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走出防空洞》成长于二战中的英国少年蒂莫西·杨在战后进入了青春期,应姐姐凯丝之邀,前往海德堡度假。姐姐在德国为美国陆军工作,过着物资丰富、令大多数英国人梦寐以求的生活。蒂莫西离开了无聊和灰暗的伦敦,在海德堡发现了一个丰富多彩的闪光的世界,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活,而这次旅行深刻地影响了他此后的人生道路。
《失聪》故事的主人公德斯蒙德·贝茨仍然是一位学者——某大学语言学教授。然而不同的是,这位教授不幸患上“高频性耳聋”,不得不提前退休,赋闲在家。与此同时,他的妻子却因为整形和事业上的成功而面貌一新。失明是悲剧,失聪却是喜剧。失聪的贝茨教授及其家人,研究“自杀遗书”的美国女研究生,以及贝茨教授每月探视一次的性格孤僻顽固的老父亲,一起出演了这出生活轻喜剧。
《难言之隐》这本篇幅紧凑、结构合理的中篇小说,讲述了一位过气的小说家和如今已是成功编剧的大学同学冒着泄露家庭隐私的风险,一意报复文风尖酸刻薄的女记者的故事。
《生姜头,你疯了》大学时期学业优异、未来有着无限学术潜力的乔纳森·布朗因义务兵役制不得不在毕业后放弃继续攻读学位,来到皇家装甲兵部队服役,在进入“教育军团”的希望破灭后,他对毫无意义且等级森严的军队生活心灰意冷,感觉如坠地狱。他开始采用一种实用主义策略,放弃了“预备军官”资格,谋求舒适安逸的文员生活。瘦弱文雅、四肢不协调的珀西在基础训练期间备受下士贝克凌辱,并且在基础训练的最后一天在靶场意外身亡,结业阅兵式因此而被取消。来自爱尔兰家庭的“生姜头”迈克是布朗的大学同学,他身强力壮、行事鲁莽,却因对部队共同的厌恶之情而与布朗结成盟友,并且和珀西成了好朋友。珀西死后,迈克为报复贝克,在一次站岗时偷袭了他,并因此被捕入狱。得知无法脱身的迈克在布朗的帮助下成功越狱,之后加入了爱尔兰共和军,为了让他们送他去南美洲,迈克伙同几个爱尔兰共和军去偷袭巴特摩——皇家装甲兵部队特别培训机构并再次被捕。布朗在迈克两次入狱期间,抢走了他的女朋友波琳并在退伍后与她奉子成婚……少有的和平时期英国军队题材,精妙的倒叙结构张弛有度,以一个敏感理智的人物角度去感受戏谑闹剧,中间混杂着大兵们满嘴的污言秽语,形成了一幅真实可信又幽默讽刺的军队图景。
《赖床的男人:戴维·洛奇短篇小说集》这篇短篇小说描述了一个因对生活失去热情而不愿意起床的男人,在大众的推崇下,短暂地成为某种“民间英雄”的故事。
《天堂消息》这是学院派小说代表作家戴维·洛奇的第9本小说。故事的主人公伯纳德是一位患亲密恐惧症的四十岁处男,应重病的姑妈要求,陪伴不情愿的父亲前往夏威夷看望。抵达后的第二天,父亲不幸车祸往院。伯纳德不停在父亲和姑妈身边陪伴,并借此机会发现了隐藏多年的家族丑闻。与此同时,因为信仰动摇,伯纳德放弃了神学院的神职,在宛如人间天堂的夏威夷重拾了信心、希望、爱。故事在第三人称的记述、伯纳德的日记和长信、糟心的旅途中各种古怪的旅客从夏威夷寄出的信件和笔记之间切换,如电影般流畅。
《常看电影的人们》欢迎来到帕雷迪姆电影院!这里曾经是泰晤士河南岸最大的剧院,吸引着伦敦西区名流驻足观赏。现在,破败的大厅里只有爆米花、意志消沉的电影院经理和一群性格迥异的常看电影的人们,他们互相触动,也互相塑造着彼此的命运。其中有马克,一位愤世嫉俗、追寻感官享受又渴求精神的知识青年;马克的女朋友克莱尔,失去信仰,却找到激情的原见习修女;将电影院视为“贪欲之地”的吉卜林神父;还有哈里,一个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发泄恶意的男孩……
