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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钢钉-电子书下载

历史传记 2022年6月27日

简介

一部开创性的、激动人心的中国工人修建横贯大陆铁路的历史,华工帮助打造了现代美国,但直到现在才从历史的阴影中现身。
成千上万的华工从大洋彼岸来到美国寻找他们的财富。他们聚集在横贯大陆铁路的西部工地上,花了数年时间在内华达山脉积雪的悬崖上炸开隧道,在炽热的犹他州沙漠上铺设铁轨。他们的汗水和鲜血将美国的东西部连接起来。但是,那些在这些危险的工作中幸存下来的人将遭受另一种死亡:一种历史性的死亡,他们首先被推到美国社会的边缘,然后又被推到公众记忆的边缘。
在这部开创性的作品中,获奖学者张少书利用前所未有的研究来重现中国铁路工人的故事,肯定他们在重建美国中发挥的作用。本书是对历史不公的一次宝贵纠正,将这些“沉默的钢钉”重新放回他们在美国奇迹中应有的位置。

作者介绍

张少书,斯坦福大学历史教授、奥利弗·H.帕尔默人文学科教授,东亚研究中心主任、北美铁路华工研究项目联合负责人,曾获得古根海姆基金会和美国学术团体协会、斯坦福人文中心的研究基金,他的著作还有《中国人和铁路:建设横贯大陆的铁道》。

