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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一代人-电子书下载

小说文学 2022年6月27日

简介

1977年,距离出版《嚎叫》和凯鲁亚克《在路上》已过去二十年,艾伦•金斯堡感到是时候就“垮掉一代”的文学史做一次系统的回顾。谁也没想到,艾伦•金斯堡是一个严苛的老师,他先后五次开设课程,为“垮掉一代”文学创作留下了宝贵的记录。
知名学者比尔•摩根听了金斯堡为课程录下的所有磁带,并编排了恰当的体例,将生动的课堂讲述变成了纸上的灵感抒发。
艾伦•金斯堡与“垮掉一代”的主要作家均有来往,在本书中,他不仅回顾了初遇凯鲁亚克、威廉•巴勒斯、格雷戈里•柯索等人的情景,更以精湛的学养解读各位作家的代表作,尤其分析了音乐对于“垮掉一代”写作的重要性。从交往轶事、心理侧写到文本细读,金斯堡呈现了一幅生动的作家群像。

作者介绍

艾伦•金斯堡(AllenGinsberg,1926-1997)
出生于美国新泽西州纽瓦克市,是娜奥米与抒情诗人路易斯•金斯堡的儿子。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就读哥伦比亚大学开始,他与尼尔•卡萨蒂、杰克•凯鲁亚克、威廉•巴勒斯等人建立了深厚友谊,一同成为五十年代美国“垮掉派”运动的领军人物。他做过工人、水手与市场研究员,1956年发表第一部诗集《嚎叫及其他诗歌》,成为二十世纪流传最广的一部诗集,被翻译成二十余种语言,开美国新一代诗人之风。
1965年,金斯堡在布拉格市荣获“五月之王”称号。1974年,诗集《美国的陨落》获美国国家图书奖。1984年11月,金斯堡随美国作家代表团访华,在北京、上海讲学,游览南京、苏州、昆明、保定、三峡等地,并写下多首关于中国的诗篇。此后他讲学的足迹遍及北半球,1986年荣获斯特鲁加诗歌节“金花环”奖。
金斯堡曾是美国艺术和文学学会会员,法兰西艺术与文学骑士勋章获得者,杰克•凯鲁亚克虚空诗歌学院联合创始人。1997年4月5日,金斯堡在纽约逝世。