《治疗》小说以日记的形式在主人公的视角下展开:劳伦斯·帕斯摩尔是一位成功的电视剧作家,生活优渥,妻子完美,儿女双全……然而,他“大部分时间都感到不快乐”,缺乏自信,感到绝望,还受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膝盖疼痛的困扰。他尝试过几乎所有治疗方法,可是一切都徒劳无益。与此同时,他的妻子突然提出要跟他分手,仅仅是因为“无法忍受和他一起生活”。他的生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并在不甘心中闹出了很多现实版情景喜剧。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开始了解到丹麦哲学家克尔凯郭尔,逐渐入迷地在克尔凯郭尔的著作和生平中寻找共鸣,并千里迢迢寻找正在朝圣的初恋情人……
作者介绍
戴维·洛奇(David John Lodge) 英国著名小说家和文学评论家,伯明翰大学荣誉教授,英国皇家文学院院士,以文学贡献获得不列颠帝国勋章和法国文艺骑士勋章。代表作品主要有“卢密奇学院三部曲”:《换位》《小世界》和《美好的工作》;“天主教三部曲”:《大英博物馆在倒塌》《你能走多远?》和《天堂消息》;其他重要作品还有《走出防空洞》《失聪宣判》《治疗》等。并著有《小说的艺术》和《意识与小说》等多部文学批评理论文集。
部分摘录:
1951年7月末的一个早晨,蒂莫西·杨做了一场噩梦,早早就醒了。他半醒着,试图回想起刚做过的梦。他被困在一个修女会里,修女都是疯子,以为战争仍在继续,以为他是被丢在这里的一个修女会学校的学生。他奋力逃跑,身后黑暗的走廊里回荡着急匆匆的脚步声,是她们在追他;一个身材庞大的修女从阴影中浮现,像橄榄球最后卫[1]一样把他扑倒。她的脸令人厌恶,又非常熟悉;就在彻底醒来之前,他意识到那是希特勒的脸,只是剃掉了小胡子,而所有的修女都是披着伪装的纳粹。这个梦很荒唐,但他被搞得心情沉重,很焦虑,还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很快就找到了原因:他那天早晨要动身去德国。
他隐约听到闹钟在父母的卧室里响了一小会儿。很快,他听到母亲穿着拖鞋啪嗒啪嗒下楼去。天还几乎没怎么亮,应该是六点刚过。他的火车十一点才从维多利亚站出发,而且行李已经全部打好了,随时都可以动身;但父母过分担心他错过火车,而他也在自己身上看到了这个特点。他们总是喜欢赶早。他们去沃辛时,有几次去得太早,坐上了本打算坐的火车的前一班。
沃辛。很有意思——他知道最近两个夏天自己已经厌倦了那个地方,但现在,在这个时刻,不论怎么努力尝试,他也无法重新体会到那种厌倦感。在他的想象中,沃辛似乎成了世界上最迷人的度假地:明亮,干净,熟悉,安全。只要在电气火车里坐两个小时就能到。在街道尽头粼粼发亮的大海,色调明快、令人神往的码头,海滩边上精心修饰的草坪和花坛。他非得赶一天一夜路去海德堡干什么呢?其实,他只能怪自己。
他清楚地记得邀请寄来的那天。完全出乎意料。那之后他读了好几遍凯丝的这封信,希望从模糊、随意的语句中找到一些线索,搞清该把自己置于怎样的境地,所以现在已经将这封信熟记于心。
