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唯有纯真爱欲,才能让肉体纯洁 ★★三岛“反对自己”的独特作品 ★1954年新潮社文学奖
三岛说:“我要写一个与我自己完全相反的东西。”他一改人物皆有阴暗面,爱与美到极致必然变为暴烈与死亡的悲剧观念,将单纯人物、纯真爱情设置于伊甸园一般的环境中。唯有纯真爱欲才能让肉体纯洁,进而定格人类肉体具备最高审美价值。他融合了日本和希腊古典美学,写出了这本能让人产生幸福感的纯爱牧歌式小说。小说一发表,便引发了“改名热”,成千上万的日本女孩将自己名字改为小说中的角色名——初江。
作者介绍
三岛由纪夫(みしまゆきお,1925—1970) 世上只有一个作家,视每次写作为自杀前最后一次的极致写作,并最终成为日本最后一名传统意义上的“剖腹自杀者”。他离世五十年,仍是世上最具争议的天才作家,也是现在豆瓣、知乎数十万粉丝热议不休的“文艺青年之神”。 他便是日本最具国际影响力的文学大师——三岛由纪夫。 他不足45岁便获诺贝尔文学奖两次提名,被川端康成誉为两三百年才有的天才。 他仅凭《金阁寺》的影响便将日本文学从岛国推入世界文坛C位,更以集大成之作《丰饶之海》四部曲屹立于世界文豪之林。 他以语言大师级别独创文本,每一页都带电,提供爱与美的极致体验和颠覆性醒脑领悟。 对莫言、余华、阎连科等作家产生了深刻影响。 代表作:《金阁寺》《潮骚》《爱的饥渴》《假面的告白》《丰饶之海•四部曲》
部分摘录:
歌岛是个小岛,人口一千四百人,周围不到四公里。
歌岛最美的景观有两处。其中一处是岛的顶端,那里有一座面向西北方的八代神社。
小岛位于伊势海湾口,从这里环顾伊势海面,四周景物尽收眼底。北边紧邻知多半岛,自东到北是绵延的渥美半岛。西面,由宇治山田至四日市的一带海岸隐约可见。
登上二百级的石阶,来到由一对石狮子护卫的牌坊前,站在这里回首眺望,可以看见被远景包围的、自古以来的伊势海面。本来这里生长着一棵类似牌坊的“牌坊松”,枝叶交错,为景色镶上了有趣的画框,可是数年之前干枯了。
松树绿色尚浅,然而近岸的海面却染上了春天海藻的暗红。西北的季风从津市的海口不断吹过来,给来这里赏景的人增添了几分清寒。
八代神社是祭祀海神绵津见命的。对于这位海神的信仰,自然来自渔夫们的生活。他们平素祈求海上安全,遇到海难能够得以幸免,于是争先恐后向这座神社供纳香资。
八代神社有六十六面铜镜之宝。既有八世纪的葡萄镜,也有日本仅存的六朝时代铜镜的仿制品。那些雕刻在镜子背面的鹿和松鼠,在遥远的古代,从波斯的森林经过漫长的陆路和烟水浩荡的海途,绕过半个世界来到这里,至今定住于这座小岛之上。
另一处美好的景观是靠近岛上东山山顶的灯塔。
竖立着灯塔的悬崖下面,伊良湖水道海流的轰响不绝于耳。连接伊势海和太平洋的这座狭窄的海门,在有风的日子里总是翻卷着旋涡。隔着水道,渥美半岛的尖端迫在眼前,在这片多石又荒凉的临水岸边,耸立着伊良湖岬角无人管理的小小灯塔。
自歌岛灯塔可以望到太平洋的一部分,隔着东北渥美湾周围群山的远方,在刮起强劲西风的早晨,有时可以看见富士山。
由名古屋或四日市进出港口的轮船,穿过海湾内外无数渔船,通过伊良湖水道的时候,灯塔员总是对着望远镜观察,迅速报出船名。
进入镜头视野的是三井航线的货船——一千九百吨的十胜丸,身穿作业服的两名船员一边踏步一边说话。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艘英国船——塔里斯曼号进港。一个船员在上甲板玩套圈游戏,身影小巧而鲜明。
灯塔员坐在值班房的桌子前边,在船舶通过表上记录着船名、信号符号、通过时分和方向,然后做成电文发出去。根据他的报告,海港的货主会尽早做好准备。
一到下午,落日被东山遮挡,灯塔附近一片荫翳,老鹰在明丽的海上盘旋。天空高渺,它不住鼓动着两翼翱翔,眼看就要俯冲下来。然而却没有俯冲,只是迅疾地在空中一缩身子滑翔下去。