部分摘录:
凯鲁亚克的《“垮掉一代”之源起》 我想先从杰克·凯鲁亚克的《“垮掉一代”之源起》开始。先快进大约十年,但正如我自己短小的前言和凯鲁亚克的随笔里写的,这是对“垮掉”一词内涵,以及它的用法与所谓“垮掉一代”的精神实质的一次探索。关于这个词的最权威之言无疑出自凯鲁亚克。1957年《在路上》出版之后,他声名大噪,备受推崇。许多人误解了他的敏感,认为他只是个浑小子。他其实更像位隐士,隐居家中。然而有次他受邀赴亨特学院演讲。凯鲁亚克请我和他同往。到了那儿我们才发现,一场辩论正在举行,凯鲁亚克的“垮掉一代”受到《纽约邮报》编辑詹姆斯·韦克斯勒(亦是自由学者)、人类学家阿什利·蒙塔古、英格兰小说家兼“愤怒青年” [19] 成员约翰·韦因的挑战。“愤怒青年”没有“垮掉一代”具备的那种天才,也没有精神纲领。它更像一个社会抗议组织,和意识的本质没有直接的关联。
约翰·韦因或多或少有些保守,他将凯鲁亚克贴上了“粗野美国人”的标签,并且毫不掩饰自己的观点。阿什利·蒙塔古稍有犹豫,内心还抱有一些同情,认为这是一种年轻一代反叛其父母的作为,或是一种飞速发展的机械化社会里的挣扎、和家庭的决裂等等。詹姆斯·韦克斯勒将其解释为某种激烈的背叛,但定义为被动和抽离的。他有次竟然跳上舞台,对凯鲁亚克摇晃着拳头说:“你要为和平而战。”凯鲁亚克大笑,拾起詹姆斯·韦克斯勒的帽子,戴到自己头上,走上台开始围着詹姆斯·韦克斯勒绕圈子,却一句也没有反驳。韦克斯勒自觉受到冒犯,认为这是对他的命题所作出的粗暴而非理性温和的回应。韦克斯勒大概不认识什么禅宗大师,也不知晓禅宗式回应是何意。杰克只是出于直觉才这么做。
凯鲁亚克还被告知不允许宣读他事先准备好的讲稿,可杰克站起来就读,这份讲稿相当有价值,是一篇美好的老式散文随笔,出乎所有人预料,因为大家本以为会是什么离经叛道的东西。凯鲁亚克写了一首热情洋溢的散文诗,充满诗意地讴歌他喜爱的事物,把所有人都惊着了。我只是想分享这些年来一直萦绕脑海的场景。
[“垮掉一代”]要回溯到十九世纪八十年代,那时我祖父让·巴普蒂斯特·凯鲁亚克经常在大风暴雨中走到门廊,冲着闪电挥舞手中的煤油灯,大叫:“来呀,来吧,看你厉害还是我厉害,有种就来打灭我的灯!”而母亲和孩子们龟缩在厨房里。当然,灯从未熄过。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将“垮掉”理解为打倒这些擦去十字架的人……
噢,凯鲁亚克曾为《小姐》《纽约时报》等报刊杂志拍过相片,可刊登出来时,照片上格雷戈里·柯索为凯鲁亚克戴的十字架却给人抹去了。
事实上,谁才是这里真正“垮掉的”,我是说如果你将“垮掉”理解为“打倒”这些抹去十字架的人,你就是真正被“打倒”的人,而非《纽约时报》、我,也不是诗人格雷戈里·柯索。我不会因为戴上主的十字架而感到羞耻。因为我是“垮掉”的,因为我相信主的八福。上帝如此爱世人,能奉献出自己唯一的儿子。我确信,无论我走到哪里,任何地方的任何神父都不会谴责我在衬衫外佩带了十字架,即使是让《小姐》杂志拍照。所以你们这些人不信上帝?所以你们都是智慧无比、无所不知的马克思主义者和弗洛伊德主义者?那么天使们,你们为什么不在一百万年后再回来和我聊聊呢?
最近,本·汉克特在电视里对我说:“你为什么不敢说出你的想法,这个世界出什么问题了,人们都在害怕什么?”他是在对我说话吗?他想要勾引我说一些人们不爱听的,他嘲讽杜勒斯、艾森豪威尔、罗马教宗之类的人物,习惯性地嘲笑德鲁·皮尔森,反对他渴望着的这个世界,这是他对自由的理解,他称之为自由。天知道,我的上帝呀,宇宙实际上并不是怜悯的广袤海洋,真正的神圣之蜜隐藏在这场人性与残酷的表演之中。
不,我愿为事物代言。为了十字架说句话,为了以色列之星说句话,为了一位史上最神圣的德国人(巴赫)说句话,为了亲切的穆罕默德说句话,为了佛陀说句话,为了老子和庄子说句话,为了铃木大拙我要说句话。
铃木大拙1948年在哥伦比亚大学作过关于禅宗思想的演讲,约翰·凯奇和许多艺术家、学者听了演讲。
……为什么我应该攻击我生命中热爱的事物?这是“垮掉”。就这样生活?不,爱你的生活。当他们走来向你扔石头,至少你不在玻璃房子里,你只是有玻璃的肉体。
他将之定义为:愉悦。读过托马斯·沃尔夫散文的人会记得一篇文章,沃尔夫谈到有时出现的某种欢乐/愉悦/热忱以及感情的流露使他想要高声唱出一串快乐的音符。我认为凯鲁亚克也得其真意。他借助美国漫画中的形象或某种个人经验来定义“垮掉一代”。
……附近那些玩疯了的男孩子肆无忌惮地大笑,一伙疯狂的人在公园里打着篮球直到夜深。时间回到二战前那些疯狂的日子,青少年每个周五晚上都在湖边的舞厅里喝啤酒,周六下午打棒球,以此来醒酒,然后一头扎进溪水里——我们的父辈像威廉·克劳德·杜肯菲尔德那样戴着草帽。画面回到马克斯兄弟 [20] 全无意义的喋喋不休(还有安琪·哈博竖琴边的柔情)。