恐怕我今年最后还是不能回家,因为我圣诞节去滑雪了,复活节去了塞维利亚,假期都用完了。我本来希望夏天能再挤出来一个星期的假,但老板不会批准的,我也不能怪他。无论如何,我想说的是,叫蒂莫西今年夏天出来,到我这儿度个假怎么样?你们给他买车票就好,其他的费用都由我来出。我想好好招待他——他在学校这么努力学习,应该得到奖励,而且我觉得他在这里会很开心的。海德堡是个迷人的古城,有很多好看的、好玩的。他在白天肯定可以自己玩得高高兴兴,而晚上和周末我就有空陪他了。请务必认真考虑一下。当然,如果你们觉得不错的话可以一起过来,但老实说,住宿可能会成问题,因为房子紧缺,而且很贵。但给蒂莫西找到个住处应该并不难,而且我打算给他搞一张美军福利社[2]的卡,这样他就能用美军的餐厅和其他设施了。
——他太小了,自己一个人跑不了那么远的路。信在早餐桌上传阅完毕后母亲说道。蒂莫西同意,但没有说话。
——你怎么想的,儿子?父亲说。
——我们都去,怎么样?蒂莫西说。
——你父亲不会喜欢的。他吃不惯外国菜。
——你什么意思,多萝西?
——你还记得在战前,咱们去布洛涅[3]逛了一天,弄得你都成什么样了。
——那是因为横渡了海峡。跟吃的没关系。
——对,这也是一茬事。你坐船不行。
——不管怎么说,凯丝的意思像是我们都去不太好办。
——这就是明摆着的,她不想让咱俩去那儿。母亲说。
父亲看起来挺不高兴。他转向蒂莫西。
——你觉得怎么样,儿子?你乐意自己去吗?
——车票贵吗?他说。
——我觉得我们出得起。而且你在邮局挣了点钱,对吧?
——我攒起来了。他说。
——他当然攒起来了。母亲说。他可有主意了。
——那么,他攒起来要干什么用呢?
——无论如何,别浪费在去大陆度假上。如果蒂莫西想去,咱们就给他买票。我自己也有点钱。
这句话母亲时不时就说一次,口气像是在发出阴森森的威胁。没人知道她有多少钱,存在哪里。没人听说她真的花了这笔钱的哪怕一个子儿。
——我得考虑一下。蒂莫西说。
——嗯,别太久了。母亲说。如果你今年不跟我们走,我得告诉沃特金斯夫人。
——好吧,他说。他已经决定不去德国了,只是在寻求一个有尊严的借口。
但就在那天,在学校里,他被逼得改了主意。那是预科第一年的一段悠闲日子。十个男孩有的四仰八叉地躺在课桌上,有的坐在暖气片上。学习进展缓慢,毫无规律,被时不时出现的问题和争论打断,假模假式的斗殴还零星爆发。
——Carpo的过去分词是什么?
——Carpsum。
——Carptum。
——你个傻屄,莫里森!
然后这两个人会摔几分钟的跤,像小公牛一样死死缠在一起,在教室里乱冲,撞翻桌椅。
蒂莫西坐在教室后面,无用地抱怨道:
——哎,别打了,行不行?
他正在努力复习O级英文课文。对他来说还剩几个月就要考试了,可他的同学们在夏天没有考试,无心学习。明媚的春日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教室,空气里的灰尘微粒都闪闪发亮,这让他们躁动不安,吵个不停。过了一会儿,他们不再假装专心自习,聚在窗户旁边开始闲聊,谈论暑假的安排。一个人要去一处巴特林假日营;两个人要去旅行,一路住青年旅馆;还有几个人试图隐瞒他们不会去任何地方的事实。运动健将格里·博文顿有一头鬈发,是预科班的班草,家境优越,又是独子,被许多低年级男孩遥遥崇拜。他宣布他要去法国。
——法国?
——迪纳尔。在布列塔尼。我爸妈战前老去那儿。
——必须得坐船去,对吧?
