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大雾弥漫的夜晚,警探沃格尔失魂落魄地出现在心理诊疗室,他身上的血和两个月前失踪的女孩有什么关联?
女孩名叫安娜,外出途中神秘消失了。沃格尔奉命查案,他对指纹、DNA一窍不通,但并不妨碍他成为警界明星,因为他有独门秘笈,利用媒体和舆论的力量。他让大众相信女孩是被人诱拐,而罪魁祸首就是语文老师马迪尼。
一夕之间,老师失去了家庭、工作还有尊严。案件眼看告破,沃格尔却收到另一条线索,三十多年前,曾有六个女孩失踪。难道真凶另有其人?沃格尔开始犹豫不决,是应该还老师清白,还是为了保全自己而隐瞒真相?
沃格尔在心理诊疗室中娓娓道来两个月的经历,萦绕在女孩失踪案上的迷雾渐渐散去……
作者介绍
多纳托·卡瑞西(1973年— ) 生于意大利,法学专业,主修犯罪学和行为学。1999年,放弃法律事业,开始担任影视编剧。处女作《魔鬼在呢喃》一举成功,风靡全球,仅在意大利就售出20多万册,被译成20多种语言。之后又创作了《消失者》、《迷雾中的女孩》、《迷宫中的男人》等。同时开始尝试导演工作,陆续将《迷雾中的女孩》、《迷宫中的男人》等作品搬上大银幕。小说《魔鬼在呢喃》获得2011年SNCF欧洲侦探小说奖,2011年口袋本读者大奖,2009年意大利最高奖项之一巴卡瑞拉奖。
部分摘录:
2月23日 失踪后的第六十二天 这个夜晚的一阵电话铃声让一切都改变了。
二十二点二十分的来电。这是一个周一的晚上,室外温度零下八摄氏度,一切都被寒冷的雾气吞噬了。在这个时候,弗洛雷斯正暖和地窝在床上,在妻子旁边享受地看着电视里播放的一部黑白枪战老片。实际上,索菲娅已经入睡很久了,铃声似乎也没有打断她的睡眠。她一点也没觉察到丈夫已经穿好衣服下了床。
弗洛雷斯穿起一条夹棉长裤,配着高领毛衫和一件厚大衣来对抗这本应给造物主抹杀掉的该死的大雾,做好了去阿维乔特小医院的准备,六十二岁的他已经在这家小医院当了四十年的精神科医生。在此期间,很少有人因为紧急事件把他从床上拖起来,尤其是警方。在这个他生于斯并长于斯的阿尔卑斯山脚下的小镇上,日落之后几乎什么都不会发生。这样的纬度上,似乎就连有犯罪倾向的人们都选择去主动控制自己,不约而同地约束自己每晚按时回家。因此弗洛雷斯怀疑自己是否有理由在这个不同寻常的时间出场。
警察在电话里唯一提到的信息是,有名男子在一场交通事故后被拘留了。就这么些。
下午雪停了,但这个夜晚却变得更加寒冷。弗洛雷斯从家里出来,感觉到了反常的寂静。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不动了。时间也像凝住了一般。精神科医生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室外的低温,而是来自内心某处。他发动了老旧的雪铁龙,等着行驶前柴油机加热的那几秒——的确需要个声音来撕碎这份单调可怖的宁静。
沥青路面上已经结了冰,再加上大雾,使得车速只能开到二十公里时速。为了能更好地分清马路边缘,弗洛雷斯开的时候还得双手紧握方向盘,向前弓着背,脸和前面的挡风玻璃贴得只有几厘米的距离。幸好他对这段路够熟悉,头脑能比眼睛更快地反应过来要往哪儿开。
他在一个岔路口前选择了通往镇中心的那条道。就在那时弗洛雷斯注意到了白雾掩盖下有一些异样。往前开了一会儿,他觉得一切都慢了下来,就像到了一个梦里。在那白色笼罩着的最深处发出耀眼的光,它们忽隐又忽现。似乎想来到他面前,其实是他在渐渐向它们靠近。雾里出现了一个人的轮廓。那人双臂挥动着,手势奇怪而夸张。慢慢驶近后,弗洛雷斯才明白那是个警察,站那儿指挥来往车辆,提醒注意行驶。精神科医生从他身边驶过,两人淡淡地打了个招呼。若隐若现的光束原来是警察的背后闪耀的警灯,但更为醒目的,是一辆卡在道路外沟渠里的深色小车亮着的后车灯。
不多久,弗洛雷斯进入了镇中心。空荡无人。
路灯散发出淡黄色的亮光,在冬雾中像是海市蜃楼。他穿过整个住宅区到达了此行目的地。
阿维乔特的小医院因一种奇怪的骚动而焕发了生机。弗洛雷斯刚跨进门槛就碰见了当地警局的头儿和近期备受嘉奖的年轻女检察官——瑞贝卡·梅耶。梅耶似乎很不安。当精神科医生除下厚重的大衣时,她向他介绍了当夜不速之客的身份。“沃格尔。”她只是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弗洛雷斯便明白她为何会有这么大压力。在那个夜晚,所有的一切都将永远改变,但在那时,他还并不知道。因此他也并不能完全明白他当时所扮演的角色。“我具体应该做些什么?”他问道。
“急诊室的医生们说他并无大碍。但好像有些精神错乱,可能是事故引起的惊吓。”
“但您对此并不确定,对吗?”弗洛雷斯揪出了关键点。梅耶没有给予否认。
“是紧张症吗?”
