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Marilynne Robinson 玛丽莲·罗宾逊 爱荷华作家工作坊任教25年,当之无愧的“作家当中的作家” 基列小镇三个如寓言般庄重的故事,讲述存在本身巨大而非凡的力量 惊人而恢弘的格局,不朽的美国现代经典
基列家书 《卫报》21世纪最伟大的100本小说第2名! 2005年普利策小说奖获奖作品 2004年《纽约时报》年度十大好书 2005年美国国家书评人协会奖
《基列家书》是基列三部曲的第一本。整本小说其实是年事已高的牧师约翰·埃姆斯给自己的幼子写的家书,亦是一部浓缩的美国近代史。 在爱荷华州一个叫“基列”的小镇,鳏居多年的牧师埃姆斯在礼拜日的教堂里邂逅了现在的妻子莱拉,并在不可能生育的年纪拥有了一个儿子。在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为了向幼子解释他从哪里来,又将生活在怎样的世界,埃姆斯借托这封书信回顾了自己的家族历史:他身为牧师的祖父如何狂热地参与美国南方如火如荼的废奴运动,让家庭陷入分裂和绝望,并与持和平立场的儿子至死无法和解;而埃姆斯自己又如何在漫长的孤独岁月里,调和自身的悲剧和对上帝的信仰的冲突。 《基列家书》是玛丽莲·罗宾逊最负盛名的作品,它用“父与子”的主题诠释了一个属于美国的悲伤的故事,隽永而平实地呈现了存在本身神秘而惊人的力量。
家园 普利策小说奖得主《基列家书》平行姊妹篇,以大师笔触诠释浪子回头的内涵 隐喻真正的归家之路,是由伤痛、救赎和宽恕铺就 对浪子回头最诗意和有力的描述 2009年橘子小说奖获奖得主
《家园》是基列三部曲的第二部,以埃姆斯的老朋友鲍顿一家为线索,再现了老牧师鲍顿及其一双儿女各自孤独又相互慰藉的亲情故事。 三十八岁的格罗瑞因一场失败的婚约回到故乡基列,一面照看年迈的父亲,一面料理日渐衰败的家园。不久,二十年鲜有音信的哥哥杰克也出人意料地回家,杰克曾因其顽劣放荡的行为让整个家庭蒙上丑闻的阴影,但老鲍顿在二十年里从未放弃对浪子的等待和宽恕。 三个人在同一间屋檐下,享受迟来的亲情,但充满悲伤和悔恨的往事却日渐吞噬他们。杰克无法摆脱灵魂的疲惫,告别不堪承受的家园,留下格罗瑞独自守候。直到有一天,杰克一直等待的那个人,踏上了基列的土地……
莱拉 两个孤独至极的人如何奇迹般地相爱 《基列家书》出版10年后,基列三部曲的结局 2014年美国国家书评人协会奖 2014年《纽约时报》年度好书 美国国家图书奖最终入围名单
《莱拉》是基列三部曲的第三部,小说透过埃姆斯牧师的妻子莱拉的流浪生涯和婚姻生活,审视了苦难和救赎的关系。 莱拉自小生病、被穷苦的家人漠视,直到她被黑人妇女多尔窃走,同为命运的弃儿,她们在大萧条时代靠出卖劳力为生,漂泊不定却又紧密相依。多年后,莱拉家人对她展开恶意的追捕,让多尔不惜选择杀人、逃亡。莱拉孤身踏上孤苦而污秽的流浪之路。直到有一天,身无分文的她走进雨中的教堂,遇见在圣坛上布道的牧师埃姆斯…… 一段恋情,一场辩论,一次洗礼。基列宁静的生活,仍无法抚慰即将为人母的莱拉。她和丈夫埃姆斯,两颗破碎的灵魂,如何能够学习接纳对方……
作者介绍
