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这里是童话真正活过来的地方。 这里有化身狐狸的变形者,有皮肤坚硬的石人族,有行踪隐秘的剪刀手裁缝,还有通晓读心术的女妖。 镜子就是传送门,它们只向无法看见自己的人敞开。
幻境石魔 雅各布可以通过镜子来往于现实世界与镜中世界。弟弟威尔不小心跟着雅各布穿过镜子,却遭到诅咒变成了石身人,雅各布需要动用自己的智慧来破解咒语。
复活暗影 血色婚礼之后,雅各布胸前的飞蛾烙印让他越来越痛苦,只有一把魔法十字弓能挽救他的生命。但不只一人在寻找这把十字弓,雅各布只能抢得先机。
命运纱线 一股新的势力悄然崛起,雅各布、威尔和狐狸一路向东,来到沙皇统治的国度,却接连陷入迷局,一群神秘的生物正偷偷盯着着他们。
作者介绍
[德] 柯奈莉亚·冯克(Cornelia Funke) 1958年出生于德国,奇幻作家和插画家,凭借《墨水世界》一炮走红,迄今已出版七十余部作品,全球狂销三千一百余万册。2020年德国青少年文学奖终身成就奖得主,位列《时代周刊》评出的“影响世界的一百人”名单,《明镜周刊》盛赞其“笔下的世界充满想象力”。
部分摘录:
亨茨奥和他的军队所踏过的土地仍散发着血腥味。壕沟里淤积着被雨水冲入的泥浆,城墙两侧筑起了掩体,墙后的土地上遍布着无主的火枪和残破的钢盔。卡米恩下令,在人和马的尸体开始腐烂前将其火化。然而,死去的战士们却仍躺在他们倒下的地方。数日之后,他们将和地表隆起的石块别无二致。按照石人族的风俗,在最前线阵亡的战士的头颅将被带往石人都城。
还有一仗要打,亨茨奥希望这是短期内的最后一次战役。女王终于同意进行谈判,卡米恩当然想要和平。风掠过焚烧尸体的山冈,带来阵阵尘屑,亨茨奥将脸埋进手掌之中。六年戎马生涯,六年风餐露宿,阳光刺痛他的双眼,日渐寒冷的空气使他原本棕铁石英色的皮肤皲裂如石灰岩。对于一个石战士而言,棕铁石英色并非最纯净的颜色。亨茨奥是第一个晋升至最高军事阶层的铁石英战士,而卡米恩则是石人族的第一位国王。亨茨奥喜欢自己的肤色,比起黑玛瑙色和月光石色来,铁石英色的确是更好的保护色。
卡米恩已迁往离战场不远的宿营地,那里原本是女王麾下一位将军的狩猎行宫,如今将军已和他的大多数同僚一样战死沙场。亨茨奥穿过破损的大门,门前的卫兵向他行礼,称他为“国王的嗜血犬”“国王的铁石英影子”。自从他们并肩对抗其他石人族首领时起,亨茨奥就听命于卡米恩,他们用了两年的时间消灭了所有对手。此后,石人族拥有了他们的第一任国王。
从大门通往行宫的路上装饰着白色大理石雕像,亨茨奥与它们擦肩而过时不由得觉得好笑。人类一边用石头雕像来使他们的神灵与英雄永垂不朽,一边却用厌恶的态度来对待石人族。就算拥有柔软的皮肤,人类也不得不承认,只有石头才能存留万世。
石人族习惯把所有被他们占领的建筑物的窗户堵住,这座行宫也不例外,因此亨茨奥刚踏上通往地下室的台阶,就被一片摄人的黑暗包围了。这样的黑暗,人们只能在地下找到。寥寥几盏煤油灯照亮地下室的拱顶,拱顶下已不再是存放蒙尘的狩猎战利品的储藏室,而是石人族国王的总指挥部。
“卡米恩”在石人族的语言中是“石头”的意思。他的父亲统领一座地下城市。不过对石人族而言,父亲并没有多大的意义。他们由母亲抚养长大,九岁即算成年,开始自力更生。多数石人成年后都会在地下世界找寻未被发现的洞穴作为安身之所,直到他们的石质皮肤无法忍受地心传来的炽热。然而卡米恩向来只对地上的世界感兴趣。因为地下城市太过拥挤,他长期居住在建于地表之上的城市里,并且在两次人类袭击中都幸存了下来。从那之后,他开始研习人类的武器和战术,并悄悄潜入人类的城市和军营。十九岁时,他占领了第一座人族城市。
护卫们示意亨茨奥走上前来。卡米恩正站在一副沙盘前,沙盘上标注着他的领地和敌人的位置。在首次胜利之后,他就制作了代表各个军队的雕塑模型:步兵、炮手、狙击手、骑兵,红玛瑙代表石战士,银制的代表皇家军队,金制的代表洛林的军队,铜制的代表东面的军队,阿尔比恩的军队则是象牙制成的。卡米恩俯视着沙盘,试图找出一个方法将敌人一网打尽。他脱下制服,像往常一样换上黑衣,红色的皮肤仿佛烈火铸就。在卡米恩之前,从未有过红玛瑙肤色的领袖。对石人族而言,黑玛瑙色才是贵族的颜色。
卡米恩的情人身着绿衣,层层叠叠的宝绿色丝绒将她衬托得犹如绿叶丛中的娇花,即使最美的石人族姑娘站到她身旁,也会像月光石旁的一枚鹅卵石般黯然失色。亨茨奥一直禁止他的士兵们注视她。关于女妖能用一个眼神将男人变成蓟草或无助挣扎的鱼的传闻并非子虚乌有,她们的美貌是蜘蛛的毒汁。她和她的姐妹们由水孕育而来,亨茨奥忌惮她,犹如忌惮侵蚀巨石的海洋。