“不,受到刺激时会更严重些。但他是有情绪波动的。”
“而且他也一点不记得发生了些什么。”弗洛雷斯为病症做了总结。
“他记得这场事故,但我们感兴趣的是在这之前的事:我们必须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
“所以,您觉得,他在装模作样。”精神科医生总结道。
“恐怕是这样。到这儿就该您出场了,医生。”
“您期望我做些什么呢,检察官女士?”
“现在没有足够证据指控他,而这一点他自己也知道,因此需要您告诉我他是不是有什么意图或期望。”
“如果有,他会怎样?”
“我将提出指控来正式审讯他,不必担心再有什么律师会在法庭上帮他诡辩驳回我的要求。”
“但是……你们和我说这场事故并没有人受伤,不是吗?那么为什么需要指控他呢,恕我一问?”
梅耶迟疑了一会儿。“等您到他面前就会明白了。”
他们让他坐在他的诊疗室里。弗洛雷斯一开门就瞧见了那个男的:在堆满了纸的写字台前有两个小沙发,他就坐在其中一个上面。他穿着一件深色羊毛大衣,耷着肩,好像甚至都没有察觉到有人进来了。
弗洛雷斯把厚大衣挂到衣帽架上,搓着仍旧冻僵的双手。“晚上好。”他边说边走向取暖器,去确认下它是不是开着。实际上,他只是借机把自己挪到男人的面前好确认他的状态,或者说,是为了理解梅耶话语中的含义。
沃格尔在大衣下面穿得很优雅。西服全套深蓝色,灰蓝色丝质领带上印着细碎繁花图案,一条黄色手绢插在西装胸口的口袋里,白衬衫配的是椭圆形玫瑰金的袖扣。只是外表看着很皱,就像他好几周都穿着这堆衣服似的。
沃格尔抬了一下眼睛去看他,没有回应他的问候。然后目光重新落回到搁在怀里的双手上。
精神科医生自问是否命运决定一而再地跟他开奇怪的玩笑。“您到这边很久了吗?”他开口。
“您呢?”
弗洛雷斯因为这句双关语笑了起来,但对方仍旧保持严肃。“差不多四十年了。”他回答道。如今这间屋子满是各类器物和家具,非常凌乱。精神科医生觉得在一个外来的观察者看来,办公室整体可能显得不太和谐。“您看到那个旧沙发了吗?那是我的上一任留下来的,不过这个写字台是我自己挑的。”桌上放着他家人的带框照片。
沃格尔拿起其中一幅,放在双手中端详。这张上面弗洛雷斯正被他不计其数的子孙们围绕,这是一个夏日,他们在院子里烧烤。“美好的家庭。”沃格尔带着一种含混的兴趣评论道。
“三个儿女跟十一个孙子孙女。”弗洛雷斯非常喜欢那张照片。
沃格尔把相框放回原位,开始四周打量。墙上除了学位证书、得到的表彰和孙辈们送的画作之外,还有让精神科医生得意的那些战利品。
他常去参加钓鱼运动,在诊室里陈列着无数的鱼类标本。
“一旦有空,我就丢下所有一切去到湖边或是山间溪边。”弗洛雷斯说,“如此一来我就能再回到世间万物的宁静之中。”角落有个存放鱼竿的橱柜,还有个抽屉里面是鱼钩、鱼饵、钓鱼线及其余相关必需品。慢慢地这个房间变得一点都不像精神科医生的诊疗室。这成了他的小窝,一个只属于他的地方,他试着不去想到再过几个月他就要退休,得腾出这间办公室,把他的东西统统带走。
在这四壁之间能够讲述的太多的故事中,这会儿,在这个冬天的夜晚,又多了个意料之外的拜访。
“我到现在还是不能相信您在这儿。”精神科医生有些困窘地说道,“我和妻子在电视上看过您很多次。您可是位名人。”
又是仅仅只有点头。他似乎真的处于精神错乱状态中,或者他是个极佳的演员。
“您确定您很好?”