玛丽莲·罗宾逊(1943— ),美国当代著名女作家,生于爱达荷州,多年来一直在爱荷华大学教授写作,被公认为“作家中的作家”。1980年出版小说处女作《管家》,获得美国笔会/海明威奖,并获得1982年普利策小说奖提名。《管家》出版后的20余年里,她没有再涉足小说创作,而将注意力投向环保和美国当代思想领域的纷争。小说《基列家书》(2004)获2005年普利策小说奖,这也是奥巴马最爱的小说之一。《基列家书》的续篇《家园》(2008)获得2009年度橘子奖,并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奖提名。《莱拉》(2014)可以被视为基列三部曲的结局,获洛杉矶时报图书奖,并入围美国国家图书奖的长名单。 此外,罗宾逊一直关注美国社会思想、实证主义和新教传统的关系,著有多部散文集《祖国 :英国、福利社会和核污染》(1989)、《亚当之死:当代思想随笔》(1998)、《思维的缺失:消除自我之现代神话的本性》(2010)、《论事物的给定性》(2015) 。2013年,美国总统奥巴马亲自为她颁发国家人文奖章。 基列三部曲是罗宾逊最负盛名、技巧几近完美的作品,优雅而深邃地勾勒了人与人之间的伦理关系,也可以被视为美国国家和文化的一种自我疗愈过程,它用那些强有力的灵魂,呈现出美国失落已久的道德谱系。
部分摘录:
“回家住下了,格罗瑞!太好了!”她的父亲嚷嚷道,而她的心却沉了下去。想到她回家,他努力感受到一星点的欢喜,但双眼却因为对她的怜惜潮湿了。“这次住上一段时间!”他修正了一下说。他先把拐杖换到力量弱些的那只手上,再从她的手里接过行李包。上帝啊,她想,天主啊。这些天她的祷告,其实是惊叹的呼号,都是这么开头结束的。她的父亲怎么会如此虚弱?他怎么可以不顾危险,非得做到自己心目中的绅士?主啊,他把拐杖挂在楼梯的扶手上,为的是能帮她把行李包拎到她的房间里。不过他真的把它们拎上了楼,然后靠在门边,缓过气来。
“这是最好的房间了。布兰克太太说的。”他指了指窗子,“双向通风。我不懂。我觉得房间都挺好的。”他呵呵笑了起来。“嗯,这是幢好房子。”对父亲来说,这幢房子体现了他的生活总体上是受了福佑的。这一点显而易见,毋庸置疑,他也从来不曾否定过这一点,尤其是当他的福佑俯视着特别的悲痛之事时。母亲过世后,他提及房子时,愈发像在说一位老妻了。所有这些年,它因提供的每一处的妥帖舒适,每一处的宽厚恩惠,而显得美丽异常。这种美丽不是寻常的眼睛能够看得见的。它远远高出周围的房子,平坦的正面,扁平的屋顶,窗子上方有凸出的檐板。“意大利式的。”父亲说过,不过那只是猜测,或说是自我解释。不管怎样,即便有了门廊,它看上去也既朴素冷峻又做作讲究。门廊是父亲为了迎合当地人在炎夏夜晚相互走动的喜好在屋前搭建的,长满了一大丛凌霄花。这是一座好房子,父亲说。他的意思是尽管它外表怪拙,却有一颗仁爱的心。眼下园子和灌木丛杂乱不堪,他必定是知道的,尽管他很少走出门廊。
即使在房子的鼎盛期,园子和灌木丛也不见得特别的像样。也不可能像样了,捉迷藏,还有槌球戏,羽毛球,棒球。“你们曾经有过的那些时光!”父亲说,仿佛如今稍稍的荒凉是盛大的游行过后留下来的彩纸屑和糖果纸。屋前有棵橡树,比这个街区和这个镇子都要老。橡树将树根旁的人行道拱成了碎石,又把数不清的枝条伸到了马路上,横跨了整个院子,枝条的周长比普通的树干还要粗。树干上有一段扭曲,这让橡树在他们眼里像是一位巨人托钵僧。父亲说如果他们能像上帝一样地,以地质计时看视万物,他们就会看到它跃出大地,面朝太阳,展开枝条,沉浸在作为爱荷华的一棵橡树的喜悦中。那些枝条上曾经挂过四架秋千,向全世界宣告他们家的人丁兴旺。橡树照样枝繁叶茂,当然苹果树、樱桃树和杏树,丁香、凌霄花和玉簪花,以前有现在也仍在。母亲种的鸢尾有几棵开了花。到了复活节,她和姐妹们仍旧能采来满怀的鲜花,父亲的双眼会闪烁着泪花,他会说:“呵,是啊,是啊。”像是她们带来了什么纪念品,这些花只是让人愉快地想起了别的花。