女妖只扫了刚进来的亨茨奥一眼。她是被亲姐妹驱逐的黑女妖,据说通晓读心术,但亨茨奥并不相信。如果女妖能读懂他心中对她的看法,他早就没命了。
他背对着她,向国王低下头:“您传令召我过来。”
卡米恩伸手握住一枚银制模型,放在手中轻轻摇动。“你必须替我找到一个人。一个身体正在石化的人类。”
亨茨奥迅速瞥了女妖一眼。
“我要上哪儿去找?”他答道,“这样的人有成千上万个。”
从前,亨茨奥用他的利爪杀人,现在,女妖的法术让这双利爪制造出新的石战士。她和所有女妖一样无法生育,但她的法术能让被石战士抓伤的敌人变成石身人,由此给卡米恩增添了众多子民。战斗中,没有谁比石身人对待自己从前的同类更加心狠手辣。但亨茨奥憎恨这群石身人,就像憎恨创造出他们的女妖一样。
卡米恩嘴角的笑意消失了。女妖不能读懂亨茨奥的心,但国王能。
“别担心。你要找的那个与众不同。”卡米恩把银制模型放回到地图上,“他皮肤中长出的,是玉。”
护卫们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亨茨奥却只是狐疑地撇了撇嘴。以岩浆为食的熔岩人,能看见万物的无眼鸟,还有能使国王战无不胜的玉战士——这些都是哄孩子的故事,为的是给暗无天日的地下世界增添些许乐趣。
“是哪个探子告诉你们这个消息的?毙了他!”亨茨奥摸了摸作痛的皮肤,过不了多久,严寒就会使皮肤上布满裂纹,像一块被打碎的玻璃,“玉战士只是一个童话,您什么时候开始把童话和现实混为一谈了?”
护卫们紧张地垂下头。如果是别的石战士说出这样的话,早已性命不保,但卡米恩只是耸了耸肩。
“找到他!”卡米恩说,“她梦见他了。”
又是她。黑女妖轻抚着裙上的丝绒,她的每只手上有六根手指,每根手指代表着一种魔法。怒火在亨茨奥心中熊熊燃烧,灼热堪比地心。如有必要,他愿意为国王而死,但为国王的情人去寻找她梦里的蛛丝马迹,那又是另一回事。
“您并不需要一个玉战士来让自己战无不胜。”
卡米恩打量着他,像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亨茨奥越来越忌惮直呼卡米恩的名字,开始称他为“陛下”。
“找到他。”卡米恩重复道,“她说,这很重要。到目前为止,她总是对的。”
黑女妖走到他身旁。亨茨奥想象着掐住她苍白的脖子以解心头之恨,但这种想象没有一次奏效过。她长生不死,能随时用眼神置他和卡米恩以及他们的子孙后代于死地。他们全是她的玩偶,全是她没有生命的石头玩偶。但卡米恩爱她胜于为他生了一子三女的那两个石人族女子。
因为他中了她的邪!亨茨奥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但他还是低下了头,把拳头按在心口:“遵命!”
“我看见他在黑森林里。”她的声音如水波轻柔。
“黑森林足有一百五十多平方公里大!”
女妖微笑着,亨茨奥几乎因恨意和恐惧而窒息。
她一言不发地解下束发的珍珠发带,用手穿过发丝。成群的黑色飞蛾从她的指间涌出,翅膀上的白色斑点形同骷髅头。眼看着飞蛾扑来,护卫们赶紧把门打开,在黑暗的走道上等候亨茨奥的战士们也纷纷后退,以躲避迎面扑来的蛾群。他们都知道,这种飞蛾的叮咬能穿透石质皮肤。
黑女妖重新把发带绑了回去。
“如果飞蛾找到了他,”她看也不看亨茨奥,“它们就会告诉你。到时你立刻把他带来给我。”
亨茨奥的手下透过打开的房门窥视她,他一转身,他们立刻低下头去。
该死的女妖。该死的那一夜。那一夜正值第三场战役大捷,她却出现在他们的帐篷之间。她径直走向国王的帐篷,仿佛是伤者哀号的化身,又像是俯瞰着死者的那轮冷月。亨茨奥挡住她的去路,她却如滴水穿石般穿透他的身体扬长而去,仿佛他也不过是个死人。她偷走了国王的心,把它放进自己那无心的胸膛里。
不过,即便是亨茨奥也不得不承认,最好的武器的威慑力也比不过她能施法将敌人的肉身变为石头。不过他坚信,即使没有她,他们也能打胜仗,而且会赢得更加痛快。
“即使没有您的飞蛾帮忙,我也能找到玉战士。”他说,“假如他不只是个梦的话。”
她报以一个微笑。这个微笑如芒刺在背,一直跟随亨茨奥走到阳光下。阳光模糊了他的视线,撕裂着他的皮肤。
该死的女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