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此系列丛书包括《老清华》、《老北大》、《老胡同》、《老书店》、《西南联大》。这些文字从不同侧面叙述了民国时期的清华、北大、老胡同、老书店等。片段小文、三言两语,生动鲜活地再现了那些逝去的过往。咀嚼这些富有特色和活力的文字,彼情彼景历历在目,那段旧时光也显得华丽而有光彩。
作者介绍
《西南联大》编辑组、《老书店》编辑组、《老清华》编辑组、《老胡同》编辑组、《老北大》编辑组
部分摘录:
王道立:虚无的年龄限制 余系安徽青阳县人。1910年(宣统二年)在池州中学读书,一日见墙上贴一安徽提学使招生布告,略云:招考公费留美第二级学生十名,考取后,先送北京预备学堂肄业,毕业后,再送美国留学,一切费用皆由公家负责,全省各中学学生,年龄15岁者,皆可报名投考等语。其时余已22岁,不打算去考,亦不能去考。第二天,忽本校监督方作舟召集学生训话。他说,省方招考留美第二级学生,我校诸生应踊跃参加,年龄稍大无妨,只要中英文较好的学生,皆可报名应试;唯报名时,无论年龄多大,应一律写15岁。(那时全国学风未甚发达,一般在中学的学生,年龄总在20岁左右。当时池州中学学生,并无一人年15岁者。)并指定学生中共有十一人可往应考,我亦在内。于是同学等相商,决定响应号召,我等十一人遂于一定日期,起程往省城报名应试。共考两天,考毕多日,再由安徽巡抚衙门发榜。当时对于此举,似特别慎重,池州同学十一人中,我同何幼强二人考取。事后得知,全省录取的十名学生中,并无一人系15岁。
《清华学校点滴》
民国元年2月5日,不满13岁的叶企孙投考清华学堂,在豫园留影。
王道立:复试与假辫 余与叶国士、唐仰虞(同考十人中,仅唐一人在美国毕业,1956年尚任北京矿业学院教授)、何幼强等四人,即往东城裱措胡同池州试馆同住。次日遵照吴提学使在安徽的指示往西城学部衙门报到,听候复试。十余日后,试期已到。第一日试国文、历史、地理,第二日试算学、英语。试毕回寓。一星期后放榜,我等十人,幸无一落第者。(其实全部应试学生,并无一人落第,所谓复试,不过一面表示慎重,一面为将来分班做准备而已。)又数日,接到留美学务处通知,指定日期,着各生往西郊清华园入学上课。并告知于入学前,须将辫发一律剪去,除行李外,其他什物,皆由学校供应,不需多带。(查清宣统三年春季,不但民间无一剪发之人,即出洋多年留学回国者,每出门或会客时,尚要安上假辫,方为合体。我曾亲见留美学务处处长周自齐先生如此。至本年9月间,方有上谕,准许民间自由剪发。)至入学之期,我们四人共雇骡车二辆,通往清华园。当时虽有少数人力车,然座高轮大,且系铁皮,不但颠动力大,亦常有翻车之虞,远道尤不相宜。京张铁路当时尚未设清华车站,故来往普遍皆坐轿车。至园门,有巡警数人,前来讯问名姓,并指示往中等科途径。车行至中等科门口始停。又有工友数人(当时称为斋夫)将各人行李按排定号码搬入寝室。
《清华学校点滴》
潘光旦:清华最早的关系学员 1913年夏天,当时称为“留美预备学校”的清华学堂委托江苏省教育行政当局考收中等程度的学生,名额只11个,而到南京应考的多到200多人,无疑的是“留美”的金字招牌起了作用。就我个人来说,问题本来不大。父亲从进士馆转京师大学堂,学了不少“东洋”知识,接着又到日本“考察”了几个月,回来后,上面说过,又在县里开办了好几个男女洋学堂,设有英文课;他的朋友中很有几个是方言馆出身的人,有的当着公使,他经常和他们通信,信封上写着“罗马府……”等字样,通行无碍;他每次从北京归来,行李上总贴着中英文字对译的纸条,如“潘大人”对“His Excellency Pan”之类,我从小看得很熟。