为什么这幢坚固直耸的房子让她觉得如此的荒弃,如此令人心碎?境由心生,她想。父亲的孩子中有七个会尽量多多回家,他们打电话,寄来短信礼物,一筐筐的葡萄柚。他们自己的孩子,一旦能握住蜡笔,会在地上爬,就被大人教育要记住祖父,然后是曾祖父。要不是新的牧师暗示了这个问题,教区居民和他们的儿女孙辈对父亲的忠诚会耗尽他的精力。还有埃姆斯,父亲的知交。这些年来,父亲对他什么都说,毫无保留,他简直成了所有孩子的第二个父亲,尤其是埃姆斯对他们的了解令他们不自在了。有时候孩子们让父亲许诺对谁也不要说,他知道他们说的是埃姆斯牧师。他谨慎得很,不会泄密,只除了在埃姆斯空荡荡的单身汉的厨房里。他们猜测,在那个告解室似的地方,所有的顾虑都被忽略了。还有什么是父亲不会说的呢?他们是怎样告发杰克的,告诉他杰克的所说所为,或是杰克意欲做什么。
“我得知道啊,”父亲说,“为他好。”于是,他们告发坏小子兄弟。坏小子也知道,又气恼又暗暗地觉得有趣。他让他们知道他的行径,又误导他们,让他们紧张疑心,觉得非得告诉父亲他们的疑虑,免得父亲又得应对治安官。他们不是那类喜欢传话的孩子。事实上,他们之间是严格信守不相互告发的,对杰克的例外只是因为他们不敢不那样做。“他们会把他投进监狱吗?”镇长的儿子在他们家的牲口棚里找到自己的猎枪时,他们忧心忡忡地相互询问着。早知道他们可以把猎枪还回去,免得父亲又受惊又受辱。至少,事先知道一点,他就能镇定一下,受到的刺激会比那单纯的惊恐少一些。
不过没事,他们没有把他关进监狱。杰克站在父亲的身旁,又道了一回歉,答应每天早上扫市政厅的台阶,扫上一星期。每天早上,他确是早早地离开了家。落叶和槭树的翅果在市政厅前堆积着。一个星期过去了,镇长把它们清扫掉了。没事儿。父亲总是会替他说情的。父亲是他的父亲这一点总是让说情没什么必要。那个孩子会道歉,流利得像鲍顿家其他任何人说使徒信经[8]一样。
这十来年大大小小的告密背叛,由于每一方都明白时时刻刻要提防着出事或是即将要出事而变得更不堪,又因为杰克从未以同样的方式报复而变得愈发不堪,不过这很可能只是因为他们的调皮捣蛋太小儿科了,他不感兴趣。若说他们到今天都对杰克感到歉疚,这有点夸大其词。这些年来杰克远离他们,拒绝和他们有任何的接触,无疑自有他的理由。这是假定——上帝啊,帮助我们——他还活着。回过头去看,很容易设想杰克可能是对所有这一切都厌倦了,即使他们认为这事儿他做得让人郁闷。有时候他像是希望自己能相信一个兄弟,一个姐妹。他们记得,他有时可以说是坦诚直白,几乎是热切地诉说着,然后他会大笑起来,那可能是因为他觉得不好意思了。
那些年之后,他们对父亲很关注,一部分原因是他们都记挂着他的悲痛。他们之间也非常友善,会嬉闹,喜欢回忆过去的美好时光,喜欢翻看老照片,父亲会呵呵笑着说:“没错,没错,你们都挺顽皮的。”所有这些,因为心里的歉疚,更像是有这么回事了;如果不是歉疚,那也是一种近乎负罪感的悲伤。她那些规矩、善良又开朗的哥哥姐姐们是自觉自愿的规矩、善良和开朗,谁都看得见。甚至当他们还小时,他们事实上也都是好孩子,但这么做也是为了让别人这么想。这其中有点令人不安的类似虚伪的成分,虽说这只是为了弥补杰克的过失。他坏得如此昭然若揭,给整个家庭蒙上了一层阴影。父亲能指望他们有多快乐,他们就有多快乐,甚至还更快乐一点。如此尽情地玩乐!父亲一直笑着与他们同乐,和他们一起听着留声机跳舞,和他们一起围着钢琴唱歌。他们是如此美好的一个家庭!而杰克若是在家,会在一旁微笑着观看,却从不参与。
