意识不同,或者可以说是同我自己分开呢?显然,是我在怀疑,在了解,在希望。所以,在这里用不着增加什么来解释它。我当然也有能力去想象,哪怕我所想象的那些东西不是真的,可是这种想象的能力仍然在我意识里,是我意识的一部分。总之,我就是那个有感觉的东西,也就是说,好像是通过感觉器官接受和认识事物的东西,因为事实上我看见了光,听到了声音,感到了热。也许有人将对我说:这些现象是假的,你是在睡觉。即便如此,至少我觉得看见了、听见了、热了,这总是千真万确的吧,这就是在我意识里叫作感觉的东西,这就是在意识。从这里我就开始比以前更清楚明白地认识了我是什么。
我相信,落于感官的那些有物体性的东西的影像,比不落于感官的东西、不知道是哪一部分的我,认识得更清楚。以往,我以外的一些东西,反倒好像是被我认识得比那些真实的、确切的、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更清楚。现在我找到了原因,是我的意识心猿意马,还不能把自己限制在理性的正确边界之内。
让我们继续考虑认识的、我们相信是最清楚的东西,我们先不用考虑复杂的物质,而只是考虑一些简单的物质——我们看得见、摸得着的物体。以一块刚从蜂房里取出来的蜂蜡为例,它还没有失去它含有的蜜的甜味,还保存着一点它从花里采来的香气,它的颜色、形状、大小,是明显的,它是硬的、凉的、容易摸的,如果你敲它一下,它就发出声音。总之,凡是能够使人清楚地认识一个物体的属性,它都具备。可是,当我说话的时候,有人把它拿到火旁边,接下来味道发散了,香气消失了,颜色变了,形状和原来不一样了,它的体积增大了,它变成液体了,它热了,摸不得了,敲它也发不出声音了。在发生了这些变化之后,原来的蜂蜡还继续存在吗?必须承认它还继续存在,对这一点任何人也不能否认。那么以前在这块蜂蜡上认识得那么清楚的是什么呢?当然不可能是我在这块蜂蜡上通过感官所感到的什么东西,因为凡是落于味觉、嗅觉、视觉、触觉、听觉的东西都改变了,不过本来的蜂蜡还继续存在。也许是我现在所想的这个蜂蜡,并不是这个蜜的甜味,也不是这种花的香味,也不是这种白的颜色,也不是这种形状,也不是这种声音,而仅仅是形式表现但现在又以另外一些形式表现的物体。确切说来,在我像这个样子理解它时,我想象的是什么呢?让我们对这件事仔细考虑一下,把凡是不属于蜂蜡的东西都去掉,看一看还剩些什么。当然剩下的只有广延的、有伸缩性的、可以变动的东西。那么,有伸缩性的、可以变动的,这是指什么说的?是不是我想象这块圆的蜂蜡可以变成方的,可以从方的变成三角形的?当然不是,因为我把它理解为可能接受无数像这样的改变,而我却不能用我的想象来一个个地认识,因此我所具有的蜂蜡的概念是不能用想象的功能来定义的。
那么这个广延是什么呢?在蜂蜡融化的时候它就增大,在蜂蜡完全融化的时候它就变得更大,而当热度再增加时它就变得越发大了。如果我没有想到蜂蜡能够按照广延而接受更多的花样,多到出乎我的想象之外,我就不会清楚地按照真实的情况来理解什么是蜂蜡。所以我必须承认我不能用想象理解蜂蜡是什么,只有我的理智才能够理解它。对于一般的蜂蜡,就更明显了。那么只有理智才能理解的这个蜂蜡是什么呢?就是我看见的、我摸到的、我想象的那块蜂蜡,就是我一开始认识的那块蜂蜡。要注意,不能是对它的感觉,不是看、不是摸、不是想象,而仅仅是用理智去检查,可以是像以前那样片面的、模糊的,也可以是像现在这样清楚的。根据我对在它内部的或组成它的那些东西注意得多少而定。我发现,我的理智很软弱,会不知不觉地趋向错误。即使我默默地在我自己意识里考虑这一切,可是语言却限制了我,普通语言的词句引入了错误。如果人们把原来的蜂蜡拿给我,说我看见的就是刚才那块蜂蜡,因为它有着同样的颜色和同样的形状,但是,它却不是我判断出来的。假如我偶然从一个窗口看街上过路的人,我说我看见了一些人,就像我说我看见蜂蜡一样,那么我就会说:人们认识蜂蜡是用眼睛看的,而不是仅用理智检查的。可我从窗口看见了什么呢?无非是一些帽子和衣服,而帽子和衣服遮盖下的可能是一些幽灵,或者是一些只用弹簧才能移动的假人。如果我判断这是一些真实的人,那只是因为我以为我眼睛看见了。
接下来专门去考虑一下我最初看到的,用外感官,或至少像他们说的那样,用常识,也就是说用感官的办法来理解蜂蜡是什么,是否比我现在这样,在更准确地检查它是什么以及能用什么办法去认识它之后,把它理解得更清楚、更全面些呢?当然,连这个都怀疑起来,那是可笑的。因为在这初步的知觉里有什么是清楚、明显的,不能同样落于其他低等动物的感官里呢?可是,当我把蜂蜡从它的外表区分出来,就像把街上东西衣服脱下来那样,把它赤裸裸地考虑起来,也许我的判断里还可能存在某些错误,但是,如果没有人的理智,我就不能再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