“我很好。”沃格尔气若游丝地重申道。
弗洛雷斯靠近取暖器,把自己放倒在写字台后面那个经年累月后已有他形状的沙发上。“您算是走运了,知道吗?我刚刚经过事故现场:它出了路牙,但损毁在正确的地方:那边是有个挺深的小沟,但另一边却是个深谷。”
“大雾。”客人说。
“是啊!”弗洛雷斯赞同道,“结冰的雾天还真不常见。我花了二十分钟才到这边,平时从我家开车过来最多也就十分钟。”说着,他把两个胳膊肘都放在了沙发臂上,顺势把背也靠了上去,“我们还没互相介绍自己:我是奥古斯特·弗洛雷斯医生。请告诉我,我应该怎样称呼您呢?探长还是沃格尔先生?”
那人好像稍微一想:“您看着办吧。”
“我想,一名警察从不会降低自己的身份,哪怕他终止了自己的职业。因此,对我来说,您还是探长沃格尔。”
“如果您愿意如此……”
弗洛雷斯的头脑里聚集了十多个问题,但他知道必须选择那些正确的作为开始。“简而言之,我并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您,我以为您已经回到城里去了。您为什么又回来了呢?”
探长沃格尔双手慢慢擦过裤子,像是想要拂去一缕不存在的灰尘。“我不知道……”
他没再多说,弗洛雷斯仅点点头,“我明白。您一个人来的吗?”
“对。”沃格尔答道,由他的表情可以推测出他并没有很好地理解这个问题的意义。“我一个人。”他重申。
“您出现在这儿会不会跟那个失踪女孩的故事有关?”弗洛雷斯豁出去了,“为什么我好像记得您不能再插手这宗案件了?”
这句话好像唤醒了男人的什么,弗洛雷斯好像激起了他的自尊,他干涩地反驳:“能让我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吗?警方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走?”
弗洛雷斯试着重新用上众所周知的“耐心”。“探长沃格尔,您今晚发生了车祸。”
“这我也知道。”对方生气地答道。
“这次的行程只有您一个人,对吗?”
“我刚刚已经和您说过了。”
这时,弗洛雷斯打开了写字台的一个抽屉,拿出一面小镜子漫不经心地放到沃格尔面前。“您也并没有受伤,安然无恙。”
“我很好,您究竟要问我几遍呢?”
精神科医生朝着他探出身。“那么请向我解释一件事……既然您完好无损,那您这衣服上的血迹又是谁的呢?”
沃格尔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他的火气消了,眼睛看向弗洛雷斯先前放在他面前的镜子。
他看见了。
小红点细密地沾在白衬衫袖口处。有两个大些的是在腹部。一些因为西服和外套的底色而显得颜色更暗些,但因为已经晕开所以直观上觉得更加浓重。探长似乎第一次发现它们。但他朦朦胧胧知道它们的存在,弗洛雷斯立刻觉察到了这点。因为沃格尔不是那么的惊讶,也不再立刻否认称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会在那里。
他的眼中透出一丝新的光亮,精神错乱的混沌状态也如迷雾般散开。而压在天地间的大雾,在办公室的窗外,依然不减不灭。
这个夜晚才刚刚开始,但这个夜晚一切已经改变。沃格尔直视着弗洛雷斯的双瞳,神志突然清醒过来。“您说得有道理。”他说,“我相信的确得做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