这些都可以说是属于内因方面。至于外缘:一是1912年冬我在“两等小学”毕业后,父亲从北京寄回家信,要我下一年应清华的入学试;尽管他于1913年春天在北京去世,这个遗命还是行了。二是那时候我的舅父正在南京,主管着一部分省的行政,似乎还直接领导着教育的部分,“朝里有人”,报名固然方便,录取也就不大成为问题:11个额子中,我和舅父的大儿子,即我的表弟,就占了两额,此中不可能没有“关节”;有人好意地推测说,大概我当时的英文程度不坏,其实当时我连动词中现在式和过去式的意义何居,即什么是“时”,都还搞不清楚。
《清华初期的学生生活》
潘光旦:校园内的特殊阶层 当年的清华也曾吸收过一批擅长运动的高等科插班生,但由于插班考试与平时功课比较严格,专靠运动在学校里混混的“武学生”,职业运动员学生,或向别的学校挖取已显过身手的此种学生——这一类的例子或现象似乎不存在。不过这种学生构成校园内一个特殊阶层的情况还是有的。凡属在体育运动上已表显有成绩而足够某种标准的学生就有资格在特设的小食堂吃饭,这种食堂称为“训练桌”,这又是我在这里临时使用的译名了,当时都用英语呼为Training Table,在没有希望参加而又不免艳羡的其他同学则称之为“雅座”。当时清华学生的一般伙食,八人一桌,八菜一汤,半荤半素,用旧时的任何标准来衡量,本是够特殊的了;但“雅座”则有牛奶,有更多的鸡蛋和肉类,据说非此就“训练”不出来,不能为学校在疆场上争光夺彩。这在许多同学看来是极不舒服的,其中有的固然是出于“酸葡萄的哲学”,但一般认为这里面确有问题:一则一般伙食的营养已经够好,没有这种必要,不必要而为之,是浪费,是制造特权;再则提倡体育固然必要,但提倡体育与豢养打手毕竟是两回事。大家当时也看到,美国大学生活方式的又一部分搬到中国来了,美国大学各有其大学运动队(Varsity Team),受到学校的特权待遇,甚至有特殊的衣服,平时一样地穿,在特制的毛线衫的胸前还缝上大学名称的第一个字母,至于这种衣服一定要用规定的所谓“校色”,是不消说的了。清华当时还没有效颦到这样一个程度,但特制的服装已经有,是白地紫字,因为“校色”是“紫与白”,这种服装,比赛时固然要穿,平时也一样地有人穿,甚至有把旧的多余的送给非运动员的同学作为内衣穿的。在20世纪的最初二三十年,美国大学的体育活动便已发展到一个尾大不掉的地步,连美国自己的电影都不得不加以讽刺。例如有一张片子描绘一个规模很小的大学的种种怪状,第一个镜头就揭示“一座庞大的体育场旁边附带着一个小小的学院”。这种歪风不可能不很快地吹过了太平洋,来到中国,当时的清华以及其他大中学校,尤其是教会学堂,在不同程度上,无疑地已受到这股歪风的袭击。
《清华初期的学生生活》
潘光旦:革命年代别样生源
曹汝霖
这里就不妨谈一谈当时清华学生的来源。当时清华分高等、中等两科,各四年,高等科的学生起初大部分是由学校直接考选的插班生,大都来自上海等通商口岸,英文一般不错,其中有不少是南洋、约翰等大学的转学生,来此加上一两年工,就可以横渡太平洋了。这部分姑且不多说。主要的是中等科学生,他们从进校到“出洋”,多者八九年,少亦六七年,养成清华“学风”的是他们,沾染上清华习气最深的也是他们。他们是由各省考送的,由于各省对美国庚子赔款所负担的比额不同,所能遣送的学额也就不一样,而就一省而论,逐年也有些出入;大抵苏、浙、川等省最多,从五六名到十余名不等,边远省份少些,少到几年中才轮到一名,例如新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