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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明梦余录-电子书下载

历史传记 2022年7月14日

简介

晚明宫廷有三桩疑案“梃击”“红丸”“移宫”,都跟本书主角朱由校有关,他是崇祯的大哥,是明朝几个奇葩皇帝之一,是个投错胎的木匠。他十七岁登基,但少年天子并没有那么好当,有时候比关外敌人更可怕的是朝堂之下的尔虞我诈,狐周周挖掘多本史料用通俗的笔法重述史料中那些耐人寻味的事件,给读者呈现深宫内外风雨飘摇的晚明,谱写关于一个生活在明代,名叫朱由校的男人的故事。

作者介绍

狐周周:
百度崇祯吧吧主,明史深度中毒者,文画双修的人气作者。
个人代表作品:《春明梦余录》《明朝那些事儿:漫画版》《月满千江》

部分摘录:
懒折三春一纸寒 但悬双璧佩雕栏 自从丙申年[1]乾清宫发生大火,万历皇帝移居启祥宫[2],至今已近二十载。启祥宫原名为“未央宫”,因嘉靖皇帝生父兴献帝诞生于此中,世庙欲以美名冠之,改为今名。申时过后,万历皇帝晏起,仍觉身上动火,头晕目眩,他眨着眼睛,慢慢梳理着头绪,灯市的人声鼎沸越过半个皇城,飘进启祥宫的时候,只剩下微弱得近乎幻听一般渺渺余音,亦真亦幻的繁华声调,令万历皇帝忽然忆起,明日将是正月十五。
他早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常年缠绵病榻,令他非但不知天命,反而越发觉前路茫然,常洛[3]的太子之位在多方势力牵制下,愈发有不可动摇之态,常洵[4]也已于去岁之国洛阳,可惜万历苦心经营数十载。朝臣和他背德离心,就连宠妃郑氏[5],也找不回当年缱绻相依之情。大抵病中人皆爱愁思。万历头脑含混,忆了一回爱子,忆了一番郑氏,又借着上元灯节的缘故,忆了一回张居正[6]。
他登基之初,尚在髫龄,借着父孝已过的机会,忐忑地问他的张元辅:“元夕鳌山灯火祖制乎?”宫中灯会因大行皇帝丧制已停了两载,万历皇帝认为今年总该操办一回,况且宫中烟火灯会是自开国来沿袭的祖制,张居正却劝谏道:“元夕之娱,靡费无益,正当新政,陛下应力图节省。”[7]他看着殿上空荡荡的梁楹,委屈地应了。
冯保[8]见他失落,悄声安慰,待日后治平久,定为他好生办一次,以彰盛世。
年迈的万历皇帝瘫在床上,艰难地屈了屈手指,脸上挤出一丝笑,那笑容却非发自真心,只是唇颊间生硬的弧度,流露出的情绪,更多是苦涩与讽刺:“朕后来办了许多年灯会,朕已看腻了。”他在心里念念有词,像个得胜者,直抵黄龙,残忍地戳着那道旧伤疤,得意之后,无非又添一回痛楚而已。
司礼监太监李恩已于暖阁外候了多时,侧耳听见御榻上有了动静,他在阁外一跪三叩,唱了回请旨,方才小心翼翼地掀了暖帘,蹑足趋近,瞄了瞄万历皇帝所在的架子床,又将目光落到一旁的桌案上,上面放置着一摞裹着黄绫的奏疏。午时内阁拟过票,司礼监也批了红,例行公事地呈进御览,一如既往地维持着原状。李恩朝着几个宫人使了使眼色,宫人会意,卷起床幔,气味一时扑散开来,李恩不觉捉了捉鼻,低声问道:
“皇爷,驾起,先喝口茶润润嗓儿吧。”
万历皇帝干咳着,倚靠宫人搀扶,勉力支起沉重的身子,接过李恩捧上的茶盏,小啜几口。那是南京守备太监进贡的建宁府芽茶,碧瓯春茗,香冠天下,万历皇帝吞进喉咙里,只道和清水一般无二。他经年食不知味,更无论茶之香与道,任他华英仙品,草木奇珍,只要能解一回渴,便是好的。人性无定,皇帝年少时于茶叶之讲究,与他曾对鳌山灯炽烈的向往与追求一样,回头看看,不及今宵一枕好眠,所谓衷情,不过尔尔。万历皇帝刚刚转醒,便又萌生一丝倦意,不耐地看着李恩,慵懒地开了尊口:“捡一捡,要紧事,念给朕听。”
李恩应诺,蹑着碎步走到案边,当今天子治下的内阁,恐怕是历朝难有的清净之所,去年叶向高致仕后,仅剩方从哲一人独相。不只是内阁,各部官员多有缺位,皆因递上的会推得不到皇帝的批复,除了吏治,另有民生,边备种种事务,封章多数难逃泥牛入海的结局。朝臣无事,索性围绕着“国本”大做文章,万历偶尔倒是能做一两句批复,斥责他们“不知有君父”,臣子嗤笑,甚以为然。眼下,恰好这一摞子奏疏,本本所奏,皆是万岁最厌见,最“不要紧”的国本之事。李恩有些为难,硬着头皮捏出一本,朗声读了起来:“臣,户科给事中官应震有奏:臣闻效忠陛下者,有三说,一曰情爱不可偏溺,均吾君之子也……”