——他当然得坐船去了,傻屄。你不知道英格兰四周都是水吗?
——你才是傻屄。我来给你讲讲,英格兰跟苏格兰和威尔士接壤。
然后就又打起来了。男孩们想掩饰对格里·博文顿的羡慕以及对一切海外事物的无知。他们打完架后,博文顿说:
——我们会把汽车运过去。他剥开一块太妃糖,扔进嘴里。
一段时间的沉默。然后有人说:
——我想知道小杨这个夏天打算干什么。
——为A级玩命用功呗,我看。
蒂莫西只当他们的嘲讽是耳边风,可是博文顿得寸进尺,把太妃糖纸揉成一团,放在脚上,脚一抬,纸团划出一道高高的弧线,准确地落在蒂莫西的桌子上。
——三分球。有人毫无表情地说。
蒂莫西精心表现出厌恶的神情,用手指夹起糖纸,丢在地上。
——老实告诉你们吧。他说。今年夏天我要去海德堡。
这话一出口,马上就起到了令人满意的效果。
——海德什么?
——那是在哪儿?
——德国。
——你跟谁去?
——没别人。
——你自己去啊?
——是啊。
——你去德国干什么?
——去看我姐姐。
——你姐姐在德国做什么?
——她为美军工作。
——你个小浑蛋,说瞎话呢吧!
——不,这是真的。他的那些美国佬的糖就是打那儿来的。
蒂莫西低头看书,假装沉浸在学习中,感觉到他们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带着崭新的好奇和尊重。但是,他已经开始计算这小小的自我主张所要付出的代价,而且已经深感后悔了。他只希望母亲能在白天想出一些足以驳回凯丝的提议的正当理由;但令他惊奇而且气馁的是,到晚上他宣布他觉得自己想去海德堡时,她似乎很高兴。
——好啊。我一直在想,换个地方对你应该是好事,毕竟你学得这么刻苦。你最近看起来都瘦了。
对蒂莫西而言,到了这一步就再也无法回头了。他自愿接受了凯丝的邀请,朋友和邻居们都觉得他真幸运,有个姐姐能请他去玩。在他认识的人里,基本没有人去欧洲大陆度过假,负担得起的人也往往由于换汇额度的限制而难以成行;这可真称得上是一次冒险。蒂莫西自己认为,那些其实都不是真正的障碍——他觉得别人像自己一样,也会因为出国旅行的危险和问题而畏缩:边境、护照、车票、时刻表、外语、外国菜、外国货币、外国习俗。但是,已经装出来了,就必须接着装下去。退缩是不可能的,就连承认自己心怀忐忑都会让他觉得非常没面子。
卧室的门开了。母亲趿拉着鞋,倒着走进房间,一只手端着一杯茶,另一只手里是几件洗好的衣服。
——哦,你醒了?她说。我给你拿了杯茶。
——谢谢。
他在床上坐起来,抿一口加了糖的滚烫的茶。杯子的边缘磨得嘴角的一块地方有点痛,可能要长粉刺。母亲拉开窗帘,习惯性地皱着眉头,朝外面看。
——看起来天气不错。她闷闷不乐地说。这是你今天早上穿的干净衬衫,昨天晚上我熨了一下。我又洗了一些袜子和内裤,一会儿放在你包里。
他的包在地上。他们都满腹狐疑地看着它。下周末父母去沃辛度假,得用家里的行李箱,所以他们本来已经决定给蒂莫西买个新箱子。可是母亲后来想起来,阁楼里有个大号空军手提包,是杰克叔叔在战争期间的什么时候留在他们这里的。父亲把它找了出来,拿下楼;它已经发霉了,积了厚厚一层灰尘,但仔细擦洗之后似乎还能用。这个包由蓝色帆布制成,用一条长拉链封口。蒂莫西认为它比一般的手提箱轻,就决定用这个包。它对这次旅行来说当然够大,但在被逐渐填满的过程中似乎慢慢走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