现在大家都成人了,他们认真地安排在节假日聚在一起。自小时候起,格罗瑞都有好些年没见到屋子空荡荡静悄悄了。即使在其他孩子都上学去时,家里还有母亲在,而且父亲也仍有精力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哼哼歌,嘟哝嘟哝,搞出些声响来。“我搞不懂他为什么关门要这么响!”父亲出门去料理一些教区的事或是和埃姆斯玩象棋时,母亲会这么说,他几乎是跳跃着走下了台阶。杰克和那个女孩以及她的小娃娃的事让他震惊,让他气急,但他仍旧是相当的健康,信心十足。后来,虚弱的身体终于把他压垮了,母亲也过世了。那之后,也仍旧有一大家子人,那些表兄弟姐妹嬉笑玩闹、吵吵嚷嚷不时地转移打断大人的谈话,她也免去了被人询问近况的烦恼。她还在教书,还订着婚,准备结婚,是呀,漫长的订婚最好了。有两次未婚夫还真和她一起回了家,和他们握了一圈手,在他们得体的审视下微笑着。他到过他们家了。他只能逗留一会儿,但他见过父亲,而父亲也说挺喜欢他的,这稍稍减轻了一点疑心。他们的、她自己的疑心。这下她单独和可怜的老爸在一起,悲伤的老爸。他的肩头,基列长老会二十岁以上的人大多曾伏在上面哭泣过。没必要说什么,也没指望能隐瞒什么。
这下她回来住了,镇子看起来不一样了。她完全习惯了把基列当作怀旧的对象和背景。只有杰克除外,所有的哥哥姐姐都喜欢回家来,而他们也很乐意再次离开。旧地旧时的故事于他们是如此的亲切,而他们又离得有多远,散落在四方。留在旧地的昔日,是件非常美妙的东西。但现在她回来了,照父亲的说法,住下了,却让记忆变得可怕起来。任记忆越过界限朝这头蔓延过来,成了现时,可能也成了未来——他们都知道,这是件令人痛惜的事。想到他们的怜悯,她心里难受极了。
大多数家庭拆除外屋卖掉牧场已经很久了。在那些房子之间冒出来不少新近式样的小房子,让老房子看起来越来越不相称了。基列的房子曾经矗立在小农场中,有园子、浆果丛、鸡屋,还有柴草棚、兔子窝,牲口棚里养着一两头牛和一两匹马。这些只是生活的必需品。是汽车改变了这一切,父亲说。人们无须像过去那样自给自足了。这是一种损失——没有什么能像鸡粪那样让花儿长得旺了。
什么东西都留存着的鲍顿一家,也保留了他们的土地,空空的牲口棚,无用的柴草棚,无人剪修的果园和没有马的牧场。在那片永远不变的童年的土地上,哥哥姐姐们能够也的确细细地记住了那些日子。他们各自都拥有记忆,不过更多时候是大家拼凑起来的记忆,他们看不出有什么必要按个人分配开来。他们翻看着相片,温习着旧日时光,笑着乐着。父亲也非常的高兴。
鲍顿家的土地在另一幢房子背后。那幢房子位于绵延两条街区的宽阔地带上,小镇人口增加,扩张成了街区。有个邻居——他们仍旧叫他托洛茨基先生,是因为当时从大学回家的卢克这么叫他的——有好些年,在鲍顿家一半的土地上种了苜蓿。有时候父亲想找到合适的词来表达他对这件事的不满。“要是他能问我一下就好了。”他说。当时她还太小,没法理解苜蓿暴动事件。等她到了大学,才开始明白老故事其实是在别处已经熊熊燃烧过的余火的一点点动静和烟雾。想到基列是她读到的全世界的一部分,这让她高兴。她真希望自己认识托洛茨基先生和他的妻子。不过,她大二结束时,尽管他们年纪挺大了,也还是出于一时的愤慨离开了基列,将基列留给它的蠢行,但没人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成了战场的那块土地,如果邻居没有耕作的话,原本也是不会被利用的,再说种植苜蓿也有利土壤。