“住了。”
李恩闻言而止,万历皇帝靠在软枕上,眼皮都不抬一抬:“这厮要批朕偏爱福王,厌薄太子。”
李恩诺诺道:“是。”
万历皇帝冷笑道:“你觉得呢?”
李恩咋舌,乖觉地放下官应震的奏疏,又捡起另一本,清了清嗓子,念道:“礼部奏,皇太子妃薨逝已两易岁,臣部几次递上择地之疏,天听皆置若罔闻……”
“前番圣母梓宫尚未发引,昌平还有昭陵工役,莫说太子妃,即便是朕的嫔妃,也要待物力休养之后,再卜吉鸠工,这是国库的难处,太子敦孝,自会体谅,礼部素来不识大体,莫理他。”
万历皇帝难得说了一大篇话,略感气滞,额上的冷汗也冒了出来,他冲着李恩摆摆手,示意他只可再选一封来读,李恩踟蹰一番,拿起了首辅方从哲的本章:“大学士方从哲言,东宫自三十三年(1605年)辍讲经今十年,望皇上亟涣纶音,特修旷典,容臣恭择吉期[9]……”
首辅一封千言疏,洋洋洒洒历数古今废学之大弊,又援引礼部前日所奏,除了让皇帝恢复太子的日讲与经筵,还奏请令元孙[10]一同出阁读书。李恩惊讶地发现,皇帝没有像前两次一样打断他,而是默默听他读完,若有所思。
“方先生说,朕的元孙,多大了?”
“回皇爷,过了今年冬月,圣孙已年逾十岁了。”
万历皇帝愣了愣,忽然低头浅笑道:“日子越发不禁过了。”他吁了口气,闭上眼睛,头深陷入累叠的软枕,“朕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每逢三、六、九日视朝,其余日子皆至文华殿讲读,未有一日空闲,寻常孩童的欢乐,不曾受用过半分,你且问问他,十余龄小儿,身量比那书案长几寸?让他在玩得动的年纪多玩几年罢,省得日后后悔。”
李恩听到此处,大略知道群臣这回进言又是无功而返,万历的说辞,即便是他听了,尚觉荒谬,分明是厚此薄彼的托词,李恩默叹,又问道:“皇爷,那太子日讲之事……”
他将吐出一半的话儿强行咽了回去,并非慑其威严,只因那委顿于枕席间的天子,不知几时,又恹恹地昏睡过去了。
紧挨东华门的慈庆宫,是紫禁城中最直接受到夜市喧嚣波及的院落,作为太子青宫,一门之隔竟属喧场,往来杂沓,混若通衢。早有臣工上谏万历皇帝,内市与东宫相隔太近,一来有损皇室威严,二来于大内禁地安防有患。
太子朱常洛负手立于窗边,寒冷残冬,他却将窗打开半扇,只为能看一眼皎皎月华。明日既是十五望日,又是正月上元,依例太子要向皇帝上表称贺,朱常洛拿起笔又放下,反反复复,索性撂了笔,抬头去看月亮。
这是福王之国后,首次“子不在侧”的佳节,皇帝孺慕之情甚笃,下旨百官免朝,且不说贺表递上,皇帝十之有九不会看,圣上心里惦念的,期待的,只有远在洛阳那一位皇子的千里家书。即便他朱常洛的贺表写得再情真意切,也是白白惹人厌烦,倒不如知情识趣地缩在东宫里,遥祝那头父慈子孝“天涯共此时”。
太子打了个寒噤,起手将窗户关上,才人王氏[11]捧着暖手走近前来,敛衽恭声道:“殿下,当心受风。”太子抬抬下巴,授意她起身将暖手拢在太子手中,王氏感觉他的指头好似几爪冰锥,全无生气。她看了眼桌案,又问道:“殿下的贺表写完了?”常洛笑道:“手凉,握不住笔。”王氏垂眸无言,前年太子妃薨逝后,正妃之位至今空闲,王氏因诞育元孙,万历皇帝亲旨封为才人,与太子共居慈庆宫。此时除了元孙与王氏,仍有选侍八人,皇孙两位,皇孙女三位,杂居于慈庆宫后配宫。然而惜薪司[12]每每仍按照太子当年在景阳宫时的份例送炭,青宫一到冬日,便因炭火不足越发清冷萧瑟,白天尚能勉强熬过去,最怕夜幕一至,直叫人把心都寒透了。
太子问道:“哥儿[13]们都睡了?”
王氏点点头道:“天太冷了,乳母早早都哄去睡了。”她迟疑了片刻,试探地询问道:“殿下,借着上元开市,可从屋里寻些闲置器物,找个老公[14],去民间换些炭回来。”