[画面切回]蒸汽火车的汽笛响彻恍惚的松树梢。莫和波在福特A型汽车里,叮里咣当地在加利福尼亚找工作并从卖二手车的生意中挣了一大笔。美国式的欢快,美国式的正直,旧时代头戴草帽的劳苦大众的诚实和旧时代站在温特塞特布鲁克林大桥那排队的侍者的诚实,有趣的旧时的美国握着大拳头,像一部关于麦克货车和带滑动门午餐车电影里的大佬威廉姆斯那样说话“哼?嘿?哈?”。克拉克·盖博,他特有的微笑,他充满自信的斜睨。像我的祖父那样,美国被赋予了狂热的自信,然而这一切在二战末期开始消失,因为太多像他这样了不起的家伙死在战场上了(我能从我儿时玩伴里想出半打儿)。现在,潮流忽然再度兴起,嬉皮士开始招摇过市,嘴里念叨着:“哥儿们,都疯了。”
他说着那种嬉皮士式的话,热情洋溢,带着老式的美国个人主义惠特曼式的热情,既没“垮掉”也不嬉皮,也不像某些记者诠释得那样隐居、酷、病态、沉默、轻微偏执、使用大麻的妄想等标签。这大概才是他眼中的“垮掉”。
不管怎么说,这些嬉皮听波普爵士乐,模样看上去像罪犯,但他们总念叨的事也是我喜欢的事情[他在谈论四十年代,在时代广场和格林威治村周边一带遇到的一些人],长篇大论的个人经历和幻想[这正是那段历史的内容,“长篇大论的个人经历和幻想”],通宵地坦白充满世所不容被战争压抑的希望、萌芽、新灵魂的诞生(来自旧灵魂)。汉克来找我们,绝望的眼睛里发着光,他说“我垮了”。这个词兴许出自某类中西部的狂欢节或垃圾餐厅,是新语言,黑人的行话,可你会学得很快,像“套牢”这样的说法,既形式简单又意义丰富。有些嬉皮士满嘴胡诌,不停地说。那个时代是爵士乐的时代,交响乐西德总是通宵播放现代爵士和波普爵士。1948年,这个时代开始成形。在这个狂热动荡的年份,我们一伙人走上街头,大声和别人打着招呼,有时候甚至停下来和对我们友善的人聊天。嬉皮士们有这种眼神。那一年我还看到蒙哥马利·克利夫特,他不修边幅穿着肥大的夹克,和一位同伴无精打采地坐在麦迪逊大道上。
1948年开始,嬉皮士们,或者说垮掉派,走上了酷(cool)和炫(hot)两条路。
这个现象实际上十分有趣,诺曼·梅勒出版的一本名叫《白黑人》的小册子里对此有叙述。他把嬉皮士定义为和现实社会关系疏远、地位边缘化的白人,或者内心经历了沧桑巨变最终使这些白人变“黑”游离主体文化之外,走入另一个心理世界。梅勒认为这样的心理世界定义几乎是心理疾病。有些人不愿表露感情。他的解释超级理性,和凯鲁亚克极为不同。凯鲁亚克进行了非常明确的区分。
到1948年,嬉皮士和垮掉派分别归于酷和炫。今天许多对嬉皮士和“垮掉派”的误解通常都源于嬉皮主义的两大风格:今日的“酷”形象是长须、清奇的哲人或大鬈发[他才发明这个词],在垮掉一代的时期则很少如此,声音低沉且不友好,一身黑袍对女孩爱答不理:今日“炫”的形象是疯狂的家伙,眼睛闪亮好像会说话[他们通常天真无邪、开诚布公],流连于酒吧,走来走去抓住每一个人大喊大叫,不眠不休,幼稚地想说服那些忽视自己的地下垮掉派。大多数“垮掉一代”的艺术家都属“炫”派,因为那些宝石般的火焰需要一点热量。
沃尔特·佩特是一位英国散文家,他心思细密,将某个艺术作品和某首诗歌看作“燃烧着坚硬的宝石般的火焰” [21] ,这句话已成为闲聊和小说审美评价的标准用语,几乎是陈词滥调了。凯鲁亚克用一种传统的响亮的方式引用这几个词,假定听众都很有学养,了解沃尔特·佩特,知道坚硬的宝石般的火焰指什么。在这篇很“炫”的文章里,这样的引文很精细。杰克说这种社会思潮或生活的感觉仍然是——
……相同的,除了已经开始影响美国整整一代人,“垮掉”这个名称本身也深入人心(尽管所有嬉皮士都痛恨这个词)。“垮掉”本意为贫穷、潦倒、流浪、悲伤、睡在地铁里。现在这个词的意义延伸指一些不睡在地铁的人,这类人有新的姿态和态度,我只能将其描述为新的“多义”。[多义,包括社会风俗、社会风格、社会思潮、社会标准。]“垮掉一代”已经简单地作为美国社会风貌变革的口号或标签出现。[1959年这种趋势十分明显。]马龙·白龙度不是第一位在银幕上演绎这类形象的人。戴恩·克拉克[这是位老电影明星]有一张陀思妥耶夫斯基式的痛苦的脸,带着布鲁克林口音,约翰·加菲毫无疑问应该是第一位。私家侦探[雷蒙德·钱德勒和约翰·奥哈拉,三四十年代的侦探小说]是“垮掉一代”。在电影《M》中,彼得·罗开启了整个复兴,我指的是街头无精打采的步行。
今天来看的确如此。这些家伙穿着口袋裤,即降落伞裤的改良版,留着弗兰肯斯坦的古怪发型。这些都来自彼得·罗。它和德国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电影《M》里的杀人凶手风格一脉相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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