部分摘录:
绿色和褐色相间分布的田野以及湛蓝的天空,在铁路华工的故乡营造出一种慵懒闲适的氛围,人群的骚动在这里显得格外微不足道。数百座碉楼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中若隐若现,与田野中的自然风光形成鲜明对比。碉楼是一种多层的砖石建筑,19世纪末20世纪初,当地土匪横行,村民们将其改造为瞭望塔和堡垒。如今,这些建筑仍矗立在当地,提醒人们不要忘记中国南方这一地区的居民长期以来遭受的苦难。[5]
从19世纪初开始,数百万人陆续离开这个人口稠密,面积却不足75平方英里(194平方千米)的地方,前往远在千里之外的最终定居地。这一决定彻底改变了他们的家庭以及祖祖辈辈固守的生活方式。广东四邑远离中国北方的皇权所在地,远离中国传统的文化和商业中心,这片位于中国南部沿海地区的飞地就是铁路华工的故乡。据统计,仅台山一邑在19世纪就有1/4的人口——大约20万人前往海外谋生。[6]或许他们以前只是普通的农民,但凭借着充沛的精力和开拓进取的精神,他们改变了那方远离其原始村庄、田野和故乡的地方。为了保护留在家乡的亲人,那些获得成功的华人从海外寄钱回来修缮碉楼,因此,碉楼象征着海外华人对故乡的牵挂和忠诚,也代表着海外游子和故乡亲人的联系。
19世纪,广东四邑是指新宁(后来改为台山)、开平、恩平和新会。在广州下辖的15个县当中,四邑是人口最为稠密的地方。19世纪中叶,广东的总人口约为2500万,并且拥有漫长的海岸线,是中国南方的政治中心和战略要地。19世纪,几乎所有赴美华人都从广州起航。连绵不断的群山将四邑与省内的其他地区割离开来,四邑以东是香港,以北是大城市广州。平原地带水道和沼泽纵横交错,用泥土和岩石将这些水道和沼泽改造为耕地,便可增加农田和居住用地。
四邑土壤肥沃,雨量充沛,水道纵横,适宜种植水稻,而水稻是湿地农业的主要农作物。一眼望去绿荫千顷,农田里的水稻是绿色的,丘陵上的柑橘以及其他果树是绿色的,蚕蛹的主食桑蚕叶是绿色的,用来编织篮子、蒲扇、小家具和帽子的耐磨的棕榈叶也是绿色的。根状植物和叶状植物都是绿色的,除此之外还有小型的水生植物和海产品,这些构成了当地独具特色的饮食。在这里,用途广泛的绿竹随处可见。[7]
珠江及其支流东江、西江和北江水量充盈,河道纵横交错,这些河流从西向东注入南海,在下游地带冲积形成珠江三角洲,四邑就是珠江三角洲的一部分。四邑大致与佛罗里达州南部处于同一纬度,在感觉和外观上也与一马平川的密西西比河三角洲类似。实际上,在横贯北美大陆铁路线修筑完成之后,许多华工选择在美国南方腹地定居,也是因为那里在外观和气候方面与家乡类似。此外还有一些人选择在加利福尼亚州的萨克拉门托河三角洲地带定居,该河流所经之地气候温暖湿润,最终注入旧金山海湾。不管在家乡还是海外,四邑人都离不开阳光和水。
早在1000多年前,人们就在四邑这片土地上定居、精耕细作,19世纪初,美国人刚踏上中国时就注意到了四邑这片富饶的土地。著名的美国传教士威廉·斯皮尔曾在珠江三角洲居住多年,曾试图向家乡的人们描绘这里的情景。他满怀深情地回忆那被“竹林包围的村庄”、“菩提树以及其他树木”,他在日记中写道:“极目所见,皆是绿树。”斯皮尔非常敬佩四邑人精耕细作的种植方式,他写道:“中国人能够在所有平坦的土地上种植农作物,也只有他们知道如何才能从大自然中获得最大的回报。这里就像是一个群山环抱下的大公园。”[8]大片的原始森林早已消失,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为了生存大量砍伐森林,大部分野生动物不是被吃掉就是被赶走。
一个村庄就是这一小片区域的核心,简陋的砖房密密匝匝地建在一起,有时两家共用一堵墙。村民们都住在一起,农田远离村庄。这一点和美国不同,美国的农民都居住在自己的农场里,彼此相距很远。这样的居住环境使村民之间互动频繁,有关机会的谣言或新闻也会不胫而走,这是当地日常生活的一大特征,也是当地村民的一大习惯。在美国,铁路华工们也保持着这样的社交方式。
在泥土路上步行或在小河流里乘船大约一个小时后,你就能看到另一个村庄。再远一点就是市镇所在地,人们在这里进行基本的贸易活动和简单的娱乐活动,市镇是这一片区域的政治、文化中心。[9]斯皮尔写道:“市镇拥挤的街道上人潮涌动,为了满足最基本的生存之需,人们用尽了各种手段,从事着各种职业。”[10]斯皮尔看到的有商人、批发商、小店主、工匠、手艺人、小贩、工人、艺人、当铺商人、放债人、厨师、屠夫、编织者、演员、造纸者,行销海内外的手工艺品的制造者、赌徒和流浪汉。他们贫富差距明显,教育、文化和家庭背景各不相同。这些来自社会各阶层的人都前往同一个目的地——美国。
四邑人说着不同的方言,不来自同一地区的人根本听不懂。这些差异很大的方言被统称为“广东话”,这一术语抹杀了不同方言之间的差异。这一地区的文化、社会情况和民族状况复杂而多样,但大部分人都接受过初级教育。虽然绝大多数前往美国的人教育水平都不高,但还是有一小部分人学识渊博。[11]
广州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200年,从四邑乘船沿珠江三角洲纵横交错的河道就可到达这里。从公元226年开始,广州就成为中国南方的政治中心,近几个世纪以来,它又成为南方的经济中心之一。广州是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这条繁忙的商路对中华帝国来说至关重要,它将中国与太平洋沿岸地区、东南亚、南亚、信奉伊斯兰教的地区,甚至非洲联系起来。
葡萄牙人是最早经海路来到中国的欧洲人,16世纪早期,他们定期与广州附近的中国人进行贸易。16世纪中叶,他们侵占了由一个半岛和两个小岛组成的澳门,这是欧洲人在亚洲取得的第一块永久居留地。澳门与四邑隔海相望。
广东省沿岸有上百个小岛,这片水域渔业资源丰富,沿岸人民以捕鱼为生。他们把一部分捕获物卖给海鲜市场,另一部分则暴晒后用盐腌制保存。来到加利福尼亚之后,他们依旧保留着这个习惯。他们以大米为主食,同时也食用各种干制、腌制和发酵的蔬菜、果脯、野菜、菌类、花朵和花蕾,此外还有茶叶、豆类、坚果和香料,这些都使他们的饮食变得多元化。饮食一直是广东人家庭生活和社会交往的中心,来到美国后,由于口味和社会风俗等方面的原因,他们依旧对故乡的食物保持着特有的偏爱。
