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作家本•米尔斯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耶路撒冷林苑镇,小镇日益衰败,这里老人多、穷人多,年轻人高中毕业就远走高飞,从此不再返乡。而在一年多以前,小镇开始发生不寻常的怪事:居民逐渐离奇“消失”,附近城镇居民流言四起,小镇因此有了“闹鬼”的坏名声。本•米尔斯发现阴森的马斯滕老宅依旧矗立在山崖上俯瞰着小镇,儿时的梦魇不断浮上心头,长期压抑在心底的恐惧被无限放大……随着神秘的房客入住马斯登老宅,小镇陷入了莫名的不安:格立克兄弟分别离奇失踪、老文的猎犬死亡……失踪和死亡接连不断地光顾耶路撒冷林苑镇,邪恶的因子在空气中蠢蠢欲动。
作者介绍
斯蒂芬·金
Stephen King
一九四七年出生于美国缅因州波特兰市,后在缅因州州立大学学习英语文学,毕业后走上写作之路。自一九七四年出版第一部长篇小说《魔女嘉丽》后,迄今已著有四十多部长篇小说和两百多篇短篇小说。其所有作品均为全球畅销书,有超过百部影视作品取材自他的小说,其中最著名的当属《肖申克的救赎》。
一九九九年,斯蒂芬‧金遭遇严重车祸,康复后立刻投入写作。二○○三年,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基金会颁发的“杰出贡献奖”,其后又获得世界奇幻文学奖“终身成就奖”和美国推理作家协会“爱伦•坡奖”的“大师奖”。
在斯蒂芬‧金的众多作品中,以历时三十余年才完成的奇幻巨著“黑暗塔”系列(共八卷)最为壮观,也最受金迷推崇,书里的人物与情节,散见于斯蒂芬‧金的其他小说。他的最新作品包括《11/22/63》《暗夜无星》《穹顶之下》《乐园》《长眠医生》《奇梦集》《局外人》《失重》《格温迪的按钮盒》《失眠》和“梅赛德斯先生”三部曲等。
部分摘录:
本·米尔斯在高速公路上向北驶过波特兰,他兴奋得腹部阵阵刺痒,这种感觉确实不赖。那天是一九七五年九月五日,夏季沉浸在今年最后一场狂欢之中。树木苍翠郁葱,天高云淡。刚过法尔茅斯的镇界,他看见两个男孩走在与高速公路平行的道路上,钓鱼竿像卡宾枪似的扛在肩头。
他换到最靠外的车道,把速度降到公路的最低限速,寻找能够触发回忆的景物。刚开始什么都没有,他提醒自己说你肯定会失望的。当年你才七岁,二十五年匆匆流逝。人会变,地方也会变。
想当初,四车道的295号公路还不存在。想从林苑镇去波特兰,你得走12号公路先到法尔茅斯,然后再上1号公路。时间改变了一切。
少胡思乱想了。
但他停不下来。很难停下,因为——
一辆高把手的大型BSA摩托车忽然咆哮着在超车道上驶过他,骑手是个穿T恤的男青年,后座上的女孩穿红夹克衫,戴硕大的反光墨镜。摩托车切车道切得有点突然,他反应过度,猛踩刹车,用双手使劲按喇叭。摩托车喷出蓝色尾气,加速前进,女孩在背后朝他竖起中指。
他把车速重新加上去,很想抽根烟。他的双手微微颤抖。摩托车跑得飞快,已经几乎看不见了。年轻人,该死的年轻人。记忆片段纷至沓来,但不像先前那么久远。他推开这些念头。他两年没骑过摩托了,这辈子都没有再骑一次的打算。
左边远处有一抹红色掠过,他扭头望去,认了出来,不禁欣喜若狂。越过长满了猫尾草和苜蓿的缓坡,远处山头上矗立着巨大的红色谷仓,穹顶涂成白色——隔了这么远的距离,穹顶风向标反射的阳光依然刺眼。他小时候谷仓在那儿,现在仍旧还在原处,看起来毫无变化。也许一切都安好如初。树木旋即遮住了谷仓。
随着高速公路进入坎伯兰,眼熟的东西变得越来越多。他驶过帝王河,小时候他们在那里钓虹鳟和狗鱼。坎伯兰村在树木间匆匆而过,他只瞥见了一两眼。远处的坎伯兰水塔上刷着一行大字:留住缅因的绿色。辛迪姨妈常说该在底下再刷一行字:“那你给我发工资。”
最初的兴奋感变得越来越强烈,他加快车速,寻找路牌。又走了五英里,绿色的反光路牌在远处闪烁着出现:
12号公路,耶路撒冷林苑镇
坎伯兰市,坎伯兰县
黑暗突如其来降临,如砂土扑灭火焰般驱散了好心情。自从坏事发生之后(他的意识企图说出米兰达的名字,但他不允许自己这么做),黑暗就经常来侵扰他,他也习惯于将其轻轻挡开,但这次不同,黑暗以令人惊愕的凶蛮势头席卷而来。