可笑的是——或许也是事实,邻居似乎没有工作,也反对金钱交易关系。他将庄稼捐给了一位乡下的表亲,那人回礼赠给他一笔钱。不管怎样,父亲怎么也没法说服自己去提出抗议。更何况邻居是个不可知论者,很可能正一心想找个道德伦理上的话题争论一番。那次,父亲想阻止镇上穿过他家的土地铺路。他没什么好的理由,只不过是他的父亲和祖父如果在世,都会反对这件事。经历了那次尴尬之后,父亲似乎觉得他不能在这类的争论中再失败一次了。他醒悟到这一点是在一个漫漫长夜,也没有再细细想一想,他对自己的正义立场的信心像薄雾似的散尽了。就是在那一刻,晚上十点稍微过一点儿,他醒悟过来了,接着是黎明之前的七小时。他的事到了白天看起来也没好多少,于是他写了封信给镇长,简单而有尊严,一字不提“一毛不拔的伪君子”这一说法——他是在结束了一段自认为挺愉快的谈话走开后,觉得听到了镇长在他背后这么咕哝的。吃晚饭时,他把这事告诉给所有的孩子听,而且不止一次地在讲道时作为例子引用,因为他的确真诚地相信,当上帝给他道德上的指示时,不仅仅为他一人所用。
每年春天,那个身为不可知论者的邻居坐在他借来的拖拉机上,挺着背端着肩,像是随时准备接受挑战。尽管他并不喜欢交际,他还是像个无所隐藏、坦坦荡荡的人,热心地与过路行人打招呼。他可能是想让鲍顿牧师知道,也让牧师知道整个镇子都知道,他正在侵用牧师的土地。基督徒正是靠这类行为借以提升自己的灵魂,因为他们若遵从自己的祷告的话,他们得原谅那些亏负他们的人[9]。
父亲一直处于一种明显的恼怒中,直到那些苜蓿都收割完了,但他还是心甘情愿地让了步。他知道邻居是当着大家的面在羞辱他,一年又一年,播种和收割的季节,不仅仅是让人们记着他对铺路一事考虑不周的反对,而且是在小小的程度上,报复了整部宗教伪善的历史。在那个持不可知论的邻居眼里,宗教的伪善也是部没有间断的历史。
有一次,鲍顿家较小的六个孩子中的五个——杰克在别的地方——在嫩苜蓿地里玩狐入鹅群的游戏。这游戏并不好玩,大家却非得玩到头。美丽的苜蓿绿如蓝,汁液饱满得即使在午时也有一小朵轻雾停在小小的叶子上。他们并没有意识到对报复的渴望,直到丹跑进了地里去捡棒球,泰迪跟在了他后面,随后的是霍普、格雷西和格罗瑞。不知谁大叫一声“狐入鹅群”,他们跑出了个大圆圈,再斜穿着来回跑,跑得气喘吁吁。苜蓿在他们的脚下折断了,断得如此的美丽,美得都令他们后悔自己的行为造成的伤害了,但他们还继续跑着。他们在植物的浆汁里打着滑摔倒在地,膝盖手掌都弄脏了。终于,在他们的心里,对自己闯了大祸的这一认识压过了报复的满足感。他们继续玩闹着,直到被叫去吃晚饭。看到他们排着队走进厨房,浑身散发着孩子的汗味和压烂的苜蓿的气味,母亲的嗓子里迸出一声尖叫,叫道:“罗伯特,快来看!”
父亲脸上微微的满足感证实了他们所惧怕的——他看到了展示基督徒谦卑的机会。以这样一种毫不含糊的谦卑态度,邻居感到的只能是一种谴责。
他说:“毫无疑问,你们得去道歉。”他的脸色几乎是严厉的,只有一点点的开心,一点点的满足。“你们还是去了结这件事吧,”他说。他们知道,自愿的道歉要比由受到伤害的一方胁迫的道歉效果更好。而且因为那个邻居是个急性子的人,相对正义的天平很容易就会向对方倾斜。于是他们五个沿路朝街区的另一头走去。路上杰克赶上了他们,和他们一起走去,好像赎罪必须包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