广东的地理环境使中央集权制度很难在这里推行,因此地方主义强烈。这里靠近海洋,为远洋航行提供了可能,同时也激发了当地人的冒险精神。沿海地区方便了人们外出探险,但也同时面临着走私者掠夺、海盗抢劫和外国人入侵的风险,有时这三种危险同时存在。19世纪初,英国殖民者开展违法的鸦片贸易,最初也兴盛于这一地区。从英国的殖民地印度购买的鸦片沿着疏于管理的海岸线流入中国,由此引发了土匪横行、官员贪腐、社会运转不畅和经济崩溃等一系列问题。最终数百万人,包括许多移民到海外的人都对这种残害身心的毒品上了瘾。不久之后,中英两国于1840年开战,战争持续了3年之久,史称第一次鸦片战争。四邑地区的渔民每天听着轰隆隆的炮声度日,还亲眼目睹了中英海战的场景。在四邑这片热土上,人口的迁徙、对家园的深切依恋和社会动荡都不可避免地联系在一起。[12]
中国南部沿海地带是亚热带气候,因此四邑人几乎没有体验过北美地区极寒的天气。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艳阳高照,夏季气温最高可达80华氏度(26.7摄氏度),冬季最低则降至50华氏度(10摄氏度),充足的水汽使这里的空气在一年中的大多数时间里都潮湿沉重,降雨也都是倾盆大雨。即使是十一、十二月,大雨也有可能持续数天之久,降雪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异场景。这种气候下,农作物全年皆可生长,农民一年能收获两到三季庄稼。为了适应当地的气候,方便劳作,四邑人全年都穿着轻便宽松的棉质衣物,戴着遮阳草帽,穿着最简陋的草鞋,穿行在尘土飞扬或潮湿炎热的田野中。孩子们赤着脚到处乱跑,四邑人冬天也会穿棉袄,但他们想都没有想过穿厚厚的毛衣、沉重的皮靴、粗布工作服和防风的厚外套,不过,这些都是在加利福尼亚山区工作时必需的装备。内华达州和犹他州寒冷的天气、暴雪和炙热的沙漠,对他们来说就像是闻所未闻的传说或荒诞的民间故事。
四邑地区季节分明,恐怖的暴风雨时有发生。季风通常在夏季和冬季来临,暴风席卷沿海地区,带来倾盆大雨。每逢季风来临,出海航行就变得非常困难,尤其是在冬季。最可怕的是台风,这是一种热带气旋,以每小时50-100英里(80-161千米)的速度向前推进。台风在香港可达到创纪录的150英里(241千米)的时速。台风通常在每年夏季出现,一般会造成大规模的人员伤亡和普遍的破坏。气候还决定了四邑人出海的时机,由于天气和家庭因素,每年农历新年过后是出海的最佳时机。春节期间,家庭成员欢聚一堂,祝福即将出海的亲人旅途平安,在海外一切顺遂。[13]
四邑人对故土怀着深切的依恋,但他们深知自己并不是一直生活在这里。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四邑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偏远地区,家族宗谱和村史显示,他们的祖先也是很久以前从中国其他地区迁移过来的。许多人的祖先几个世纪以前从北方或中部迁徙到此,四邑人对家谱极其重视,男性子孙每年都要举行隆重的仪式祭奠祖先。通过这种仪式,四邑人希望把家族精神世代传承下去。这种需求塑造了四邑的社会生活和文化,并在美国被忠实地传承下去。这种对家庭和仪式的关注也意味着他们会分享有关家人、朋友和邻居的消息,当然也包括那些移居海外的人的消息。
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铁路华工对19世纪中期四邑的乡村生活进行过完整的描述,但同一时期作为铁路华工来美的四邑人许芹撰写了一部值得关注的回忆录,其中描述了19世纪50年代到60年代,他还是个孩子时自己所在乡村的生活图景。多年以后的1932年,那时的许芹已经80岁高龄,他回忆起自己在中美两国的生活,撰写并出版了回忆录,帮助其他人了解在美华人的生活经历。在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里,他都被公认为美国最著名的华人牧师。[14]
和大多数其他华人移民不同,许芹抵达美国后接受了西方教育并在纽约定居,后来被任命为纽约中华基督教长老会的第一任牧师,他在这个职位上一待就是将近40年。[15]虽然他从未受雇成为铁路工人,但对铁路华工这一群体却非常熟悉。他和华工们来自同一个地方,从小在相似的环境下长大。他关于自己孩提时代家乡、村庄和当地环境的描述,展现了许多深刻而敏感的细节,远远超出了个人范畴,具有普遍的代表性。这部书深刻洞察了在美华工的普遍经历,他于1868年来到美国,那时横贯北美大陆的铁路线马上就要竣工。
许芹出生于1854年,祖籍广东省台山县永宁村。许氏家族200多年前从中国北方迁徙到此,根据他的描述,他所在的村庄“距离大海不远”,“四周群山环抱,所到之处皆是稻田”。根据他提供的线索,他所在的村庄就像台山县其他被群山环抱的乡村一样,不算太大但并不贫困。他小的时候中国南方爆发了几次社会动乱,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小山村里,反而没有受到这些动乱的波及。虽然,他生活的乡村“距离省会城市广州只有90英里(145千米),但我们与其他县市几乎没有任何往来”。他对发生在周围的重大事件一无所知,包括19世纪50年代席卷中国南方大部分省份,造成毁灭性破坏的太平天国运动和1856-1860年爆发的第二次鸦片战争。在第二次鸦片战争期间,英法联军占领广州长达3年之久。他没有关注这些重大的社会事件,到底是因为所在村庄的与世隔绝还是由于他的年幼无知,我们不得而知。
他家的房屋非常简陋,他的父亲、两个哥哥、他以及一头牛住在一间屋里,这间屋还要被用作厨房。他的母亲住在另一间屋里,因为地方狭小,他的两个姐姐晚上只能睡在祠堂里或者村里为未婚女子准备的公屋里。从6岁起,她们就在这里学习中国传统女性必备的手艺、技能和方法,她们也在这里完成裹脚,这是对女子的残害,但大部分汉人都认为这样做可以让女子看起来更摇曳多姿,便于出嫁。许芹的姐姐白天和父母兄弟一起在稻田里劳作。在许芹家里,供奉着三个神明(一个护家,一个保护牲畜,一个保护厨房,这是一家人食物的所在地)的牌位,粗糙的砖炉里燃烧着水稻的秸秆。这个家庭在当地属于中产阶级家庭,许多出身这种家庭的年轻子弟都选择去海外闯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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