太阳下山时,一位青年渔夫手里提着一条大比目鱼走出村子,登上一边的山道,直奔灯塔而来。
他前年刚从新制中学毕业,才十八岁。身材高大,体魄健壮,一脸稚气很符合他的年龄。他的肌肤被太阳晒得不能再黑了,长着极富岛民特色的端正的鼻子和皲裂的嘴唇。一双闪闪发亮的黑眼珠是以大海为家的人们从大海那里获得的赏赐,而绝不是智慧的闪现。因为他的学习成绩实在太差。
他今天整日都穿着作业服在捕鱼,这是他死去的父亲留下的裤子和粗糙的上装。
青年已经穿过静寂的小学校园,登上水车旁边的山坡,顺着石阶来到八代神社后头。神社院子中沉浸在夕暮里的桃花灼灼可见。从那到灯塔还有将近十分钟的路程。
这条山路着实崎岖不平,即使在白天,走不惯的人也会跌倒。然而这位青年,闭着眼睛也能分辨出松树根和岩石。眼下,他一边思考问题一边前行也不会被绊倒。
先前,趁着还有残照的时候,载着青年的太平丸回到了歌岛港。这位青年和船主还有一个伙伴,每天一同乘着这只小汽艇去捕鱼。回港后,他把捕的鱼卸到合作社的船上,将小船拖上岸,然后手里拎上一条比目鱼准备送往灯塔长家里。青年首先要沿着海滨回自家一趟,每逢这时候,暮色降临海滩,众多渔船回港靠岸,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吆喝声。
沙滩上有一位陌生的少女,站在一只名叫“算盘”的坚固木座旁边,她把身子靠在木座上休息。当吊车将渔船拖上岸时,这只木座就托住船底,渔船被一点点拉动上来。少女似乎刚干完活正在歇息呢。
她的额头渗出了汗水,面颊红扑扑的。寒冷的西风刮得正紧,正在干活的少女将火红的脸蛋儿裸露在风里,秀发飘扬,显得非常兴奋。她穿着棉坎肩儿,手上戴着脏污的线手套。健康的肤色和别的少女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她双目清亮,眉宇娴静。少女凝眸遥望西方海上,那里黑云攒聚之间,露出一点儿夕照的红霞。
青年没见过这张面孔,大凡歌岛的人,基本上没有他不认识的。外来人他一眼就看得出。可是这位少女却不是一副外地人的打扮啊,唯有她那独自一人盯着海面的神情,不像是岛上快活的女人们。
青年故意从少女眼前走过,就像小孩子看稀罕景。他面对面望着少女,少女微微皱起了眉头,她眼睛没有朝向青年,依然目不转睛地望着海面。
性格沉静的青年,经过一番检验之后,随即匆匆离开那里。此时,他一味沉浸在充满好奇心的幸福之中。这种有失礼仪的检验使他面带愧色,直到后来登上通往灯塔山路的时候。
青年从一排排松树之间眺望眼下潮水汹涌的海面。月出前的大海黑沉沉一片。
他拐上“女儿坡”——传说这里时常会碰到一个高个子女妖。开始可以望见灯塔上又高又亮的窗户了,那里的灯光渗入青年的眼眸。村中的发电机很早就出了故障,村子里只能点油灯。
他经常给灯塔长送鱼,是为了感谢灯塔长的恩情。据说青年从新制中学毕业时被留级,只得延长一年毕业。碰巧他母亲经常来灯塔附近收集点火的松叶,结识了灯塔长的夫人。青年的母亲对那位夫人诉苦说,要再读一年的话生活便没有了着落。夫人回去对灯塔长说了,灯塔长听后去会见了关系亲密的校长,校长免除了青年留级,使他能按时毕业。
青年出了学校就去捕鱼了。他经常给灯塔长送些水产,帮忙买买东西。所以甚得灯塔长夫妇的欢心。
通向灯塔的几段水泥阶梯前,有一块小小的空地,这里就是灯塔长的官邸。厨房的玻璃窗上晃动着夫人的身影,似乎正在做晚饭。青年从外头招呼了一声,夫人打开房门。
“哎呀,是新治啊!”
当他默默不语地把比目鱼递过去的时候,夫人高声喊道:
“孩子他爸,久保送鱼来啦!”
灯塔长在里头用质朴的嗓音回应道:
“老是麻烦你,快进来,新治君。”
青年站在厨房门口,心里犯起了踌躇。比目鱼已经搁在大白瓷盘里了,鱼鳃还在微微翕动。血水从鳃里流出来,渗进平滑、白嫩的肌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