我在干什么?回到小时候住过四年的小镇,妄想追回一去不返的东西?踏上小时候走过的道路,难道就能追回那种魔力吗?那些小路说不定已被抻直并铺上了柏油,也可能已经荒弃,积满游客丢下的啤酒罐。白魔法和黑巫术都已经消失,都在那个夜晚滑出了轨道,摩托车失控,一辆黄色厢式货车疾驶而来,越来越近;妻子米兰达的尖叫声,在最后一刻戛然而止——
出口标记在右侧出现,他考虑片刻,是不是应该就这么开过去,到张伯伦或路易斯顿吃个午饭,然后调头回去。回哪儿?回家?他哈哈一笑。假如他还有家,那就在这儿了。即便他只住过四年,但毕竟也算一个家。
他打亮转弯灯,放慢雪铁龙的车速,驶上匝道。到了匝道顶端,高速公路汇入12号公路(快到镇子时会变成乔因特纳大道),他抬头望向地平线。见到的景象让他用双脚踩下刹车,雪铁龙颤抖着停下,熄火了。
树木大部分是松树和云杉,生长在向东升起的缓坡上,熙熙攘攘地远达视线之外。从此刻所在的位置,他看不见镇子,能见到的除了树木,只有马斯滕老宅的山墙屋顶高耸于远处林木与天空相接之处。
他盯着老宅,被迷住了。互相抵触的各种表情如万花筒变幻般掠过他的脸。
“还在啊,”他大声自言自语道,“我的上帝。”
他低头看手臂。手臂上冒出了鸡皮疙瘩。
2
他故意绕镇一圈,回到坎伯兰市,然后从西边走伯恩斯路折返撒冷林苑镇。这里的变化少得让他惊讶。不存在于记忆中的新屋寥寥无几,刚过镇界的地方多了一家名叫戴尔的酒馆,还有两处采石场新开挖不久。很多阔叶树变成了纸浆,但指向垃圾场的旧铁皮标记仍在原处,路上仍旧没铺沥青,到处是坑洞和搓板路;透过林间被砍伐出的空地,校园山看得一清二楚,中央电网的铁塔从西北向东南架起高压线。格里芬农场也还在,不过谷仓扩了容量。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把自家产的牛奶装瓶出售。当初的商标是一头微笑的奶牛,顶上的品牌名是:“阳光牛奶,格里芬农场出品!”他微笑起来。他在辛迪姨妈家经常用格里芬的牛奶泡玉米片。
他左转拐进布鲁克斯路,经过铸铁大门和围绕谐和山陵园的低矮石墙,驶下一段陡坡,开始爬远侧的斜坡,人们管山丘的这一面叫马斯滕丘。
来到坡顶,道路两旁树木寥落。向右看可以俯瞰全镇,本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幅景象。左边是马斯滕老宅。他靠边停车,钻出车厢。
还是以前的样子。没有变化,完全没有。就好像昨天才见过似的。
前院茅草疯长,高得遮住了通往门廊的旧石板路,年复一年的冻胀拱裂了铺路的石板。蟋蟀叽叽喳喳,蚂蚱飘忽不定,在空中画出飘忽不定的抛物线。
老宅面向小镇,巨大,不规整,已经开始沉陷,窗户乱糟糟地被木板钉死,因此它和所有空置多年的旧房屋一样,显得有点凶险。日晒雨淋剥走了油漆,因此屋子通体灰沉沉的。暴风雨卷走了大部分木瓦,大雪压垮了主屋顶的西角,屋子看起来佝肩偻背、没精打采。右边栏杆的起柱上钉了一块“闲人免进”的牌子,也同样破烂不堪。
他忽然产生了奇特而强烈的冲动,想踏上杂草丛生的小径,走过在脚边蹦跳的蟋蟀和蚂蚱,站上前门廊,从木板缝隙中窥视走廊和前厅。也许还要伸手试试前门,没锁的话,就进去。
他吞了一口唾沫,抬头望着老宅,像是被催眠了似的。老宅愚钝而冷漠地回望他。
你沿着走廊向里走,闻到灰泥浸水和壁纸朽坏的味道,老鼠在墙壁里跑过。依然有许多垃圾扔在地上,你也许会捡起某样东西——比方说一个镇纸——揣进衣袋。到了走廊尽头,你没有进厨房,而是左转上楼,多年来从天花板脱落的灰泥被你踩在脚下。十四级台阶,不多不少,正好十四级。最顶上一级台阶略短些,不合比例,像是为了避免不吉利的数字而额外加上的。爬完台阶,你站在那里,视线沿走廊而下,落在一扇紧闭的房门上。假如你走向那扇门,像旁观者一般看着自己的行动,而门越来越近,越来越大,你伸出手,握住锈迹斑斑的镀银门把——
他转过身,背对老宅,长出一口气,发出干涩的哨音。不到时候。以后或许可以,但现在不行。就此刻而言,知道老宅还在原处就足够了。屋子在等待他。他按住车头盖,抬眼眺望小镇。应该能找到马斯滕老宅的管理者,也许可以租下来。厨房挺适合改建成写作室,前客厅充当卧室。但他不会允许自己上楼。
除非迫不得已。
他上车发动引擎,下坡驶向耶路撒冷林苑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