太子皱着眉头,不置可否。前年三弟福王还在时,有一回新岁赏雪,万历皇帝难得召见了其余诸王,那天银雪霏霏,呵气成冰,福王穿着一身金貂裘,而自己和瑞王、桂王等只穿着紫貂,诸子共立于丹墀下,一边是芝兰玉树,一边是寒末衰草。太子犹记得父亲看向三弟的眼神,恨不得将世间所有金玉挂在他身上,何况一套金貂。之后臣工借此大作题目,痛斥皇帝偏颇,更有死谏者直指福王宠盛而骄,为祸国家。那一次事端后,万历皇帝遣人往东宫也送了一套金貂,其后少不得拉他至百官前,向天下彰显自己的一视同仁。
此时太子只穿着一身半旧的圆领袍,冻得瑟瑟发抖,却在思量,假如真的落到要去内市典当的地步,自己那身金貂,大抵能换得东宫两年炭火。
王氏见他沉吟不语,只一味愣愣盯着桌案上的笔杆,忐忑地唤了一声:
“殿下?”
太子如梦初醒,将手炉从袖子里捧出来,递还给王氏,走到桌前拿起笔:
“我去和父皇请旨,增添慈庆宫薪火,就算是……看在几个皇孙的份上!”
慈庆宫为三进院落,正宫后出韶舞门另有四宫供太子诸选侍、子女杂居其中,诸皇孙除晨昏定省外,其余时间多由乳母照抚。这日天寒,乳母客氏哄了元孙朱由校睡下后,搓着手一溜烟跑回直房内,发髻也不拆,直接钻进被子里躲寒去了。
门窗紧闭的奉宸宫,待客氏离开后不久,透过高粱纸糊的窗户,隐隐闪烁一豆火光,一人秉烛摸索而行,他身量不高,年约十岁,戴着一顶瓜拉帽,衬得小脸只有巴掌大,他走到床边,捅了捅蜷缩在被窝里的人:“三哥儿,醒醒。”
被窝里的幼子被人扰了睡眠,咿呀地咕哝,持火烛的孩子皱了皱眉头,将蜡烛放在地上,一把扯开了被子,床上的小孩哀号一声,即刻被人捂住了嘴,气苦地透过指缝埋怨道:“哥哥,你干什么呀?”
那位“哥哥”,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缓缓松开了捂住他嘴巴的手:“出来,给你看个宝贝。”
他站起身,拾起脚边的烛台,火光照亮了两个孩子的脸,大一些的是太子长子,皇帝的元孙朱由校,在床上鼓着腮,七手八脚扯着被子,满脸不情愿的,是太子第三子朱由楫,由楫生母早殁,他自幼和长子由校住在一处,年龄又最相近,感情十分亲密。此刻,他将自己裹得像个粽子,赖在床上嘀咕:“什么宝贝,天恁冷,我才不想出去。”
“偏是这冷天,才越发衬着我这宝贝稀奇呢。”由校故弄着玄虚,佯做严肃地说道:“你现在不看,以后就是求我,我也不给你瞧了。”
少年像猫儿见了麈尾,好奇被撩拨起来,三哥儿咬咬牙,打着冷战穿戴好衣帽,躲避着大人们。两个孩子点着灯,小贼一般,踮着脚,屏着气,小心翼翼推开寝室的门,闪身溜到室外。
甫踏出屋,脱离了那点可怜的炭火庇护,二人顿感冷气袭身,由楫拢着手,喋喋叫苦:“岂止是滴水成冰呀,我的鼻涕都要冻起来了。”由校走在前头,翻了个白眼,暗骂他娇气,暗暗吸了吸鼻子。
慈庆宫统共没有多宽敞,往东走不消半百,另有一宫矗立,由校将蜡烛放在台阶上,往冻僵的双手呵了几口热气,弯下身去,兀自捣鼓,由楫的小脸被风吹得绯红,蹙着眉头,抬头瞧了瞧,低声道:“这不是五哥儿住的地方吗?他能有什么宝贝?你不是从不和他一起玩的吗?”
由校冷哼一声,不耐地回道:“你再多话,我也不和你玩了。”
勖勤宫属紫禁城中规格较低的,只有单层台基,由校蹲在台阶一侧,用树枝刨着冻土,由楫不敢再闲话,双手杵膝,紧抿嘴唇,探头瞧着,他挖了个小坑,扔了树枝,用双手抽出台基掩埋在地下部分一块松动的石砖。由楫惊讶一声,也蹲下去,半个身子趴在地上,使劲往那黑洞洞的窟窿里看。
由校撸起袖管,将半个手臂伸进去,天寒岁暮,他的额头却生出薄薄一层热汗,寻摸片刻,终于露出笑容:“有啦,有啦。”
陶土制成的小罐被他从洞中掏出,罐口由一层编制稀疏的竹帘盖着,竹帘外又覆一层薄纱,以麻绳收口。由楫歪着脑袋,看看这罐子,又看看哥哥,略感失望地说:“这破罐儿,怎么称得上宝贝,我屋里好些个。”
由校撇嘴,不屑地笑笑,将罐子放下,盘腿而坐,任他如何追问,只闭目凝神,一言不发,急得由楫大呼不值,好端端离了温暖被褥,被诓来受冻,跳脚欲走,由校忽然斥道:“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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